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以身試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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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兩道如同實質般的恐怖威壓,宛如兩座無形的太古神山,死死地鎮壓在你的身上,要將你的骨骼、意誌和你的一切都碾成齏粉。
    竺天樂那雙渾濁的老眼中閃爍著毫不掩飾的貪婪與熾熱。徐秋曳那張天真的小臉之上掛著病態而又興奮的笑容。在他們眼中,你已經不再是一個人。你是一個等待被解剖的稀世奇珍,是一場即將上演的血腥盛宴。
    然而,麵對這足以讓天下九成九的武者都肝膽俱裂、心神失守的絕境,你卻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無法理解的舉動。你竟然完全無視了他們。仿佛那兩股足以毀天滅地的威壓,不過是拂麵的春風。仿佛那兩個隨時可以取走你性命的天階老怪,不過是一般的石頭。
    你轉過身,將自己那空門大開的後背,毫無防備地暴露在了敵人麵前。
    這是何等的狂妄!
    這是何等的蔑視!
    你邁開腳步,一步一步緩慢而又堅定地走向那個跪倒在地上、身體如同風中殘燭般劇烈顫抖的女人。
    每一步落下,你都要承受那如同山崩海嘯般的恐怖威壓,你體內的氣血在瘋狂翻湧,你的五髒六腑都仿佛要被擠壓成一團肉泥。但你的腰杆卻始終挺得筆直。
    你終於走到了她的麵前。你彎下腰,伸出那隻沾染過無數鮮血、也曾撫摸過無數嬌軀的手,輕輕地搭在她那冰冷而又瘦削的肩膀之上,將她那幾乎要散架的身體扶了起來,讓她靠在你的懷裏。
    淩華的身體猛地一顫。她抬起頭,那張早已被淚水與鮮血模糊的絕美臉龐之上充滿了無盡的痛苦與迷茫。“主人。”她的嘴唇嚅動著,聲音嘶啞破碎,就像是一個迷路的孩子。
    你沒有說話。你隻是分出一縷你那本就少得可憐卻又精純無比的《九陰真經》內力,順著她的後背緩緩地探入她的體內。瞬間,她體內那如同一團亂麻般的糟糕情況便清晰地呈現在了你的腦海中。經脈逆亂,氣血倒行。心神幾近崩潰,靈魂之火搖搖欲墜。
    而最嚴重的是,她小腹丹田的那個你親手烙印的【鼎爐紋印】。它果然如竺天樂所見,已經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痕,變得黯淡無光,你與她之間那來自靈魂深處的主仆契約正在飛速消散。這是契約反噬的結果。是她那熾烈到足以焚燒一切的愛戀與忠誠在與你的絕對命令進行慘烈對抗之後所留下的可怕創傷。她的根基已經受到了嚴重的損傷。如果不及時救治,輕則武功全廢,淪為廢人,重則心脈寸斷,香消玉殞。
    你的眼中閃過不易察覺的憐惜。
    然後,你低下頭,用一種你從未有過的溫柔語氣在她的耳邊輕聲說道:“淩華。都比我大一輪的人了,還這麽幼稚。”你的聲音很輕、很柔,帶著一絲責備,卻又充滿了寵溺,如同最溫暖的陽光,瞬間驅散了她心中那無邊的冰冷與黑暗。
    她那渙散的眼神終於重新凝聚起一絲光彩,呆呆地望著你。你笑了。你望著她那狼狽不堪的小臉,用一種仿佛是在陳述一個最簡單不過的事實的語氣,一字一句地說道:“隻要我,還站著。你,我,就都不會死。”
    這是一句何等狂妄的話!在兩名天階高手的環伺之下說出這樣的話,簡直就是對他們的羞辱!
    但這句話落在淩華的耳中,卻如同天神的諭令,如同佛祖的法旨。是啊,夫君是誰?主人是那個能在談笑之間便將合歡宗與錦衣衛的精銳玩弄於股掌之間的存在!是那個能創造一切奇跡的天才!隻要夫君還站著,隻要他還沒有倒下,那就沒有什麽是不可能的!我怎麽可以懷疑他?我怎麽可以動搖?一股巨大的悔恨與自責瞬間淹沒了她的心。緊接著,是一股狂熱而堅定的信仰與崇拜!
    “夫君。”她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將自己的臉深深地埋在你的胸膛之上,發出了壓抑而又痛苦的嗚咽。那不再是絕望的哭泣,而是劫後餘生的宣泄,是重新找到信仰的喜悅。
    而你的心中卻在這一刻變得無比冰冷與平靜。你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安撫著她如同小貓般顫抖的身體,但你的目光卻已經越過了她的肩膀,重新落到了那兩名老怪物的身上。你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犧牲計劃失敗了。那就換一個玩法。一個瘋狂而刺激的玩法。
    你的《玄·無為劍術》雖然已經初窺門徑,但那不過是在靜坐之中領悟的道理,是在腦海中推演的劍招。它沒有見過幾次血。它更沒有經曆過真正的生死之戰。紙上談兵,終覺淺。沒有在死亡的邊緣起舞的劍術,永遠都隻是花架子,永遠都成不了真正的殺人之劍!而眼前這兩個老不死的家夥,不正是最佳的陪練嗎?不正是最佳的磨刀石嗎?用天階高手的血來為自己的劍開鋒!這是何等奢侈、何等瘋狂的想
    法!輸了怎麽辦?輸了的下場,無非就是死。或者比死還慘。但在那種情況發生之前,自己了斷自己的本事還是有的。既然橫豎都是死。那何不在死前玩一票大的?為什麽不在這兩個自以為是的老怪物身上咬下一塊肉來?一股無比熾烈的戰意與瘋狂的衝動在你的胸中轟然引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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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那因為服用丹藥而略顯蒼白的臉上竟然浮現出一絲病態的紅暈!
    那是興奮!是對即將到來的戰鬥的極致渴望!
    “嘻嘻嘻,演完了嗎?”徐秋曳那如同銀鈴般的笑聲再次響起,隻是這一次,她的聲音之中多了一絲不耐煩,“這膩膩歪歪的戲碼,老娘都看膩了。竺老頭,我們還不動手嗎?老娘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把他的眼珠子挖出來,當彈珠玩了!”
    “不急。”竺天樂卻緩緩地搖了搖頭,他那雙渾濁的老眼死死地盯著你,眼中充滿了凝重與困惑。“這不對勁。這小子的氣勢變了。”他敏銳地察覺到了你身上那股正在瘋狂攀升的戰意!
    那不是困獸猶鬥的絕望與瘋狂。
    而是一種棋逢對手的興奮與期待!
    他期待與我們交手?這個荒謬的念頭一冒出來,連竺天樂自己都覺得可笑。但他卻無論如何也笑不出來。
    因為他從你的眼神之中看到的,就是這個意思!
    懷中是溫軟如玉的嬌軀,眼前是擇人而噬的虎狼。生與死的界限,在這一刻,變得無比模糊。
    你心中那股瘋狂的戰意,如同燎原的野火,熊熊燃燒,但你的理智,卻又如同萬年不化的寒冰,讓你保持著絕對冷靜。硬拚是找死,但智慧卻能在絕境之中開辟出一條生路。
    你輕輕地推開懷中那個已經將所有信任與生命都寄托在你身上的女人。你扶著她的肩膀,讓她重新站穩。然後,你低下頭,用一種隻有你們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在她的耳邊輕聲說道:“站遠點。”
    “別被血濺到。”
    你的語氣平淡得就仿佛是在提醒她吃飯的時候小心湯汁會燙。但這句話,卻像是一把最鋒利的刀,瞬間斬斷了淩華心中最後的一絲恐懼與迷茫。
    她的眼中,重新燃起了那種狂熱而又堅定的光芒。她沒有問,是誰的血。因為在她的心中,夫君說的話,就是真理。
    “是夫君。”
    她用盡全身力氣點了點頭,然後,一步一步踉踉蹌蹌地退到了那兩匹同樣因為恐懼而不敢動彈的寶馬旁邊,死死地抓住了韁繩,一雙美眸一眨不眨地盯著你,那在晨光之下顯得有些單薄,卻如同神明般偉岸的背影。
    搞定了唯一的累贅。現在,輪到你了。
    你緩緩地轉過身,重新麵向那兩個饒有興致地看著你們表演的老怪物。你沒有再說什麽話。你隻是緩步走到了這條荒野官道的正中央。然後,在他們的目光中,盤膝而坐。
    “咚!”
    你坐下的聲音很輕,但在死寂的荒野之上,卻如同暮鼓晨鍾,狠狠地敲在了所有人心上!你就這樣大馬金刀地坐在地上。將那柄看起來可笑至極的木劍,輕輕地橫放在了自己的雙膝之上。然後,你閉上了眼睛。仿佛已經進入了物我兩忘的入定狀態。一絲絲肉眼幾乎無法看見的白色熱氣,開始從你的頭頂嫋嫋升起,那是你正在全力煉化體內那股龐大藥力的征兆。
    寂靜。
    死一般的寂靜。
    隻有風吹過荒野的“嗚嗚”聲。時間在這一刻,仿佛凝固了。徐秋曳那張天真的小臉之上,寫滿了茫然與不解。她歪著頭看著你,就仿佛是在看一個她完全無法理解的怪物。而竺天樂那雙渾濁的老眼之中,那滔天的貪婪與殺意,竟然在這一刻緩緩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凝重與忌憚!
    他看不懂。
    他縱橫江湖數百年,采補過的正道巨擘、魔道梟雄,不知凡幾。他見過悍不畏死的硬漢,也見過跪地求饒的軟蛋。他見過心機深沉的偽君子,也見過天真愚蠢的白癡。但他從來沒見過像你這樣的人!在他的認知之中,你現在的行為,隻有兩種解釋。
    第一,你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已經瘋到了連生死都不在乎的地步。
    第二,你有恃無恐!你有著足以讓你在兩個天階高手麵前安然療傷的絕對底牌!
    是前者,還是後者?竺天樂的大腦在飛速運轉。他仔細回憶著關於你的所有情報。計謀百出,將錦衣衛與六扇門玩弄於股掌。精神力強大到可以硬抗項屠的精神衝擊,甚至可以烙印那種聞所未聞的奴役契約。劍意衝霄,竟然敢以木劍挑戰天階。現在,又擺出了這樣一副任君采擷的詭異姿態。這個年輕人的身上,充滿了謎團!每一個謎團,都像是一層厚厚的迷霧,讓他根本看不清你的虛實。而未知,往往就代表著危險!尤其是當你終於打破了這份令人窒息的寂靜之時。
    “兩位前輩。”你沒有睜眼,聲音平淡得就仿佛是在跟他們拉家常。“晚輩沒什麽準備,就請你們自便吧。”你的話音頓了頓,仿佛是在思考接下來該說些什麽。然後,你用一種平淡甚至帶著一絲理所當然的語氣,補充道:“我不介意一劍殺了兩人。”
    轟——!!!
    如果說之前的對峙,是讓他們困惑。那麽你現在的這句話,簡直就是對天階高手尊嚴最無情的踐踏!
    “你找死!!!”徐秋曳,終於被你這種狂妄到極點的態度徹底激怒了!她那張天真的小臉,瞬間變得猙獰扭曲,一股黑紫色的恐怖魔氣,從她嬌小的身體之中轟然爆發,將她周圍的地麵都腐蝕得“滋滋”作響!她就要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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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等!”竺天樂卻猛地伸出幹枯的手,攔住了她。
    “竺老頭!你幹什麽?這小子在羞辱我們!你聽不出來嗎?我要把他撕成碎片!!!”徐秋曳尖叫著,聲音刺耳而又瘋狂。
    “閉嘴!”竺天樂低喝一聲,他那雙渾濁的老眼中閃過一絲寒光,“你這沒腦子的蠢貨!你難道沒看出來,他是在故意激怒你嗎?”他死死地盯著盤膝而坐,仿佛老僧入定般的你,聲音低沉地說道:“他越是這樣,就越說明,他有問題!他現在正在療傷,這是他最虛弱的時候。他擺出這副姿態,就是在賭!賭我們不敢動手!賭我們會忌憚他那根本不存在的底牌!”
    “那我們還等什麽?”徐秋曳不解地問道。
    “等他自己露出破綻。”竺天樂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冷笑,“他的確是在療傷,不假。但他所吞服的丹藥,藥力太過霸道,他又受了傷,強行煉化,必然會遭到反噬!他現在看似平靜,實則體內早已是驚濤駭浪!我們隻要再給他一點點壓力,他就會自己崩潰!”說罷,他不再猶豫。他緩緩抬起自己的右手食指。一縷比墨汁還要漆黑,比深淵還要邪惡的黑紫色魔氣,開始在他的指尖凝聚,化作了一個隻有指甲蓋大小,卻散發著令人心悸的恐怖能量的微小光球。
    “去。”他輕輕彈指,那一縷黑光便如同一道黑色閃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卻以一種超越視覺的速度,瞬間跨越了五十丈的距離,直奔你的眉心而來!
    這一次,他沒用盡全力。
    他不想殺你。他隻是想打斷你的入定狀態,讓你那本就在強行壓製的內傷與藥力徹底爆發!他要讓你在最痛苦的狀態之下,被他生擒活捉!然而,麵對這足以讓任何地階高手都為之色變的致命一擊。
    你依舊盤膝而坐,雙目緊閉。一動不動。就仿佛根本沒有察覺到,那死亡的降臨。
    那凝練到極致的黑紫色魔氣,如同死神的毒液,無聲無息,卻又快到極致,瞬間撕裂了五十丈的空間,帶起一道肉眼無法捕捉的黑色殘影,直奔你的眉心而來。空氣在它經過的路徑之上,仿佛被抽幹了所有的生命力,變得焦灼而又枯敗。這是來自天階高手的隨手一擊,即便如此,也足以讓任何地階巔峰的高手全力以赴,甚至飲恨當場。
    遠處,淩華的心瞬間揪緊,她的呼吸在這一刻停止,那雙美麗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睜睜看著那代表著死亡的黑光在你的瞳孔中飛速放大。竺天樂的臉上掛著智珠在握而又殘忍至極的冷笑,他仿佛已經看到你平靜的麵具被徹底撕碎,鮮血與痛苦將成為你臉上唯一的表情。徐秋曳更是興奮地舔了舔嘴唇,那張天真的小臉滿是病態的潮紅,就像是在期待一場絢麗的煙花在你的臉上綻放。
    然而,就在那黑光距離你的眉心隻剩下不到一寸的瞬間,就在那股陰冷歹毒的魔氣已經開始侵蝕你的皮膚,讓你眉心感到刺骨冰寒的瞬間,異變陡生。
    你依舊盤膝而坐,雙目緊閉,宛如一尊早已死去千年的石像。但是,你橫放在雙膝之上的那柄平平無奇的木劍動了。它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就那樣輕飄飄地從你的膝上緩緩浮起,就像一片沒有重量的羽毛,被一陣最輕柔的微風托起,又像一葉漂浮在平靜湖麵之上的枯葉,隨波逐流。它的動作不快,甚至可以說很慢,但是卻又快到極致。因為它的每一次飄動,每一次旋轉,都蘊含著羚羊掛角、無跡可尋的玄妙道韻。它仿佛不是一柄劍,而是這片天地的一部分,是風的流動,是光的軌跡。這便是【無為劍術】。
    無為,而無不為。
    “叮——”一聲清脆到極致,宛如玉珠落盤般的聲音驟然響起。那柄看起來脆弱不堪的木劍,劍尖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輕輕點在那快如閃電的黑光之上。不是劈,不是砍,不是擋,而是點。就像蜻蜓點水,一觸即分。下一秒,令竺天樂和徐秋曳眼珠子差點瞪出來的一幕發生了。那蘊含著天階高手精純魔氣、足以洞穿金石的恐怖黑光,竟然在輕輕一點之下,“啪”地如同被戳破的肥皂泡,瞬間寸寸碎裂,化作漫天黑紫色的光點,然後在接觸到空氣的瞬間,徹底消散得無影無蹤,仿佛它從未出現過一般。而那柄木劍,在完成這驚世駭俗的一擊之後,卻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一般,輕飄飄地落了回去,穩穩地橫放在你的雙膝之上。從頭到尾,你的身體沒有動過哪怕一絲一毫,你的眼睛也沒有睜開過。甚至連你頭頂嫋嫋升起的白色熱氣的節奏,都沒有任何變化。仿佛剛才的一切,都與你無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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