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一拳之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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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一聲沉悶的血肉撞擊聲在街麵響起!你沒有運功抵擋,身體像一片被狂風卷起的落葉,直直向後倒去,後腦勺“咚”地撞在青石板路上,眼前瞬間發黑。刀疤臉這一拳結結實實地砸在你的左眼上,劇痛如同火星炸入油鍋,瞬間從眼眶蔓延至整個頭顱!你能清晰地感覺到眼眶周圍的皮肉迅速腫脹、充血,視線裏一半都變成了血紅,嘴角也被震裂,一絲溫熱的鐵鏽味緩緩溢了出來。
    一陣火辣辣的劇痛,瞬間從你的左邊眼眶猛地炸裂開來!你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眼眶周圍的皮肉,正在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地腫脹、充血!一絲溫熱的鐵鏽味,也從你的嘴角緩緩溢出。
    圍觀的人群爆發出一陣驚呼,那個捂眼睛的老婦人低呼一聲“造孽”,幾個孩童嚇得躲進母親懷裏。但這驚呼隻持續了一瞬,便被更深的死寂取代。連一個敢站出來說句公道話的讀書人都被打成這樣,他們這些手無寸鐵的百姓,又能做什麽?有人悄悄往後退,生怕被玄劍門的人遷怒,原本圍攏的圈子,瞬間空出了半圈。
    就在刀疤臉抬腳要往你胸口踹去時,一陣急促的銅鑼聲“哐哐”響起,伴隨著皂吏的嗬斥聲從街角傳來:“幹什麽!光天化日之下打人!都給我住手!”
    兩名身穿皂吏服飾的官差擠開人群走來,腰間的鐵鏈“嘩啦啦”作響。他們本是例行巡街,看到玄劍門的人時,臉上立刻露出畏懼又厭煩的神色——玄劍門勢大,他們根本惹不起,正準備說幾句“和氣生財”的場麵話糊弄過去。
    可當他們看清地上蜷縮的人是誰時,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左邊那個留著山羊胡的官差揉了揉眼睛,右邊的年輕官差更是倒吸一口涼氣,下意識地攥緊了腰間的銅鑼。這、這不是那個住在峨嵋派錦繡會館的楊先生嗎?前幾日有經驗的班頭還特意叮囑過,說這位楊先生應該是有功名在身,而且住在錦繡會館,多半與峨嵋派弟子交好,讓他們務必多加照拂!
    有功名的讀書人在本朝地位尊崇,更別提這位楊先生還和峨嵋派沾親帶故——那可是連知府都要給幾分麵子的江湖大派!若是讓他在自己的轄區內被人打成重傷,別說烏紗帽保不住,搞不好還要被安個“治理不善”的罪名,流放幾百裏都有可能!這可不是小事,是要掉腦袋的!
    一瞬間,兩個官差的腰杆“唰”地挺直了,山羊胡官差上前一步,指著刀疤臉怒喝:“放肆!你們玄劍門好大的膽子!竟敢當街毆打朝廷功名在身之人!可知這是藐視王法?是要株連九族的造反大罪!”他的聲音因為緊張而有些尖銳,卻刻意拔高了音量,好讓周圍百姓都聽見——這既是震懾玄劍門,也是為了給自己留條後路。
    刀疤臉臉上的囂張瞬間凝固了。他再蠻橫,也知道“功名”二字的分量,朝廷對讀書人的庇護可是出了名的。他狠狠瞪了地上的你一眼,又惡狠狠地剜了布莊老板一下,朝地上吐了口濃痰:“好!今天算你們走運!”
    他指著你和老板威脅道:“這筆賬老子記下了!等著瞧!”說完,便招呼著手下的嘍囉,罵罵咧咧地推開人群走了。
    官差們看著他們的背影,沒敢真的去追——玄劍門的勢力很大他們惹不起,能把人逼走已經是極限。
    說完,便帶著手下的幾個嘍囉,罵罵咧咧地推開人群走了。官差也沒有去追,隻是象征性地嗬斥了幾句,然後便一臉關切地走到了你的麵前,想要將你扶起,卻被你擺了擺手拒絕了。
    你用手肘撐著地麵,慢慢掙紮著爬起來,左手死死捂著高高腫起的左眼,指縫間能摸到滾燙的腫脹感。你對著官差拱了拱手,聲音因為疼痛有些沙啞,卻依舊保持著書生的禮儀:“多謝二位官爺解圍,在下……在下無礙。”
    那布莊老板此時也連滾帶爬地跑了過來,一臉感激與愧疚地看著你:“楊先生!楊先生!都是小人連累了您啊!”
    你看著他滿臉的愧疚,扯了扯嘴角想笑,卻牽動了嘴角的傷口,疼得倒吸一口涼氣。這笑容比哭還難看,左眼腫得隻剩一條縫,右邊嘴角還掛著血絲,狼狽至極。可正是這副“淒慘”的模樣,像一把鑰匙,徹底打開了百姓們心中的閘門——這個讀書人明明和他們素不相識,卻為了幫布莊老板出頭被打成這樣,他不是外人,是和他們一樣的“受害者”!
    同仇敵愾的情緒瞬間壓倒了恐懼,一個賣豆腐的大媽率先開口,聲音帶著哭腔:“楊先生!您是不知道這玄劍門有多狠!上個月我家那口子晚交了一天‘平安錢’,他們就把我家的豆腐攤砸了,連磨盤都給劈了!”
    旁邊一個扛著鋤頭的老漢接著說:“我城外那二畝薄田,前年被他們用一兩銀子強買了去,說是給長老修別院!我去理論,被他們打斷了兩根肋骨!”
    越來越多的人圍過來,七嘴八舌地控訴著——有貨郎被搶了貨物的,有小販被收了高額“管理費”的,還有姑娘被玄劍門弟子調戲卻不敢聲張的。這些飽含血淚的控訴,像涓涓細流匯聚成河,在街麵上洶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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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就坐在路邊的石階上,左手依舊捂著烏青的左眼,右手悄悄在心裏記下每一條罪狀:玄劍門外事堂每月向商戶收取“平安錢”,最低三兩,最高百兩;強占百姓田地二十餘畝,建造別院三座;縱容弟子欺辱婦女,去年秋夜曾有張姓女子因此投河;毆打反抗的百姓十七人,致殘五人……這些話語像燒紅的烙鐵,一個個印在你的腦海裏,清晰無比。
    一直到夕陽西斜,街麵上的人流漸稀,你才慢慢收起字攤。書案上的宣紙早已被風吹得淩亂,上麵那團墨跡還清晰可見。你扛起書案,腳步有些虛浮——不是因為傷勢太重,而是故意裝出來的疲憊。走到錦繡會館門口時,守門的弟子看到你這副模樣,眼睛都直了,慌忙跑進去通報。
    果不其然,你剛走進庭院,就被十幾個峨嵋女弟子圍住了。她們剛練完功,手裏還握著劍,看到你左眼烏青如熊貓,嘴角帶血,都忍不住笑起來——笑聲像銀鈴般清脆,卻帶著毫不掩飾的幸災樂禍。
    “楊先生這是怎麽了?被人打了?”
    “莫不是賣字時得罪了江湖人?”
    “哈哈,看來讀書人的嘴,也不是萬能的呀!”
    七嘴八舌的調侃聲此起彼伏,連帶練的七師姐方又晴都背過身,肩膀微微顫抖。
    你沒有理會她們,徑直走進房間。房門關上的瞬間,你臉上的疲憊瞬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寒。你點上桌上的油燈,昏黃的燈光映亮了房間,空氣中還殘留著丁勝雪發間的檀香。
    你鋪開一張長長的宣紙,提起那支慣用的狼毫筆,蘸飽了濃墨。往日你寫行書,筆鋒飄逸靈動,今日卻截然不同——筆鋒落下時力透紙背,每一筆都如鐵畫銀鉤,帶著壓抑的憤怒與凜冽的殺意!
    “玄劍門罪狀”五個大字開篇,隨後將白日聽到的每一條罪行,都一筆一劃地記錄下來,字跡越寫越沉,仿佛每一個字都浸著百姓的血淚,帶著沉甸甸的重量。
    就在這時,房門被“吱呀”一聲輕輕推開,帶著一絲夜涼的風鑽了進來。
    丁勝雪站在門口,身上換了一身月白色的峨嵋弟子服,長發鬆鬆地挽著,還帶著幾分剛沐浴後的慵懶。可當她看清你臉上的傷時,臉上的慵懶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血色盡褪,連嘴唇都變得蒼白。她那雙總是含著笑意的琉璃眸子裏,瞬間蓄滿了淚水,一種尖銳的心疼像刀子般剜著她的心——這是她捧在手心珍惜的人,是她交付了身心的依靠,竟然被人打成了這樣!
    她快步走到你麵前,腳步都有些不穩。纖細的手指微微顫抖著,懸在你眼前幾寸處,想要觸摸那片烏青,卻又怕碰疼了你,隻能僵硬地停在半空。她的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麽,卻因為心疼得厲害,連一個字都吐不出來,眼淚先一步滾落下來。
    你放下筆,抬手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臉上露出一抹淡然的微笑,仿佛那隻腫成核桃的眼睛隻是被蚊子叮了一下:“沒事,皮肉傷而已。”你頓了頓,眼神掃過宣紙上的罪狀,聲音裏帶著一絲冷冽的笑意,“而且,沒有這點皮肉傷,那些百姓也不會放下戒心,把這麽多隱情都告訴我。這傷,值了。”
    丁勝雪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像斷了線的珍珠般滾落,砸在你的手背上,帶著滾燙的溫度。
    她快步繞到你身後,伸出雙臂,輕輕地卻又無比用力地抱住你的腰,將臉緊緊貼在你的後背。她的身體還在微微顫抖,哭聲壓抑而脆弱,溫熱的淚水浸濕了你的青布長衫:“對不起……都怪我……”
    “如果不是我想出‘公審’這個主意,你就不會扮成書生去收集證據,更不會被玄劍門的人打成這樣……”她的聲音帶著濃重的哭腔,每一個字都充滿了自責,“是我太魯莽了,沒有考慮到你的安全……”
    你沒有回頭,甚至沒有停下手中那正在記錄著累累罪行的筆,隻是伸出了自己的左手,輕輕地覆蓋在她那雙正緊緊環在你腰間的冰涼小手之上,輕輕地拍了拍。
    “我沒事。” 你的聲音平靜而又溫暖,帶著一種足以安撫一切不安的力量,但緊接著,你的話鋒卻猛地一轉,變得如同出鞘的利劍一般冰冷而又鋒利,“今天的事,也讓我看清了一件事。光有百姓的憤怒,是不夠的,他們太軟弱了。”
    丁勝雪的哭聲微微一滯,她抬起那張淚眼婆娑的臉,有些不解地看著你那道在燈光之下顯得無比高大而又堅毅的背影。
    “我們需要一股更強大的力量,一股能讓玄劍門都感到忌憚的力量,來作為我的‘執行者’。”
    你的話語如同一柄重錘,狠狠地敲在了她的心上,讓她瞬間從那兒女情長的悲傷之中猛地清醒過來!
    是啊!光有罪證又如何?在這個弱肉強食的江湖,拳頭才是唯一的真理!沒有足以碾壓一切的暴力,任何的 “審判”,都不過是一場可笑的鬧劇!
    “新生居。” 你緩緩地吐出了一個她從未聽說過的名字,“或許是個不錯的選擇。而這塊,” 你將那麵從懷中取出的 “如朕親臨” 金牌輕輕地放在桌上,金牌在燈光之下反射出冰冷而又威嚴的光芒,“現在也用得上了。作奸犯科,江湖門派也得被錦衣衛清算。我明日早些收攤,去一趟巴州的錦衣衛據點,讓他們在試劍大會當天從外圍包圍會場。你到時候站出來支持我,峨嵋派就不是在支持我了,而是在支持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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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終於緩緩轉過頭來,脖頸轉動時帶著輕微的滯澀——想來是方才挨打的餘痛未消。僅存的那隻右眼,銳利得如同鎖定獵物的鷹隼,死死攫住她因震驚而驟然睜大的琉璃眸,連她瞳孔裏自己的倒影都清晰可見。
    “勝雪,你的輕功,往返渝州要多久?”
    丁勝雪隻覺大腦轟然一聲,一片空白。耳畔嗡嗡作響,指尖的涼意順著手臂爬向心口,連呼吸都忘了調勻。
    新生居!
    如朕親臨的金牌!
    錦衣衛!
    她定了定神,指尖掐進掌心才勉強找回聲音,語氣裏還帶著未散的顫意:“往……往返至少要四天路程。可、可十天後就是試劍大會了——”
    你眼神驟然沉了下去,往日裏的慵懶戲謔盡數褪去,隻剩下統帥般的威嚴,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如同下達死令的將軍:“那你即刻動身!去朝天門碼頭的新生居供銷社,找管事林朝雨傳我口信——讓她調動所有能動用的人手,聯絡金風細雨樓的手下,十天後卯時之前,務必全員趕到巴州集結!”
    你緩緩起身,木椅與地麵摩擦發出輕響。走到她麵前時,指腹輕輕摩挲著左眼那片滾燙的烏青,觸感下的腫脹堅硬如石。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弧度裏裹著幾分決絕的狠厲:“玄劍門欺壓百姓這麽多年,也該到頭了。我要讓他們從江湖名錄上徹底除名——我這臉,可不是白挨的。”
    丁勝雪怔怔地望著你,胸腔裏翻湧的驚濤駭浪幾乎要衝破理智。
    她終於懂了。眼前這個男人,從來不是困在巴州街頭的窮書生,也不是隻懂兒女情長的枕邊人。他的眼底藏著整個江湖的風雨,胸中裝著顛覆乾坤的棋局,玄劍門不過是他棋盤上一顆待除的朽子!
    方才還掛在睫毛上的淚珠不知何時已幹涸,取而代之的,是近乎燃盡一切的狂熱與磐石般的堅定。能成為這樣的人手中最鋒利的劍,能與他共赴這場顛覆江湖的棋局,是她丁勝雪此生最大的幸事!
    “是!”
    她猛地後退半步,身形一正,如同戰場上領命的精銳將士,對著你肅然抱拳。青色衣袖掃過地麵帶起微風,聲音清越如裂帛,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絕:“勝雪,保證完成任務!”
    話音未落,她已轉身足尖一點地麵,身形如柳絮般飄至窗邊。沒有絲毫遲疑,縱身便躍了出去——青色身影在月光下劃過一道利落的弧線,如同矯捷的雨燕,在青瓦間幾個起落,便徹底融入了濃得化不開的夜色,隻留下窗欞搖晃的輕響。
    房間裏重歸寂靜,隻剩下油燈跳動的光影,將你的影子拉得很長。
    你緩步踱回桌前,目光落在那張寫滿百姓血淚的罪狀上,墨跡未幹,字裏行間的憤懣幾乎要透紙而出。指尖再次撫上左眼的傷處,鈍痛還在隱隱作祟,卻讓你愈發清醒。嘴角的笑意愈發冰冷,卻又藏著幾分勝券在握的沉斂。
    棋子,已落。
    接下來,就該收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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