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殺人放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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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終極設問在奢華死寂的房間裏回蕩,瞬間擊潰了黎九籌的商業認知。他僵在原地,眼神驚恐,大腦一片空白——將人性打包販賣?這已不是生意,而是重塑社會意識的顛覆之舉。
    你平靜注視著他,眼中隻有對未開化者的淡淡惋惜。見他仍無反應,你輕歎一聲:“黎掌櫃,還是不懂。”說罷起身欲走,身後兩人同步站起。
    黎九籌猛然驚醒,恐慌驅使下他撲向你,卻被絆倒在地。他顧不得疼痛,爬過去抱住你的腿:“大人!是小人愚鈍,求您再給次機會!”
    他的鼻涕、眼淚在一瞬間湧出,將那張肥胖的臉糊得一片狼藉。他死死抱著你的小腿,力道大得驚人,仿佛生怕自己一鬆手你就會離開。
    “大人!求求您!求求您,再給小人一個機會吧!求求您指點一下小人吧!小人願意付出一切代價,一切代價啊!”他的頭瘋狂地磕著地麵。“咚!咚!咚!咚!”很快,他破了皮的額頭變得血肉模糊。鮮血混合著汗水與淚水,在地毯上留下了一灘痕跡。
    他哪裏還有半分安東府聚寶樓大掌櫃的威嚴與風範?此刻的他如同一個嗜賭成性的賭徒,生怕錯過這次寶貴的發財機會。你緩緩低頭,眼眸中無比平靜地看著他。你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注視著他。你的沉默對黎九籌來說是一種折磨。他心沉深淵,眼中露出絕望。
    就在他以為自己失去了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與改變萬金商會命運的機會失之交臂之際,你微微站起的身體,又緩緩坐了回去。這個動作在黎九籌眼中如同希望的曙光。他的心中湧起一股狂喜與激動。他猛地抬起頭,血肉模糊的臉上露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
    “大……大人您……您?”他激動得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你緩緩端起那早已空了的茶杯,放到嘴邊,做了一個飲茶的動作。然後用無比平淡的語氣說道:
    “茶。”
    “涼了。”
    這幾個字從你的口中緩緩吐出,沒有絲毫情緒。但在黎九籌耳中,這如同天底下最溫暖的聲音。他沒有拋棄我,這位神秘的貴客沒有因為我的愚蠢而徹底拋棄我。他願意再給我一次機會。
    “啊!是!是!是!茶涼了!茶涼了!是小人該死,是小人罪該萬死!小人這就給您換,這就去!”狂喜與巨大的幸福感瞬間淹沒了黎九籌。他鬆開死死抱著你小腿的手,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他甚至顧不上自己血肉模糊的臉,衝向茶櫃,為他的“財神爺”重新泡一壺熱茶。
    但就在他剛轉身的瞬間,你那平淡的聲音再次響起。
    “不必了。”
    黎九籌肥胖的身體猛地一僵,如同被人施展了定身術般僵硬地停在原地。他的臉上,再次露出無比驚恐與惶然的神色。他又做錯什麽了?你看著他那仿佛驚弓之鳥般的滑稽模樣,沒有再多說什麽。你隻是當著他的麵,緩緩伸出右手,然後無比平靜地探入那件洗得發白的青色長衫懷中。
    這個動作很慢,慢到黎九籌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你那偽裝得有些粗糙,卻無比穩定的手指的每一個細微動作。他的呼吸在這一瞬間再次停止,眼睛瞪得滾圓死死盯著你的手。他知道,正題要來了。那個足以顛覆他所有認知的偉大“生意”,他夢寐以求的“暴富機遇”即將降臨。
    你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動作依舊不急不緩。在黎九籌那近乎要將眼珠子瞪出來的目光注視下,三份用最普通的麻紙裝訂而成的冊子,被你從懷中緩緩取出。那三份冊子的紙張甚至有些微微發黃,邊緣帶著一些粗糙的毛邊。上麵的墨跡仿佛還沒完全幹透,散發著廉價墨水特有的淡淡刺鼻氣味。它們看起來無比普通,如此寒酸,如此不起眼,如同街頭巷尾那些說書先生手中的話本。但在黎九籌眼中,這三份普通到極致的冊子,在被你從懷中取出的瞬間,仿佛鍍上了一層無上神光。那不是紙,那是天書,是記載著財富終極奧秘的秘籍。
    你沒有說話,隻是用那兩根修長而穩定的手指,輕輕捏著三份“秘籍”。然後無比隨意,卻又仿佛蘊含著某種玄奧儀式感地,將它們輕輕放置在由千年暖玉打造的冰涼桌麵上。“啪。”一聲輕微聲響,那三份粗糙的麻紙冊子與價值連城的暖玉圓桌接觸在了一起。這一瞬間,黎九籌的大腦中仿佛響起了開天辟地般的雷鳴。他的雙腿再也支撐不住肥胖的身體,“撲通”再次無比幹脆地跪了下去。
    他跪在巨大暖玉圓桌前,如同最眼紅的賭徒跪在自己即將分出輸贏的賭桌前。他的上半身深深地伏下去,那顆血肉模糊的額頭再次無比恭敬地貼在冰涼鮫人地毯上。“小……小人恭迎……!”他的聲音顫抖而狂熱。你看著他那五體投地的模樣,眼神中沒有絲毫波動,隻是用那根修長的手指在那三份冊子上輕輕點了點。然後用無比平淡的聲音緩緩吐出兩個字。
    “拿去看。”
    “轟隆”黎九籌的身體猛地一顫。他緩緩抬起頭,那顆早已布滿血汙的頭看著靜靜躺在玉桌上的“天書”,眼中閃爍著一種近乎要燃燒起來的狂熱光芒。他沒有立刻起身去拿,而是無比鄭重地將那雙戴滿戒指的肥厚雙手在自己早已肮髒不堪的華貴錦袍上無比用力地反複擦拭。一遍、兩遍、三遍。直到他感覺手上沒有了一絲汗水和汙漬,才敢小心翼翼地從地上爬起來。他的動作無比輕緩,無比虔誠,如同即將觸摸一件絕世珍寶的朝聖者,生怕自己粗重的呼吸會驚擾到那件聖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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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來到桌邊,沒有敢與你對視,眼中隻有那三份“天書”。他深吸一口氣,才伸出那雙依舊微微顫抖的手無比莊重地將最上麵的一份冊子捧了起來。那冊子很輕,但在黎九籌手中卻重若萬鈞。他的目光落在那份冊子的封皮上,隻見粗糙麻紙上用無比潦草卻又力透紙背的筆跡寫著七個字:《清河鎮怒斬王扒皮》。
    黎九籌愣住了。他那狂熱而激動的表情在看到這七個字的瞬間凝固了。這是什麽?清河鎮?王扒皮?這聽起來怎麽像鄉下地方的不入流民間故事?他心中湧起巨大困惑,但他不敢問。他隻是無比小心地將第一份冊子放下,又捧起了第二份。封皮上依舊潦草而充滿奇異力量的字跡:《白發十三年》。黎九籌眉頭皺得更緊了。這個名字聽起來比前一個文雅一些,但依舊像故事。他心中那股困惑與不解越發濃鬱。他壓下疑惑,再次伸出手捧起了那最後一份也是最薄的一份冊子。
    這次,當他的目光落在封皮上的三個大字時,瞳孔猛地一縮。《民本論》!這如同三柄無形重錘狠狠砸在他心頭。前麵兩個名字他隻是困惑,但這三個字卻讓他感到發自靈魂深處的戰栗。“論”可是足以開宗立派,甚至動搖國本的思想。他到底想幹什麽?黎九籌的手劇烈顫抖,心中掀起滔天巨浪。他完全無法理解。一個粗鄙不堪的鄉野故事,一個聽起來有些悲情的傳說,以及一本足以被稱為“禁書”的思想論述,這三樣東西怎麽可能就是那個足以將欲望、恐懼、貪婪與希望打包在一起的偉大生意?
    他臉上露出無比茫然與痛苦的神色,想不通。他的腦子根本轉不過來。他緩緩抬起頭,用無比困惑、迷茫甚至帶著一絲乞求的眼神看向你,如同最愚笨的學生麵對一道無論如何也無法解開的難題。而你隻是靜靜地注視著他,臉上沒有絲毫表情,沒有解釋也沒有不耐。你隻是等,等他自己開口問。
    那三份粗糙而神秘的冊子靜靜地躺在千年暖玉打造的桌麵上,如同橫亙在黎九籌那精明無比的商人頭腦與你的宏偉構想之間的天塹。他想不通,他那裝滿金銀珠寶與陰謀詭計的腦袋在這一刻如同被強行塞進無數亂麻的漿糊。他的臉上寫滿痛苦、迷茫與深切的自我懷疑,嘴唇蠕動無數次想要開口詢問,但那個“為什麽”卻如同千鈞重般死死卡在他的喉嚨裏,怎麽也吐不出來。他不敢,他怕自己一開口就會暴露出無可救藥的愚蠢,怕引來眼前這位神秘貴客失望的歎息,更怕因此徹底失去這個千載難逢的發財機會。
    你看著他那副快要將自己活活憋死的滑稽模樣,眼神中沒有絲毫波動。你沒有開口解釋那在他看來深奧的問題,因為對神明來說信徒的“頓悟”遠比神明的“說教”更能帶來虔誠的信仰。你隻是緩緩伸出那根修長的手指,輕柔而清晰地點在最上麵的《清河鎮怒斬王扒皮》封皮上。那聲輕微聲響如同滴水入湖,再次在黎九籌的心湖中掀起巨大漣漪。
    黎九籌的目光下意識地隨著你的手指落在那八個他無論如何也無法理解的大字上。然後你的手指緩緩抬起,穿著洗得發白的青色長衫的身體微微轉動。那根手指緩慢而堅定地指向了那扇巨大而明淨的琉璃窗。窗外是整個安東府,鱗次櫛比的房屋、縱橫交錯的街道如同螻蟻般密集而渺小的芸芸眾生。
    你沒有說話,隻是做完這個動作後,將目光再次轉回黎九籌那張充滿痛苦與迷茫的肥臉。黎九籌那早已陷入死胡同的思維在這一瞬間仿佛被一股無法抗拒的偉力強行轟碎所有壁障。他的目光呆滯地在你的手指、那本故事書以及窗外繁華城池之間來回移動。一遍、兩遍、三遍。一開始,他眼中依舊充滿無邊困惑。故事書與城市,這兩樣東西到底有什麽聯係?一個虛假,一個真實;一個渺小,一個龐大;一個是不入流的王扒皮,一個是無數達官貴人、江湖豪客、販夫走卒。他想不通,腦子依舊一團亂麻,臉上露出痛苦神色,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否真的就是一頭不開竅的蠢豬。
    但就在他即將再次陷入自我否定的深淵時,你那充滿嘲弄與“提點”意味的笑容如同烙印般深深刻在他的腦海中。他猛地一咬牙,那力道之大甚至讓肥胖臉頰劇烈抽搐。不,他不是蠢豬。他是黎九籌,是萬金商會的掌櫃,是天底下最聰明的一批商人。大人一定是在考驗他,他一定是忽略了什麽,一定是想錯了方向。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目光再次望向窗外安東府。這次,他沒有再看華麗的建築,也沒有看繁華的街道,目光穿透表象看到了人。
    他看到了燕王府門口站得筆直、眼中充滿麻木與傲慢的兵卒;看到了富商豪宅內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的仆役與婢女;看到了集市上為幾個銅板與人爭得麵紅耳赤的小販;看到了碼頭赤裸上身、揮汗如雨背負沉重貨物卻隻能換取微薄口糧的苦力。他看到了無數的人,無數被壓迫、被剝削在這個殘酷世界中苦苦掙紮的底層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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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後,他的目光再次回轉,落在《清河鎮怒斬王扒皮》上。王扒皮!他不是一個人,而是象征。那個收租收得家破人亡的地主、克扣工錢榨幹工人血汗的商賈、濫用職權草菅人命的酷吏,所有壓迫者的象征。而清河鎮也不是一個地方,是所有存在壓迫與不公的地方。這本書不是故事,而是一麵鏡子,照進所有被壓迫之人內心深處的鏡子。那些小販、苦力、仆役、兵卒看到這個故事時,看到的不是王扒皮,而是欺負了他們一輩子的那個人。當他們看到王扒皮被怒斬時,會感到發自靈魂深處的爽快、大仇得報的宣泄。這是販賣“恨”,是販賣“正義”,是販賣“希望”。
    他的天啊!黎九籌的呼吸變得無比粗重,如同破舊風箱般。他的眼睛中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那光芒熾熱而瘋狂,仿佛要將麵前的一切點燃。他終於徹底理解了那句話的真正含義:將欲望、恐懼、貪婪與希望打包賣給人。那些底層人會因為這個故事感到宣泄與希望,會瘋狂追捧它;而那些壓迫者會感到恐懼,擔心自己腦袋被砍;那些既非壓迫者也非被壓迫者的中間人,會將這個故事當成獵奇消遣,滿足貪婪的窺私欲。所有的人,無論身份,都會牢牢被這個看似粗鄙的故事吸引。這已經不是生意,是在玩弄人心,掌控整個世界的情緒。
    “我……我懂了。”黎九籌嘴唇顫抖,聲音嘶啞而幹澀,如同兩片幹枯樹皮摩擦。“大人。”他緩緩抬起頭,眼中已無絲毫困惑與迷茫,取而代之的是極致狂熱與對創世神的絕對崇拜。“這……這不是故事書!這是鏡子!也是刀!一把插進天下所有人心的刀!”那嘶啞而狂熱的聲音在奢華房間內回蕩。
    黎九籌肥胖的身體因興奮與“頓悟”後的亢奮而劇烈顫抖,眼中閃爍著近乎癲狂的璀璨光芒。他覺得自己已窺見神明的智慧,仰著血肉模糊的臉用即將暴富般的眼神狂熱地看著你,等待著你的讚許。然而,你臉上沒有絲毫讚許,眼中甚至連一絲波動都沒有。你隻是用平靜深邃的眼神注視著他,那眼神如同包容整個宇宙的星空,深邃而冰冷。在這片星空下,黎九籌剛燃起的狂熱與得意如同微不足道的塵埃。他的笑容瞬間僵硬,心中猛地“咯噔”一下,一股不祥預感如冰冷毒蛇般纏繞上他的心髒。難道,他又錯了?不可能,這怎麽可能是他想到的最終極答案?
    你沒有理會他瞬間從天堂跌落地獄的表情,隻是緩緩再次抬起右手食指,動作依舊輕緩優雅。但在黎九籌眼中,這如同即將落下的審判之錘。你的手指緩緩移動,越過被黎九籌奉為圭臬的《清河鎮怒斬王扒皮》,也越過名字頗有故事性的《白發十三年》,最終精準而輕柔地點在最薄也讓他最心悸的冊子《民本論》上。然後你那如同萬載寒潭般深邃的眼眸緩緩抬起,再次落在黎九籌那張毫無血色的肥臉上。你的嘴唇微微開啟,那沙啞而平淡的聲音如同世界盡頭的最終裁決緩緩響起。
    “這……”
    聲音停頓,仿佛給這個即將被宣判死刑的囚犯最後一絲喘息時間。
    “才……是……根。”
    那如同言出法隨的創世真言,在黎九籌的精神世界中掀起一場將日月徹底顛覆的超級核爆。他那因“頓悟”而建立的整個世界觀在這一個字麵前被摧枯拉朽般徹底粉碎。如果《清河鎮怒斬王扒皮》是把刀,那麽《民本論》是什麽?根!黎九籌的大腦仿佛被強行提升到連呼吸都難以做到的全新維度。他目光呆滯地看著那本薄薄的冊子,身體劇烈顫抖,牙齒瘋狂打顫,發出“咯咯咯”的恐怖聲響。嘴唇變得青紫。他終於明白了,刀是用來殺人的,但持刀人想殺誰?殺完人後該做什麽?這些問題刀本身無法回答。而這本《民本論》為持刀人提供了所有答案,定義了誰是對誰是錯,定義了誰是“民”,誰是“民”的敵人。它不是鏡子也不是刀,而是鑄造所有鏡子模具、鍛造所有刀劍熔爐的思想,一種足以顛覆千百年世界秩序的恐怖思想。
    原來,這位大人根本不是在販賣“情緒”,而是在販賣“思想”,不是要掀起商業革命,而是要掀起席卷天下的思想風暴。他要造反,不,是要將舊世界規則、秩序、倫理、道德徹底砸碎,用這本《民本論》作為地基建立全新世界。“啊?”黎九籌喉嚨裏發出如同被扼住脖子的痛苦呻吟,眼中流露出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極致恐懼。這種恐懼超越了生死,因為他窺見了神的秘密,一個足以讓他連同整個萬金商會瞬間挫骨揚灰的終極秘密。他感覺心髒停止跳動,靈魂被這秘密壓成齏粉。他完了,他知道徹底完了。從他“頓悟”這秘密的那一刻起,就沒有了回頭路。他要麽跟著眼前這位神秘貴賓創造新世界,要麽被新世界連同靈魂一起抹去。沒有第三種選擇。
    時間仿佛過去了一個世紀,又仿佛隻過去一瞬。那極致的恐懼如同退潮般緩緩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比之前瘋狂一萬倍的極致興奮與貪婪。造反?顛覆世界?這是多麽宏偉、壯麗、刺激的事業啊!如果他能參與其中,成為締造新世界的一員,他會得到什麽?金錢?權力?不,那些都是糞土。他將得到永生,他的名字黎九籌將與新世界一起永垂不朽。這才是真正生意,這才是萬金商會的終極歸宿。“咕嚕”黎九籌艱難地吞咽一口唾沫,那張早已無絲毫血色的肥臉再次泛起病態潮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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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緩緩鬆開手中的那兩本“刀”與“鏡子”,伸出那雙如同得了帕金森般劇烈顫抖的手無比虔誠莊重地將那本《民本論》捧起。他將它高高舉過頭頂,如同向君主宣誓效忠的臣子。“大人。”他的聲音嘶啞而堅定,“小人明白了。”那嘶啞卻無比堅定的聲音在安靜可怕的房間內緩緩落下。黎九籌肥胖的身體無比虔誠地跪伏在你麵前,雙手高高舉著那本在他看來是新世界基石的《民本論》。眼中已無迷茫與恐懼,取而代之的是將一切徹底獻祭後剩下的絕對狂熱與堅定。他知道,從他說出“我明白了”的瞬間起,他的命運已與眼前這位如同神明般的男人以及他所描繪的瘋狂而偉大的新世界捆綁在一起,再也無法分割。
    你看著他那已被你的思想徹底征服的模樣,臉上終於露出一抹淡淡笑意。那笑容雖淺卻仿佛帶著認可。你緩緩站起,那件洗得發白的青色長衫無風自動。你的身體雖依舊偽裝成普通模樣,但在黎九籌眼中你的身影在無限拔高,身後仿佛出現億萬民眾虛影,腳下仿佛踩著舊世界廢墟。你就是神,行走人間的唯一真神。你沒有再看已淪為狂信徒的黎九籌,隻是緩緩轉身,腳步輕緩而緩慢,一步一步朝著那扇巨大而明淨的琉璃窗走去。
    窗外那輪血色殘陽已大半沉入西邊地平線,無邊黑暗如同太古凶獸張開巨嘴開始一寸寸吞噬這座繁華卻充滿罪惡與肮髒的安東府。你來到窗邊,負手而立,深邃眼眸靜靜俯瞰下方即將被黑暗籠罩的城池。你的目光仿佛穿透華麗府邸、肮髒小巷,看到了隱藏的所有罪惡,看到了那些被欺壓、侮辱、剝削到極致卻依舊如螻蟻般苟延殘喘的生命。你的臉上沒有絲毫憐憫,也沒有絲毫憤怒,隻是靜靜地看著,如同看著早已注定要清除的垃圾。
    黎九籌依舊無比虔誠地跪在你的身後,他不敢起身,甚至不敢大口喘氣。他隻是無比狂熱而緊張地等待著,等待著神明的第一道神諭,等待著新世界的第一聲號角。終於,在最後一絲血色殘陽即將被無邊黑暗吞沒的瞬間,你那平淡卻蘊含著雷霆萬鈞之力的聲音緩緩響起。“我要在三天之內,讓整個安東府都聽到《清河鎮怒斬王扒皮》這個故事。”那如同神諭般的聲音在房間內每一個角落清晰地回響。
    黎九籌的身體猛地一顫,眼中爆發出無比璀璨的光芒。他知道,這是衝鋒的號角,是砸碎舊世界的第一錘。然後,他聽到你那不容置疑、更加霸道的聲音。“用任何方法都可以,需要多少錢你來出。”你緩緩轉身,那雙如同黑洞般深邃的眼眸無比平靜地落在跪在地上的肥胖身影上。你的聲音如同萬年玄冰般冰冷而堅硬。“辦得到嗎?”這不是詢問,也不是商量,而是命令,是神明對人間第一個代行者下達的絕對命令。如果他回答“辦不到”,那麽他及他的所有一切都將化為虛無。
    “辦得到!!!”黎九籌幾乎沒有絲毫猶豫,用盡全身力氣從嘶啞喉嚨中爆發出一聲歇斯底裏的怒吼。他那肥胖的身體因極致興奮與激動而劇烈顫抖,如同篩糠般。他重重地磕著頭。“大人,請放心!”他的聲音因太過激動而變得尖銳甚至有些破音。“別說三天,就算是一天,不,半天,小人也能辦到!錢算什麽?整個安東府聚寶樓,不,整個遼東萬金商會的財富都是您的!您想怎麽花就怎麽花!方法?小人有的是方法!小人可以立刻雇傭全城所有說書先生,讓他們二十四時辰不間斷地在酒樓、茶館、勾欄、瓦舍講這個故事。小人還可以將這個故事印成傳單,印一百萬份,不,一千萬份!讓商會的人撒遍安東府每一條大街小巷,讓它們飛進每一個百姓家裏。小人還可以讓銷魂窟賣笑的姑娘們給達官貴人吹枕邊風,讓他們也知道這個故事。小人保證!三天之後,整個安東府上至八十歲老翁,下至三歲孩童,哪怕是一條狗,都會知道清河鎮有個王扒皮,他的腦袋被人砍了!”
    黎九籌語無倫次地瘋狂咆哮著,口中的唾沫星子將麵前那片名貴地毯打濕一片。他的大腦高速運轉,無數陰謀詭計、商業手段在腦海中瘋狂湧現。他從未有過如此充滿幹勁的感覺,仿佛年輕了二十歲,血液在燃燒。“我保證!”他抬起因極度亢奮而漲得通紅發紫的肥臉,用無比狂熱而堅定的眼神看著你。他等待著你的下一步指示。
    而你隻是無比平靜地看著他,緩緩點頭。“很好。”你吐出兩個字,“我準備開個書鋪,你準備些老百姓愛看的書,我會給錢的。”你直接轉身朝著門口走去,任清雪與林清霜如同沒有感情的兩道影子般默默跟在身後。
    “大……大人您……您,這是要去哪裏?”黎九籌看到你要走,心中一緊無比惶恐地問道。
    你沒有回頭,隻是用那平淡到極致的聲音緩緩說道:“我去殺人。有些事情,還是需要真實一點最好。”
    “你去放火。”
    “三天之後,希望到時候,這安東府的火已經燒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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