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萬年古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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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辦公室,與其說是處理公務的地方,不如說是一個正在孕育全新世界的、混亂而又充滿了秩序感的子宮。
    高大的書架上,不再是聖賢經典,而是堆滿了各種礦石標本、金屬零件和寫滿了奇怪符號與公式的草稿。寬大的工作台上,鋪著一張巨大的、畫著某種複雜機械結構的圖紙,旁邊散落著炭筆、銅製的圓規和一把刻度精準的鐵尺。空氣中,沒有文人雅士喜歡的檀香,隻有一股混合著木屑、機油和炭筆粉末的、充滿了創造與實幹氣息的味道。
    這裏,是你的神殿。
    你隨意地在你那張由你自己設計的、符合人體工學的巨大木椅上坐下,姿態放鬆,仿佛回到了自己的王座。
    而張又冰,這位大周皇朝最精銳的女神捕,此刻,就如同一個等待最終審判的囚犯,身體僵硬地、筆直地,站在房間的中央。
    她不敢坐,甚至不敢有任何多餘的動作。這個房間裏的一切,對她而言,都充滿了未知與壓迫感。那些她完全看不懂的圖紙,那些她從未見過的、閃爍著金屬光澤的零件,都像是在無聲地嘲笑著她的無知,嘲笑著她所代表的那個、正在被淘汰的舊世界。
    你沒有立刻開口。隻是好整以暇地,從筆筒裏,拿起一根削得極尖的炭筆,又取過一張嶄新的、由新生居自己生產的、堅韌而又潔白的紙張。
    你的目光,落在了紙上。
    你的手,開始動了。
    “沙沙沙……”
    炭筆在紙上滑動的聲音,成為了這個壓抑得近乎窒息的房間裏,唯一的聲音。你的手腕,穩定而又精準,一條條筆直的、弧度完美的線條,在你的筆下,迅速地勾勒出了一個複雜齒輪組的雛形。
    你沒有看她,甚至仿佛已經忘記了她的存在。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裏。一個由邏輯、數據和精密機械所構成的、她完全無法理解的世界。這種徹底的、無視的姿態,比任何嚴厲的審問,都更具殺傷力。
    它在用一種無聲的方式,向張又冰傳遞著一個殘酷無比的信息:你,以及你所代表的一切,都無足輕重。你的出現,你的質問,你的掙紮,都不過是我在創造世界的間隙裏,一個微不足道的、隨手可以處理的插曲。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張又冰的額頭上,已經滲出了一層細密的冰冷汗珠。她緊緊地攥著拳頭,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試圖用疼痛,來維持自己那搖搖欲墜的最後鎮定。她的內心,早已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為什麽不說話?他到底想幹什麽?他在畫什麽?那些奇怪的輪子和線條,到底是什麽東西?他把我晾在這裏,是在羞辱我嗎?還是在給我機會,讓我主動開口?
    她的驕傲,她作為一名頂尖捕頭的尊嚴與自信,都在這片令人窒息的、充滿了“沙沙”聲的沉默中,被一點一點地,無情地研磨、粉碎。終於,就在她感覺自己的精神即將要被這無形的壓力徹底壓垮的時候,你開口了。
    你的聲音,依舊是那麽的平淡,那麽的隨意,仿佛隻是在陳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你的眼睛,甚至都沒有離開你手中的圖紙。
    “不用想太多。”你一邊用尺子比著一條輔助線,一邊漫不經心地說道。
    “女帝上次離開時,就是我的女人了。”
    轟隆——!!!張又冰隻覺得自己的腦子裏,仿佛有千萬道驚雷,同時炸響!整個人,都劇烈地一顫,腳步一個踉蹌,險些站立不穩。雖然她早已有了最壞的猜測,但當這個猜測,被你用如此輕描淡寫,如此理所當然的語氣,親口證實的時候,其帶來的衝擊力,依舊是毀滅性的!
    女帝是他的女人了?不是政治盟友,不是被脅迫,而是女人?這意味著什麽?這意味著,那個曾經象征著大周最高法度與尊嚴,九五之尊的女皇帝,已經從身到心,都徹底地,臣服於眼前這個男人了!
    你沒有給她任何消化這顆重磅炸彈的時間,你的話,還在繼續。
    “她就像一個輸急眼的賭徒,在接連失去了所有的籌碼之後,開始害怕被徹底趕下牌桌,喪失所有下注的權力。所以,她選擇了最後一種、也是最愚蠢,最有效的一種方式——把她自己,當成了最後的賭注,壓了上來。就算用強,用倒追,也要把我變成她的男人,妄圖通過這種方式,來重新獲得對牌局的掌控。”
    你一邊說著,一邊用炭筆,在圖紙上,標注了幾個關鍵的尺寸數據,語氣中,甚至還帶著一絲對孩童般不自量力的淡淡嘲弄。
    張又冰的臉,瞬間變得慘白如紙。你的話,像是一把最鋒利的手術刀,將她心中那個神聖、威嚴、不可侵犯的女帝形象,徹底地,殘忍地剖開,露出了裏麵那充滿了凡人欲望、掙紮與不堪入目的愚蠢內裏。
    原來所謂的皇權,所謂的天命,在絕對的力量與智慧麵前,也不過是一場充滿了可笑算計的、庸俗的賭局。而女帝,隻是一個輸光了一切的、可憐的賭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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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於太後,”你吹了吹圖紙上的炭灰,仿佛在談論天氣一般,繼續說道,“和女帝差不多,她們這對母女,性格上很像,都對‘掌控力’,有著一種病態的追求。可惜,她也輸了。現在,她也是我的了。”
    最後一根稻草,被你輕飄飄地,壓了下去。張又冰的身體,晃了晃,她伸出手,扶住了旁邊冰冷的牆壁,才勉強沒有讓自己癱倒在地。
    太後也是……
    帝國最高貴的帝後,淪為了同一個男人的女人。這個事實,已經超出了她所能理解的、最荒誕的夢境。她感覺自己的世界觀,在這一刻,被徹底地、幹淨地,碾成了粉末。她所信奉的法度,她所守護的尊嚴,她所效忠的皇權在眼前這個男人所揭示,殘酷而又荒誕的真相麵前,都變成了一個笑話。一個天大的、滑稽的、徹頭徹尾的笑話!
    你終於,放下了手中的炭筆。
    你抬起頭,將目光第一次真正筆直地投向了她。你的眼神,平靜而又深邃,像是一片不起波瀾,深不見底的寒潭。
    “你所謂的‘皇權’和‘法度’,其實在我看來,相當的無力。”你緩緩地說道,“現在,告訴我,你代表的刑部,或者說,你,想怎麽處置我這個‘逆賊’?”“逆賊”兩個字,從你的口中說出,充滿了無盡的、冰冷的諷刺。
    張又冰的嘴唇,劇烈地顫抖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處置?
    她拿什麽去處置?
    用那本早已淪為廢紙的《大周律》嗎?去抓捕一個,連律法的製定者和象征者,都已成了入幕之賓的男人嗎?
    你看著她那副失魂落魄、信仰徹底崩塌的模樣,緩緩地站起身,走到了她的麵前。你沒有再用言語去逼迫她,而是換了一種方式。你的聲音,變得柔和了一些,像是一個充滿了耐心的、正在引導迷途羔羊的牧師。
    “說說吧,”你輕聲問道,“這幾個月,你都看到了什麽?又想到了什麽?”
    “拋開你的身份,拋開你那可笑的《大周律》,隻作為一個‘人’,來談談你的感受。”
    作為一個人?
    張又冰的身體,猛地一震。她的腦海中,不受控製地,開始浮現出這幾個月來,她所看到的一幕幕。
    她看到了,在新生居裏,那些曾經在底層掙紮的、麵黃肌瘦的百姓,臉上露出了她從未見過的、發自內心的、充滿了希望的笑容。
    她看到了,在轟鳴的工坊裏,那些曾經隻知道埋頭苦幹的工匠,眼中閃爍著創造的、自豪的光芒。
    她看到了,在星月樓裏,那些曾經被當作玩物、命運淒慘的江湖女子,如今卻能昂首挺胸地,靠著自己的雙手,去賺取幹淨的、有尊嚴的收入。
    她看到了,高大的煙囪,平坦的水泥路,明亮的公共澡堂,以及那個即將要為無數孤男寡女,重新建立“家庭”的、巨大的運動場。
    她看到了一個全新的、充滿了生機與活力的、她從未想象過的世界,正在這片土地上,拔地而起。
    然後,她又想到了眼前這個男人。這個創造了這一切神跡的男人,同時,又用最殘忍野蠻的方式,玷汙了她心中最神聖的圖騰。
    他到底是創造者,還是毀滅者?
    是聖人,還是魔鬼?
    這兩種極致的、完全對立的形象,在她的腦海中,瘋狂地撕扯著,碰撞著,讓她感覺自己的腦袋,都快要炸開了!
    “我……我……”她的喉嚨裏,終於擠出了一絲破碎的、如同嗚咽般的聲音。
    “我看到百姓安居樂業我看到這裏,比京城更有生氣”
    她的眼中,不知不覺間,已經蓄滿了淚水。
    “但是你你怎能怎能對陛下對太後……”她再也說不下去了,那積壓了數月的巨大困惑、矛盾與恐懼,在這一刻,終於徹底爆發。她蹲下身,將臉埋在自己的雙膝之間,發出了壓抑的、痛苦,如同受傷的幼獸般的哭聲。她那堅守了二十年的、關於“正義”與“秩序”的信仰,在這一天,被你,用最溫柔,也最殘忍的方式,徹底地,擊碎了。
    你靜靜地站在她的麵前,看著這個蜷縮在地上,哭得渾身顫抖的女神捕,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你隻是一個播種者。你已經,在她的心中,種下了一顆名為“懷疑”的種子。現在,你隻需要耐心地,等待它生根、發芽。 你沒有理會她那壓抑的、如同受傷幼獸般的哭泣。
    同情,是給予弱者的。而眼前的這個女人,雖然脆弱,但你並不打算將她歸入弱者的行列。你需要的,不是一個被你安慰後、依舊抱著舊世界殘骸的可憐蟲,而是一個在徹底的破碎之後,能夠理解並接受新世界法則的、可用的“素材”。
    你緩緩地轉過身,走回了你那張寬大的工作台前。
    你重新坐下,拿起了那根炭筆。
    “沙沙沙沙沙沙……”
    那平穩的、充滿了創造韻律的聲音,再一次,成為了這個房間的主旋律。它像是一把無情的刻刀,在你麵前那張白紙上,刻畫著新世界的藍圖;同時,也在張又冰那片已經化為廢墟的心靈上,刻畫著無法磨滅的、全新的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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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哭聲,漸漸地,小了下去。不是因為她不再痛苦,而是因為你這種極致的冷靜,近乎於殘忍的無視,讓她感到了一種比悲傷更深沉冰冷的恐懼。她蜷縮在地上,緩緩地抬起頭,那雙被淚水浸泡得紅腫的眼睛,茫然地、空洞地,望向你的背影。
    就在這時,你那不帶一絲波瀾的平淡聲音,再一次響起。你依舊沒有回頭,你的全部注意力,仿佛都集中在那張圖紙上,一個齒輪咬合的精密角度上。
    “其實,你沒有必要給女帝和太後惋惜。”
    你的聲音,像是一把冰冷的鑷子,精準地夾走了她心中最後一絲為“舊主”悲鳴的情緒。
    張又冰的身體,微微一顫。
    “說真的,”你一邊用尺子,仔細地校對著一條剛剛畫好的直線,一邊繼續說道,“女帝是我這麽多女人裏,我內心最偏袒的一個。書社開業第一天,你就看到了,她帶著梁家那個丫頭,來和我對著幹。我沒有刁難過她。”
    你的話,像是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張又冰記憶的閘門。她想起了那天,那個化名為“趙公子”的、英氣逼人的女帝,是如何在你麵前,吃癟、碰壁,最後卻又無可奈何。
    “後麵,她強納我當皇後那次,你應該也在遠處,看到了一些片段吧。”你的手腕沒有絲毫停頓,一條完美的弧線在尺子的輔助下誕生,“一天之內,她與我辯論三次,精神崩潰三次,每一次,都是靠我輸送內力,才保住她不至於道心破碎,走火入魔。”
    你說的,是事實。但從你的口中說出,卻變成了一種居高臨下,充滿了憐憫的陳述。像是在訴說一個不自量力的孩子,是如何一次次地挑戰巨人的權威,又一次次地被巨人從懸崖邊拉回。
    “她自己,在與我歡好之前,也明白了。即便是孽緣,我也沒有真正傷害過她。相反,對她,我是足夠袒護的。”
    你終於畫完了那個複雜的齒輪組,滿意地端詳了片刻,然後,用一種近乎於結論的、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
    “她成為我的女人,我是很滿意的。我們,是雙向奔赴。”
    “雙向奔赴……”
    這四個字,如同四柄燒紅的鐵錐,狠狠地,刺入了張又冰的腦海!
    這徹底顛覆了她所有的想象!不是強迫,不是玷汙,而是兩情相悅?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女帝,主動地、心甘情願地,投入了這個“逆賊”的懷抱?這比單純的肉體征服,要可怕一萬倍!這意味著,你不僅征服了女帝的身體,更是徹底地,征服了她的心,她的意誌,她的靈魂!
    你沒有給她時間去消化這份驚駭,而是話鋒一轉,提起了一個讓她更為不齒的人。你輕輕地歎了口氣,仿佛在談論一件令人厭煩的、早已處理掉的垃圾。
    “至於太後,她比女帝,要壞得多,純粹是咎由自取。”你的語氣中,充滿了不加掩飾的鄙夷。
    “當她發現,她無法像控製先帝一樣,來控製我時;當她發現,女帝已經完全脫離了她的掌控時,她便開始動一些不該有的心思。先是試圖挑撥、毀滅我和女帝的關係,在發現完全做不到之後,她便選擇了最後一條路——自薦枕席,用她那半老徐娘的姿色,來維持那份虛偽的可笑體麵。”
    你說的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把沾滿了汙泥的刷子,將張又冰心中,那份屬於太後,最後的“國母”形象,塗抹得肮髒不堪。一個充滿了權力欲、嫉妒心、最後甚至不惜用自己的身體來做交易,卑劣的婦人形象,清晰地,浮現在了她的眼前。
    你放下炭筆,緩緩地從椅子上站起,轉過身,再一次,用那種平靜而又深邃的目光,注視著她。
    “政治,是具有殘酷性的。”
    你的聲音,不大,卻如同洪鍾大呂,在空曠的辦公室裏,在張又冰那片狼藉的心靈廢墟上,轟然作響。
    “女帝也好,太後也好,她們最初的動機,都隻是為了保證她們的權力不變,或者說,不被趕下牌桌。因為,在這個遊戲裏,贏家通吃,輸家,是沒有活路的。”
    贏家通吃,輸家,沒有活路。
    這十二個字,像是一道黑色的閃電,瞬間照亮了張又冰那片混亂的腦海,也讓她看到了一條她從未敢去想象的、通往世界真相的血淋淋道路。
    原來,所有的禮法、道義、尊嚴,都隻是牌桌上的點綴。真正的規則,隻有這一條。
    殘酷,而又真實。
    你看著她那張已經停止了哭泣,隻剩下呆滯與麻木的臉,知道,你的“課程”,已經講到了最關鍵的一步。
    你緩緩地走向她,居高臨下地,看著這個蜷縮在你腳邊的、曾經的女神捕。
    然後,你用一種近乎於溫柔,充滿了占有欲,宣示主權的語氣,為這場“教學”,畫上了一個完美的句號。
    “當然,現在的女帝,那是我的夫人。我很喜歡。”
    這句話,像是一把重錘,狠狠地,砸在了張又冰的心上,將她心中最後一點屬於舊世界的、名為“希望”的火苗,徹底砸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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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徹底地,放棄了思考。
    她的哭出的眼淚了,已經幹了。她的靈魂,仿佛被徹底抽空。她隻是呆呆地,跪坐在地上,雙目無神地,看著地麵上那冰冷的水泥紋路,口中,無意識地,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你教給她的、那條唯一的“真理”。
    “贏家通吃輸家沒有活路……”
    “贏家通吃輸家沒有活路……”
    你看著她這副如同被抽走了靈魂,行屍走肉般的模樣,滿意地點了點頭。
    廢墟,已經清理幹淨。
    現在,可以在這片空白的土地上,建造任何你想要的建築了。 你沒有去扶她,也沒有去安慰她。
    廢墟,需要時間來沉降。在新的建築拔地而起之前,讓舊世界的塵埃,徹底落定。
    你回到了你的王座,那張寬大的、充滿了創造痕跡的工作台前。
    你重新拿起了那根炭筆,你的世界,再一次,被簡化成了白紙、線條、以及那些即將改變世界的、冰冷的幾何圖形。
    “沙沙沙沙沙沙……”
    那平穩而又富有節奏的聲音,再一次響起。它像是一首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冰冷的安魂曲,為你腳邊那個正在死去的世界,送上最後的哀悼。你沒有再去看她,但你的感知,卻如同無形的觸手,籠罩著整個房間,精準地捕捉著她身上每一絲細微的變化。你聽著她的哭聲,從壓抑的嗚咽,到漸漸平息的抽泣,再到最後,化為一片死寂。
    你知道,第一階段的“破”,已經完成了。現在,需要進行第二階段的“立”。
    你的聲音,再一次,打破了沉默。依舊是那麽的平淡,那麽的隨意,仿佛隻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一個看不見的聽眾,闡述著你的理念。
    “你是緝捕司的女神捕,”你一邊用尺子,在圖紙上畫下一條長長的、筆直的龍骨線,一邊說道,“你隻需要做好分內的事情。刑部要你做什麽,你便做什麽。我不關心。”你的話,像是一陣冰冷的風,吹散了她心中那片名為“迷茫”的濃霧。
    “就像這棟星月樓裏,那些每天來看稀奇、白吃白喝的各路江湖高手一樣。我從不關心他們來此的目的,是好奇,是貪婪,還是所謂的‘行俠仗義’。”
    “我從到安東府,和燕王見麵的那一刻起,就確定了我的目標。我要在這片貧瘠的,被遺忘的邊陲,再造一個‘人間’。”
    “再造人間……”張又冰那空洞的眼神中,第一次,出現了一絲微不可察的波動。
    “對了,”你仿佛忽然想起了什麽,手上的動作,第一次,停頓了片刻,“我寫的那第一冊《時要論》,你是搶購到了的吧。”
    你沒有回頭,卻像是在她的腦海中,親眼看到了那本被她奉為圭臬,卻又給她帶來無盡困惑的小冊子。
    “末尾,我留下的那首詞,你還記得吧。”
    你用一種近乎於吟唱的、充滿了奇異魔力的語調,緩緩地,念出了那句足以顛覆時代的話。
    “蕭瑟秋風今又是,換了人間。”
    轟——!!!如果說,你之前的話,是將她的世界觀,砸成了一地的瓦礫。
    那麽,這句話,就像是一道創世之光,又像是一道滅世的閃電,狠狠地,劈進了那片廢墟之中!
    張又冰蜷縮在地的身體,猛地一僵!那句被她反複誦讀、反複揣摩,卻始終無法勘破其背後真意的詩詞,在這一刻,與眼前這個男人,與他所做的一切,與這整個正在被顛覆的世界,完美地,重合在了一起!
    她那已經停止了運轉的大腦,在這一刻,被強行地,重新啟動了!她不再哭了,也不再麻木地念叨著那句“贏家通吃”。一種比恐懼更深沉,比迷茫更銳利的情緒,從她那片心靈的廢墟之下,破土而出!
    那是一個頂尖捕頭,在麵對一個超乎想象,巨大到足以顛覆曆史的謎團時,所產生的,本能的無法遏製的求知欲!
    她的動作,變得緩慢而又僵硬。她的手,不受控製地,伸向了自己的懷中。
    那是一個用油布包裹得嚴嚴實實、無比珍貴的硬物。她顫抖著,解開了油布,露出了裏麵那本暗紅色,充滿了歲月滄桑感的古籍。
    這本書,不是《時要論》。
    這本書,是她的父親,刑部郎中張自冰,窮盡半生私房錢,又欠下了無數人情,才從他的同僚,那個嗜好收集古籍的員外郎崔繼拯手中,用五千兩黃金的天價,換來的傳家之寶!
    據崔繼拯所說,此書,是他早年間,在萬金商會的一場秘密拍賣會上,從一個行為詭異的吐蕃喇嘛手中偶然拍得。而那喇嘛聲稱,這本暗紅色的詩集,是他們在西北苦寒之地的萬年冰川下,一處被冰封的上古遺跡裏,從一個早已鏽蝕的玄鐵箱子中,發現的少數幾件物品。
    此書,被她的父親,命名為《太祖遺刻》。
    因為,書中的每一首詩詞,其筆鋒、其意境、其用詞,都與史書中記載的三萬年前,那位開創了大聖皇朝,傳說中的太祖高皇帝,如出一轍!而這本書的其中一頁,用方方正正印刷體所刊印的,正是那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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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瑟秋風今又是,換了人間。
    這個秘密,是她最大的秘密,也是她父親窮盡畢生所學,都在追尋,關於曆史真相的唯一線索!
    倘若在平時,她絕沒有膽子,在一個能隨意將皇帝與太後玩弄於股掌之間的、如同神魔般的存在麵前,質問此事。那無異於,一隻螻蟻,在質問蒼天!但現在,她那被你徹底擊碎的信仰,反而給了她一種破而後立的、無所畏懼的勇氣!
    當所有的“法度”、“正義”、“尊嚴”都已化為泡影,那麽,剩下的,便隻有最純粹對“真相”的渴求!
    她凝聚起自己那已經渙散的心神,將那本暗紅色的古籍,緊緊地抱在胸前,仿佛那,是她在這片冰冷的世界裏,唯一的浮木。
    她緩緩地,從地上,站了起來。
    她的雙腿,依舊在顫抖,但她的腰,卻挺得筆直!
    她那雙紅腫的眼睛,再一次,筆直地,射向了你的背影!
    那裏麵,不再有迷茫,不再有恐懼,隻剩下一種,不問出答案,便誓不罷休的、燃燒的、瘋狂的執著!
    她開口了。她的聲音,不再是嗚咽,不再是顫抖,而是一種,混合著極致的震驚與冰冷而決絕的清晰質問。
    “這首詞是三萬年前,前朝太祖高皇帝所寫!”
    “你!”
    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如同出鞘的利劍,撕裂了這房間中,那虛偽的平靜!
    “你和前朝,和那位太祖高皇帝,到底是什麽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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