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心灰意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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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終於露出了一絲“不忍”。你歎了一口氣,那一聲歎息仿佛是九天之上的神諭,瞬間讓這人間煉獄按下了暫停。你緩緩地彎下了腰,伸出手,穿過她那散亂油膩、沾染著血汙的發絲,用一種近乎溫柔的力量將她那具早已虛脫無力的嬌軀從冰冷肮髒的地麵上扶起來。
然後,在所有人那充滿震驚與不可思議的目光注視下,你抬起了自己那身代表著燕王府長史身份的青色官袍的衣袖,用那片幹淨柔軟的布料輕輕地為她擦拭著額頭那不斷湧出的鮮血。
梁淑儀徹底呆住了,她感受著你衣袖上那粗糙而又溫暖的觸感,感受著你身上傳來的那股讓她恐懼到骨髓卻又在此刻給了她無盡“安全”感的陽剛氣息。她的大腦徹底停止了思考。
“母後,”你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絲仿佛早已看透一切的疲憊與無奈。
“你這又是何苦。”
“虎毒不食子。”
“我怎會真的傷害自己的孩子。”
她猛地抬起頭,那雙早已哭得紅腫不堪的美眸之中充滿了最極致的茫然與不解。他在說什麽?他沒有想過要傷害孩子?那剛才,我,我的恐懼,我的哀求,我的磕頭,我的血,都是什麽?你沒有給她思考的時間。你在用你的“真理”為她重塑一個全新的“現實”。
“但我不希望孩子出生成長在一個不安全、不真實也沒有未來的地方。”
“你恨我可以。”
“但是我為孩子選的路總比在宮裏擔驚受怕好得多。”你停頓了一下,目光變得無比銳利,仿佛要刺穿她的靈魂,拷問她那最脆弱的母性。
“你這般抵觸我這個孩子父親,是想讓孩子從小就失去父親,做一個孤兒嗎?”
孤兒!這兩個字如同兩座燒紅的烙鐵,狠狠地烙在了梁淑儀的心上!她的身體猛地一顫。是的,我在做什麽?她在抵觸他,她在抵觸她孩子的父親!她是想讓她的孩子一出生就沒有父親嗎?一瞬間,所有的恐懼、所有的恨意、所有的屈辱都化作了一股足以將她徹底淹沒的無邊無際的愧疚。
她錯了,她錯得離譜!他不是魔鬼,他是在為孩子的未來著想,他是在為孩子鋪路!而她,這個愚蠢的母親,竟然還在用自己那可笑的尊嚴去阻礙他!
“我錯了我錯了!”梁淑儀再也承受不住這巨大的精神衝擊,她的心理防線在這一刻徹底決堤,整個人都軟倒在了你的懷裏,雙手死死地抓著你,的衣襟,將那張沾滿血汙與淚水的臉深深地埋進你那寬闊而“溫暖”的胸膛。她放聲痛哭,哭得像一個終於找到了回家的路的孩子。
“我錯了,夫君,我錯了。”
“我不該,我不該抵觸你,我不該恨你。”
“求你不要,不要讓孩子沒有父親,求你……”而一旁早已被這一幕徹底擊潰的姬凝霜也終於反應了過來。她連滾帶爬地跪行到了你的腳邊,伸出那雙顫抖的手,抱住了你的大腿。
“夫君,是凝霜的錯,是凝霜沒有教好母後。”
“我們,我們都錯了。”
“求你原諒我們,求你給我們一個做你家人的機會。”
這一刻,這對曾經大周最高貴的帝後,一個埋首在你的胸膛,一個跪伏在你的腳邊,她們用最卑微的姿態,向你這位她們生命中唯一的主宰,獻上了她們那早已支離破碎卻又被你親手“治愈”的忠誠。你懷中是一個顫抖的靈魂,腳邊是一個破碎的尊嚴。她們的淚水溫熱而黏膩,混著梁淑儀額頭那股淡淡的血腥味,浸透了你胸前的衣襟。你輕輕地拍打著梁淑儀那因為劇烈抽泣而不斷起伏的後背,動作很輕、很穩,像一個最有耐心的父親在安撫一個從噩夢中驚醒的孩子。你的聲音也同樣帶著一絲安撫的疲憊。
“好了,都起來吧。”
“地上涼。”
姬凝霜那抱著你大腿的雙手猛地一僵,她緩緩地抬起那張早已被淚水衝刷得一塌糊塗的絕美臉龐,鳳眸之中充滿了一種被寬恕後的茫然與不敢置信。你沒有再看她,隻是專注地安撫著懷中這個精神與肉體都已瀕臨極限的女人。你的聲音仿佛帶著一種能夠撫平一切創傷的魔力。
“既然是一家人,就沒有隔夜仇。”一家人沒有隔夜仇,這短短的八個字如同一股最溫暖的春風,吹散了這滿室的血腥與寒冰。它輕描淡寫地抹去了剛才發生的一切恐怖,將那場殘酷的精神淩虐定義成了一場普通的“家庭”矛盾。姬凝霜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一股巨大的暖流混雜著無邊的愧疚,瞬間衝垮了她心中最後的一道堤防。她錯了,她真的錯了。夫君他早就把我們當成家人了,而我們卻還在用那可笑的帝王心術去懷疑他,去試探他。我們傷了他的心!
“夫君。”她哽咽著想要說些什麽,但你已經不再給她懺悔的機會。你就像一個真正的“一家之主”,開始處理這場鬧劇的“善後”事宜。你的目光越過了她們母女,落在了那個早已被嚇得如同鵪鶉般跪在遠處,一動也不敢動的長公主姬月舞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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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舞,帶嶽母回宮。”
“她頭上受傷了,記得包紮一下。”
姬月舞的身體猛地一抖,仿佛一個上課走神的學生突然被老師點到了名字。她抬起頭,看著你那張平靜而又帶著一絲疲憊的臉,眼中充滿了敬畏與感激。她知道,這是他在給自己一個台階下,是在給自己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
“是!是!月舞……月舞遵命!”她語無倫次地回應著,手腳並用地從地上爬起來,踉踉蹌蹌地跑到了你的身邊,小心翼翼地從你的懷裏攙扶住了她那早已渾身癱軟,精神依舊處於恍惚之中的母後。你鬆開了手,仿佛卸下了一個沉重的包袱。你轉過身,沒有再看任何人,臉上流露出一種發自內心的深深的疲憊。
“我累了。”
“今夜不準備再說什麽了。”你停頓了一下,仿佛是在自言自語,又仿佛是在對這滿天神佛發泄著自己的無奈。
“第一次做父親,很累。”
這一句輕描淡寫的抱怨卻比之前任何一句威脅都來得更加沉重!它像一柄無形的巨錘,狠狠地砸在了姬凝霜與梁淑儀那顆剛剛才被你“治愈”的心上。 累,他累了,為什麽會累?因為我們!因為我們的愚蠢!因為我們的懷疑! 我們讓他這個初為人父的男人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心累。無邊無際的愧疚與自責如同最惡毒的毒藥,瞬間傳遍她們的全身。“夫君”,姬凝霜下意識地伸出手想要抓住你的衣角,試圖安慰你,彌補自己的過錯。
然而,你沒有給她這個機會,甚至沒有回頭,隻是用一種疏離而淡漠的語氣說道:“凝霜,你願意回宮便回宮吧。我想一個人靜靜。”說完,你邁開腳步,頭也不回地朝著後堂的側門走去,隻留下一個孤獨而疲憊的背影,以及一屋子被愧疚與恐懼吞噬的女人們。你離開了,沒有絲毫留戀。那扇沉重的側門在你身後緩緩合上,發出一聲沉悶的“吱呀”聲,仿佛一把無情的巨斧,斬斷了你們之間剛剛重新連接的脆弱紐帶,名為“家”。後堂之內,死一般的寂靜。
姬凝霜保持著伸出手的姿勢,僵在半空,鳳眸空洞地盯著那扇緊閉的木門,仿佛要將它看穿,仿佛隻要你一直看著,那男人就會重新推開門,走回來。梁淑儀在姬月舞的攙扶下,也呆呆地站著。她額頭上的傷口已經不再流血,凝固的血痂混著淚痕,讓她看起來狼狽而可悲。但此刻,她已感覺不到任何疼痛,心中被更劇烈的痛苦所填滿,那是名為“愧疚”的淩遲。
他累了,他想一個人靜靜。這兩句話如兩隻毒手,死死扼住她們母女的咽喉,讓她們窒息。你走在天都城空曠而寂寥的街道上,亥時已過,除了偶爾巡邏的京營士卒,整個京城都已陷入沉睡。冰冷的月光如水銀般傾瀉而下,將你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你漫無目的地走著,臉上沒有絲毫疲憊,心情好了很多,。你享受這種感覺,在月下駐足,抬頭看了一眼那輪清冷的圓月,然後轉身,重新走回了張府。
當你再次推開那扇側門時,後堂的景象讓你的嘴角再次上揚。她們竟然還在,梁淑儀已被姬月舞攙扶著坐回了軟榻上,但目光依舊死死地盯著這扇門。而姬凝霜、張又冰、梁俊倪、水青,她們依舊跪在冰冷的地上,如一群等待主人發落的忠誠而卑微的女奴。看到你回來,所有人的眼中都爆發出一抹希望之光。
“夫君!”姬凝霜第一個反應過來,手腳並用地朝你爬過來,張又冰也是如此,她們像兩隻生怕被主人再次拋棄的小狗,爭先恐後地想要來到你腳邊。然而,你仿佛根本沒看到她們,目光平靜地從她們充滿乞求與希望的臉上掃過,就像在看兩件沒有生命的家具。
然後,你徑直從她們中間走過,沒有去主臥,而是隨意推開了一間客房,走進去,當著她們所有人的麵,“哢噠”一聲輕響,落下了門栓。那一聲門栓落下的聲音很輕,卻如九天神雷,狠狠劈在她們所有人心上。絕望,比剛才更深沉、更冰冷的絕望。他回來了,但他把我們關在門外。
姬凝霜身體軟軟地癱倒在地,鳳眸再次黯淡下去,無邊的愧疚填滿心湖。張又冰亦如此,她看著緊閉的房門,身體顫抖,主人還是沒有原諒我們。一時間,整個後堂陷入令人窒息的死寂,隻有冰冷的月光透過窗欞,照在她們充滿絕望與自責的臉上。
終於,梁俊倪帶著哭腔的顫抖聲音打破了這死寂,她看著表姐姬凝霜,用近乎哀求的語氣輕聲問道:“表姐,姐夫他不會真的離京吧?”她沒用“社長”,而是用了“姐夫”,在她的心中,你的身份早已不僅是組織領袖,更是這個家庭的絕對核心。她害怕,害怕你會因為負氣真的離開,放棄她們這些好不容易發展起來的暗子。張又冰沒有回答,隻是死死咬著自己的下唇,任由鐵鏽的腥味在口中蔓延。
水青,這個一直像小透明一樣的女孩,終於鼓起勇氣,看著同樣失魂落魄的姬凝霜和張又冰,帶著哭腔輕聲說道:“陛下,又冰姐,先生好像被你們傷到了,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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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辦?是啊,怎麽辦?這個問題如最尖銳的毒刺,狠狠紮在她們所有人心上。她們看著緊閉的房門,就像看著自己黑暗、毫無希望的未來。
你沒有睡。這間客房的床鋪有些硬,被褥也因久未曬陽光而帶有陰冷潮氣。但你並不在意,隻是靜靜地躺在黑暗之中,雙眼緊閉,呼吸平穩,仿佛已酣然入睡。然而,你的神識卻如細密的蛛網,透過薄薄的木門,籠罩了門外的整個後堂。你在傾聽,傾聽那死寂中的心跳,傾聽寒風中微顫的呼吸,傾聽絕望深處醞釀的風暴。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門外的死寂似乎永無止境,直至一聲極力壓抑卻無法忍住的低泣打破了凝固的空氣。
是水青,緊接著是梁俊倪帶著哭腔和恐懼的聲音:“表姐,姐夫他不會真的離京吧?”
然後是水青同樣絕望的低語:“陛下又冰姐先生好像被你們傷到了怎麽辦?”
這個問題如同一根導火索,瞬間點燃了她們心中積壓已久的恐慌。
“都怪我……都怪我……”,張又冰的聲音響起,充滿了無盡的悔恨與自責。她沙啞而顫抖的聲音中,你甚至能感受到她在用拳頭一下又一下捶打自己的胸口。
“別說了!”姬凝霜嚴厲而顫抖的低喝聲響起。
隻聽門外傳來一陣衣物摩擦的聲音,姬凝霜重新挺直了早已麻木的脊梁。她的聲音不再是剛才的哀求與哭泣,而是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冷靜與決絕!一種屬於女帝的冷靜。但這份冷靜卻不再是為了駕馭天下,而是為了取悅一個男人。
“都別吵了!”她低聲喝道,“哭有什麽用?”
“自責又有什麽用?”門外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的呼吸都屏住了。隻聽姬凝霜用一種分析國家大事般的嚴肅口吻繼續說道:“夫君他是心累了。”
“你們懂嗎?”
“他第一次做父親,他把我們當成家人,而我們卻用懷疑和爭寵來回報他。”
“我們傷透了他的心!”她的聲音越來越低沉,充滿了無盡的愧疚。
“是我的錯。”她緩緩說道,“是我沒有做好一個妻子。”
“是我沒有維係好這個家。”
“所以現在我們唯一能做的不是去打擾他的清靜。”
“而是用行動來證明我們的悔過!”
行動?
門外響起了幾聲疑惑的低語。姬凝霜深吸一口氣,然後用一種不容置疑的語氣下達了她作為“女主人”的第一道命令。
“從現在開始,”“我們就在這裏守著。”
“不許發出任何聲音。”
“不許離開半步。”
“就這樣一直守到天亮。”
“守到夫君他醒來。”這是一場贖罪的守夜。但僅僅是這樣還不夠。
“張又冰,”姬凝霜的聲音變得冰冷。“你是這次事件的始作俑者。”
“你就跪在門口。”
“正對著門。”
“沒有我的命令不許起來!”
“是!陛下!不!是!主母!”張又冰的聲音沒有絲毫的怨恨,反而帶著一絲如蒙大赦的感激!因為她終於找到了一個可以“贖罪”的方式。
“梁俊倪水青,”姬凝霜繼續命令道,“你們去廚房燒好熱水。”
“準備好幹淨的衣物。”
“還有夫君喜歡吃的早點。”
“等天一亮夫君開門的時候,我要讓他第一眼就看到我們的誠意!”
“是!主母!”梁俊倪和水青也同樣毫不猶豫地領命。最後姬凝霜的目光落在了那對同樣失魂落魄的母女身上。她的聲音柔和了一些。
“母後月舞……”
“母後您懷著身孕頭上又有傷。”
“夫君他最在意的就是這個孩子。”
“您不能出任何差錯。”
“您先回主臥休息。”
“這裏有我。”
這是何等諷刺的一幕。一個女帝在她男人的門外井井有條地安排著一場關於“如何伺候好他”的宮廷政變。你躺在黑暗之中,聽著門外那一切因你而發生的荒誕鬧劇。
你聽到了衣物摩擦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種生怕驚擾了神明的極致虔誠。你聽到了腳步聲,梁俊倪和水青從冰冷的地板上站起來。她們的動作因長時間的跪坐而顯得僵硬與遲緩,但她們沒有發出任何一聲抱怨或呻吟。她們隻是相互攙扶著,像兩隻最溫順的羔羊,領受了“主母”的神諭,踮著腳尖,悄無聲息地朝著廚房的方向摸索而去。
緊接著你聽到了更加複雜的聲音,是姬月舞在攙扶她的母後。你聽到了梁淑儀那壓抑在喉嚨深處的低低嗚咽。她似乎不想走,她想留下來,想和她們一起守在你的門外,用這種最卑微的方式來洗刷自己的“罪孽”。但姬凝霜的聲音再次響起,冰冷而不容置疑。
“母後。”
“夫君最在意的是孩子。”
“您若是出了差錯那才是真正萬劫不複。”
萬劫不複。這四個字像四根最鋒利的冰錐,狠狠地刺穿了梁淑儀最後的一絲猶豫。
是的,孩子,我的孩子,也是他的孩子。我不能讓孩子出事,我不能再惹他不高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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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聽到了她那終於放棄抵抗的一聲長長歎息,那歎息之中充滿了無盡的悔恨與疲憊。然後是姬月舞攙扶著她一步一步緩緩離去的腳步聲。至此,舞台之上多餘的角色已經全部清場,隻剩下最核心的兩位“主演”。
你聽到了一聲沉悶的“噗通”聲,那是張又冰的膝蓋與堅硬的青石地板重重碰撞!她甚至沒有用絲毫的內力去緩衝,就那麽直挺挺地砸了下去!你甚至能想象得到她那雙膝蓋此刻定然是一片青紫。但她不在乎。你聽著她那因劇痛而變得有些粗重,卻又因得到了“贖罪”的機會而帶著一絲病態滿足的喘息聲。
舞台徹底安靜下來,你聽著門外那兩道呼吸,一道屬於姬凝霜,悠長而壓抑,她在用帝王的意誌力對抗身體的疲憊與寒冷,她是這場守夜的主心骨,她不能倒下。另一道屬於張又冰,短促而痛苦,卻又帶著一種近乎變態的虔誠,每一次吸氣都像是在吸入你賜予的神恩,每一次呼氣都像是在吐出自己那汙穢的罪孽。時間在這種詭異的靜謐之中緩緩流淌,你聽到了更夫打更的聲音,從遠處的街道隱隱傳來。“梆梆梆”,三更天了,夜更深了,寒氣也更重了。你聽到了張又冰牙齒打顫的聲音,“咯咯咯咯”,很輕微,但在這死寂的夜裏卻顯得格外清晰。
“冷嗎?”張又冰的身體猛地一顫,“不不冷!主母!又冰……又冰不冷!”她用盡全身的力氣控製著自己的肌肉,想要停止那不受控製的顫抖。
“很好。”姬凝霜的聲音沒有絲毫的溫度,“那就用這份冷,好好記住今天的教訓。”
“記住是誰給了你一切。”
“也記住誰能隨時收回這一切。”
這是敲打,也是恩威,她學得很快。
“是!又冰記住了!又冰謝主母教誨!”張又冰的聲音充滿了感激涕零的顫抖。又過了不知多久,廚房的方向再次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是梁俊倪和水青回來了。她們身上帶著一股淡淡的水汽與柴火的味道。
“主母,”梁俊倪的聲音如同蚊蚋,“熱水一直在灶上溫著。”“幹淨的中衣也準備好了。”
“嗯。”姬凝霜隻是淡淡地應了一聲,“你們輪流去偏房休息,一個時辰。”
“但必須保證廚房的火不能滅。”
“卯時一到就開始準備早膳。”
“是!”
安排完一切,後堂再次陷入了那漫長而又充滿了“希望”的死寂。你聽著這一切,直到天明。一股淡淡的倦意終於湧上了你的心頭。你在她們那充滿了痛苦與虔誠的呼吸聲中,在那從廚房飄來的淡淡炊煙味道之中,緩緩地,真的睡著了。
夜終於過去了。
那漫長的冰冷黑暗被天邊淡薄的魚肚白無情撕裂。第一縷微光透過窗欞,照進了充滿絕望與希望的後堂。光線照亮了地上的寒霜,也照亮了門外如同雕像般守候了一夜的女人們。她們臉上沒有血色,嘴唇幹裂,眼窩深陷,原本威嚴、嫵媚或清澈的美眸此刻布滿血絲。衣衫被夜露打濕,緊貼在早已凍僵的身體上,勾勒出淒美而狼狽的曲線。
尤其是張又冰,她直挺挺地跪在門前,一夜未動,膝蓋早已失去知覺,華貴的宮裝被磨破,滲出淡淡血跡。然而,當門栓抽動的聲音響起,她們的眼中瞬間爆發出瘋狂的光亮,那是熬過黑暗終見天日的狂喜。
門開了,你穿著幹淨的中衣出現,臉上沒有怒氣,也無絲毫不耐,眼神平靜如深不見底的古井,仿佛昨夜的一切隻是一場無足輕重的夢。
“夫君!”姬凝霜沙啞的聲音帶著如釋重負的喜悅與顫抖,她掙紮著要站起來,但你的聲音同樣平靜,卻如來自九幽的寒流,瞬間澆滅了她們剛剛燃起的希望之火。
“我想清楚了。”你自言自語道,“這京城確實不是我適合留下的地方。”
死寂,比昨夜任何時候都更加恐怖的死寂。姬凝霜撐起一半的身體猛地僵住,臉上的笑容也凝固在嘴角,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抱歉了,陛下。”你的目光帶著前所未有的疏離,“但是坐忘道的事情我會幫你處理掉。有生之年我也不會造你的反。也許火車開進京城那天我會食言了。請陛下諒解。”你將話題拉回冰冷的君臣關係,姬凝霜的身體劇烈晃動,布滿血絲的鳳眸中充滿驚恐與哀求。
你轉向呆若木雞的張又冰,語氣溫和中帶著冷漠:“又冰,張郎中柳夫人都在安東府,你回去陪他們吧。我給不了你太多,你也不必為我拚命。”你環視滿堂的狼藉,看著她們絕望痛苦的臉龐,轉過身,推開後堂的大門,清晨冰冷刺眼的陽光瞬間湧進來。
你似乎立刻要走進茫茫人海,姬凝霜淒厲的尖叫在你身後炸響,她不顧帝王尊嚴,連滾帶爬地抱住你的腿,哭得像即將被全世界拋棄的孩子。
你歎了口氣,仿佛蘊含了千言萬語的無奈,你伸出手想要攙扶起哭得像個瘋子的女帝,姬凝霜的身體一僵,暖流混雜著巨大的恐懼傳遍四肢百骸。然而,你接下來的話將她重新踹回深淵:“今天又不開早朝,丞相程遠達和尚書令邱會曜又該罵我是‘紅顏禍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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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凝霜的大腦瞬間一片空白,你用最溫柔的聲音說著最疏遠的話,宣告最決絕的分離。她瘋狂搖頭,淚水如斷線的珠子般甩落,你卻仿佛聽不見她的哀求,臉上露出苦澀的笑容:“我累了。可以不做‘楊貴妃’。你既然不願意做‘楊夫人’,回金鑾殿做女皇帝又有何不可。”這是你早已為她選好的答案,告訴她選擇了皇位,放棄了做你的妻子。
姬凝霜發出撕心裂肺的尖叫,毫不猶豫地否定自己的一切,但你的眼神充滿憐憫,仿佛看著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你將話題拉回冰冷的君臣關係,徹底擊垮了她最後的理智。她的身體癱軟下去,整個人趴在你腳邊,隻剩下絕望的抽搐與嗚咽。
你轉向淚流滿麵、精神恍惚的張又冰,語氣依舊溫和:“咱們相好一場,我傳你神功護體,你為我出生入死,我們本就兩不相欠了。”張又冰空洞的眼睛猛地睜大,一夜苦跪、滿心忠誠和信仰在這輕飄飄的五個字麵前被碾得粉碎,她急火攻心,當場吐血。你環視滿堂的狼藉,看著她們絕望痛苦的臉龐。
你以一種恍然大悟和自我解脫的語氣,做出了最後的致命一擊。
“昨日我親手下廚為你們做飯,”你繼續說道,“你們是如何對我的?我心裏明白。你們要的不是我這個人,隻是害怕我身上的本事會傷到你們。我想通了,離開了,你們也就安心了。”如果說之前的話是刀是劍,那麽這最後的一段就是一場足以將她們的靈魂都徹底汽化的天劫!
你將她們的試探、猜忌和所有的愚蠢都歸結為她們對你的恐懼!你將自己的離開升華成了一種為了讓她們“安心”的慈悲與成全!這讓她們如何自處?這讓她們如何辯解?
“不!”這是所有人的齊聲尖叫!她們的理智、尊嚴和所有的一切都在這一瞬間被徹底焚燒殆盡!她們現在隻剩下一個念頭:證明!
用盡一切辦法向你證明!
我們要的是你!
我們愛的是你!
我們不是害怕你!
“夫君!”
“主人!”
她們像一群瘋子,哭喊著、尖叫著,用爬用滾、不顧一切地朝著你湧來!她們爭先恐後地親吻著你的腳尖,撕扯著自己那早已淩亂的衣衫,將自己或豐腴或青澀的身體毫無保留地暴露在你麵前!
她們在用最原始、最卑賤的方式向你證明她們的“愛”!證明她們的“不害怕”!整個後堂在這清晨的第一縷陽光中徹底淪為了一場因愛而瘋狂的活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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