第222章 來自二十年前的委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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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誠眉頭緊鎖,看著跪在門口,渾身濕透的女孩。
    冰冷的雨水混著地上的泥汙,將她那身單薄的藍色外賣服浸染得狼狽不堪。
    他沒有立刻去扶,而是側身讓開門,聲音聽不出情緒。
    “先進來再說。”
    身後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夏晚晴披著浴袍走了出來,雪白脖頸上還帶著未幹的水汽。
    她看到門口這副景象,尤其是女孩額頭上那片刺目的血紅,頓時驚呼一聲。
    “老板,這……”
    她快步上前,想去扶那個叫袁姍姍的女孩。
    袁姍姍卻死死跪在地上,仿佛腳下生了根,她抬起那張沒有血色的臉,哀求的目光死死釘在陸誠身上。
    “陸律師,您不答應,我就不起來!”
    這股子倔強,讓陸誠想起了曾經的自己。
    他歎了口氣,蹲下身,抓住女孩冰冷的手臂,用力將她從地上拉了起來。
    “我這裏不是許願池,跪著沒用。”
    陸誠的力氣很大,袁姍姍瘦弱的身體根本無法抗拒,被他半強迫地拉進了客廳。
    “去拿毛巾和幹淨衣服。”陸誠對夏晚晴吩咐道。
    夏晚晴立刻反應過來,那雙迷人的桃花眼擔憂地看了袁姍姍一眼,轉身快步走向臥室。
    不一會,她拿來一條幹毛巾和一套自己的運動服。
    “快擦擦吧,別感冒了。”
    袁姍姍接過毛巾,卻隻是胡亂在臉上抹了兩把,她的全部心神都在自己的背包上。
    她顫抖著拉開背包拉鏈,從裏麵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個被油布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方塊。
    一層層解開,裏麵是一疊厚厚的,邊緣已經發黃卷曲的複印件。
    一股陳舊紙張特有的黴味,瞬間在客廳裏彌漫開來。
    “陸律師,這是我爸爸的案卷……”
    袁姍姍將案卷放在茶幾上,雙手因為用力而指節發白。
    “二十年了,我找了無數律師,他們都說沒希望……我是在網上看到您的案子,您是我最後的希望了!”
    陸誠沒有說話,隻是拿起那疊案卷,開始翻閱。
    夏晚晴給袁姍姍倒了杯熱水,坐在她身邊,輕聲安慰著。
    在斷斷續續、夾雜著哭腔的講述中,一樁塵封了二十年的舊案,緩緩被揭開。
    【湘州毒糖沉冤案】。
    案件發生在二十年前,湘州下轄的一個偏遠縣城,淥水縣。
    袁姍姍的父親袁鬆,是村裏的小學老師,一個文弱書生。
    案發當天,村裏有兩名孩童因為食用了被人投毒的奶糖而死亡。
    很快,縣公安局就將犯罪嫌疑人鎖定在了袁鬆的身上。
    原因荒唐又直接。
    隻因為袁鬆曾與其中一名被害孩童的母親,有過一段所謂的“不正當關係”。
    在那個年代的閉塞鄉村,這種桃色流言,足以成為壓垮一個人的最後一根稻草。
    “他們說我爸因愛生恨,報複那個女人,所以才對她的孩子下毒……”
    袁姍姍的聲音哽咽著,充滿了無盡的痛苦。
    “可我爸不是那樣的人!他連殺雞都不敢看!”
    陸誠的視線在發黃的紙頁上快速掃過,表情愈發凝重。
    這案子,從卷宗上看,確實是個鐵案。
    根據案卷記載,警方在袁鬆家的床底下,搜出了還沒用完的鼠藥。
    有不止一個村民作證,案發時間段,看到袁鬆在案發地附近出現過。
    更致命的是,案卷裏附有袁鬆親筆畫押的認罪書。
    上麵詳細供述了自己購買鼠藥和奶糖,以及如何將毒糖交給孩子們的全部過程。
    物證、人證、口供,三者齊全,形成了一條看似天衣無縫的證據鏈。
    一審,袁鬆因故意殺人罪,被判處死刑,緩期兩年執行。
    袁鬆不服,提起上訴。
    但湘州中院二審開庭,最終以“事實清楚,證據確鑿”為由,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二十年來,袁鬆一直在獄中喊冤,袁姍姍的母親也因此積鬱成疾,早早離世。
    隻留下袁姍姍一個人,從一個不諳世事的少女,到如今為了生計奔波的外賣員,始終沒有放棄為父親申冤。
    “陸律師,證據鏈這麽完整,還能翻案嗎?”
    夏晚晴聽完,也覺得心頭發堵,她看著陸誠,漂亮的桃花眼裏滿是擔憂。
    她雖然感性上同情這對父女,但也知道,要推翻這樣一樁二十年前的鐵案,難度堪比登天。
    陸誠沒有回答,他的手指快速地翻動著案卷。
    從口供到證人證言,從現場勘查筆錄到物證照片……
    每一頁,都像是一塊巨石,將袁鬆壓得永世不得翻身。
    就連陸誠,起初也覺得這案子希望渺茫。
    時間太久了,人證的記憶會變得模糊,物證也可能早已滅失。
    除非……能找到當年司法程序上的致命瑕疵。
    他的目光在案卷上飛速移動,猶如一台最高精度的掃描儀。
    突然,他的手指停住了。
    整個人的動作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
    夏晚晴和袁姍姍都緊張地看著他,連呼吸都放輕了。
    陸誠的目光,凝固在兩份並列放在一起的複印文件上。
    那兩份文件,一份是【淥水縣公安局法醫室屍體檢驗鑒定報告】。
    報告結論清晰地寫著,兩名死者均係“毒鼠強”中毒身亡。
    鑒定報告的右下角,簽署日期是:1998年10月12日。
    而另一份文件,是這份屍檢報告所引用的,由【湘州省公安廳刑事科學技術研究所】出具的【毒物化學鑒定書】。
    這份更高級別的鑒定,是確認死者體內毒物成分的關鍵。
    可它的出具日期,赫然寫著:1998年10月13日!
    看到這兩個日期,陸誠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將這兩份文件從厚厚的案卷中抽了出來,並排拍在茶幾上。
    “啪!”
    清脆的聲響,讓袁姍姍和夏晚晴都嚇了一跳。
    “老板?”夏晚晴不解地看著他。
    陸誠沒有說話,隻是指了指那兩份文件。
    夏晚晴湊過去,當她看清楚那兩個相差一天的日期時,整個人瞬間愣住了。
    她也是律師,一瞬間就明白了這兩個日期意味著什麽。
    “這……這怎麽可能?”
    夏晚晴漂亮的臉蛋上寫滿了不可置信。
    縣法醫的屍檢報告,是在12號出具的。
    可他得出“毒鼠強中毒”這個結論所依據的省廳毒物鑒定,卻是在13號才做出來的!
    這說明了什麽?
    說明縣裏的法醫在12號的時候,就提前預知了省廳在13號才能給出的鑒定結果!
    陸誠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緩緩抬起頭,看向眼中充滿迷茫和期盼的袁姍姍,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足以掀翻一切的力量。
    “縣法醫在12號,就預知了省廳13號才做出的鑒定結果?”
    “這是法醫,還是預言家?”
    一句話,如同一道驚雷,在客廳裏炸響!
    袁姍姍整個人都傻了,她呆呆地看著那兩份文件,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二十年!
    她跑遍了所有能找到的部門,求遍了所有能見到的律師。
    所有人都告訴她,這是鐵案,翻不了!
    可今天,就在這個暴雨的深夜。
    這個男人,隻用了不到一個小時,就從這堆發黴的廢紙裏,找到了足以顛覆一切的鑰匙!
    “這起案件,我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