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收服唐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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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明潮那沙啞的應答聲裏裹著濃重的顫音,膝蓋砸在青石地上時發出悶響,掌心被瓷片紮破的傷口還在滲血,血珠順著指縫滴在地麵,暈開細小的暗紅印記。他身後的長老們個個垂頭,最年長的二長老唐旭諍攥著紫檀朝珠的手不停發抖,珠串碰撞發出細碎的聲響,卻不敢打破這死寂——曾經在蜀中說一不二的唐門家主,此刻活得像個任人宰割的囚徒。
    然而你卻向前半步,右手輕搭在他顫抖的肩膀上。掌心裹著一縷若有似無的內力,既穩住他搖晃的身子,又沒讓他察覺半分壓迫感,僅用沉穩力道緩緩將他佝僂的脊梁扶起。“呃——”唐明潮喉結劇烈滾動,喉間溢出半聲悶響,渾濁的眼珠驟然瞪大,滿是血絲的瞳孔裏先是錯愕,隨即被震驚填滿:這個前一刻還言語如刀、碾碎他所有尊嚴的男人,竟會在眾目睽睽下給他這般“體麵”?
    你指尖虛虛拍了拍他錦袍肩頭——那裏繡著的暗金唐門徽記纖塵不染,這動作本是多餘,卻成了“賞他台階”的明信號。聲音褪去先前冰寒,添了幾分近乎“體恤”的意味:“唐門主不必如此,識時務者為俊傑。”這話像根細針,悄無聲息挑破滿室屈辱,給了唐明潮一個將“被迫臣服”粉飾成“明智抉擇”的台階。
    你目光掃過眾人,從長老們死灰麵頰上的僵硬紋路,到廊下弟子繃得發顫的脊背,字字清晰:“唐門的機關、鍛造、草藥技藝,朝廷和新生居都很看重。今日之選,日後你們自會慶幸。”話音剛落,幾名懂鍛造的長老眼底燃起星點微光——昨夜他們還在憂心“技不如人遭清算”,這番話恰是顆定心丸。
    不等眾人嚼透這“慶幸”,你話鋒一轉,右手輕叩腰間官帶拋出誘餌:“有興趣的話,唐門高層和玉古會館退下的管事,可先去安東府新生居總部看看。”語氣裏的篤定裹著三分神秘,讓垂頭的嚴長老忍不住抬眼,眼角皺紋裏藏著好奇。你迎著他的目光,青藍色官袍下擺被穿堂風掀起半寸:“新生居從不是靠打打殺殺讓江湖勢力俯首帖耳——這山外麵的世道,早就變了。”
    “世道變了?”彭長老下意識重複,幹澀嗓音在寂靜中格外刺耳。在他認知裏,江湖從來“拳頭硬者為王”,唐門暴雨梨花針能破天下硬功,毒術令泰鬥束手,這“世道”怎會說變就變?你不再多言,左手緩緩探入官袍內袋。
    這動作讓所有人屏息,唐玉城按在刀柄上的指節泛白,刀鞘與腰帶摩擦出“滋滋”輕響,廊下弟子悄悄摸向短弩——直到你掏出塊用油紙包著的土黃色物件,邊緣因反複摩挲起了毛邊,比街邊炊餅還不起眼。
    那是塊巴掌大的壓縮餅幹,表麵印著細密菱形紋路,邊緣壓得緊實。你托在掌心,拇指摩挲紋路,似展示稀世珍寶:“昨日在落鳳坡,我請四位小姐吃過,你們問問她們,是不是一塊下肚,頂得上三碗糙米飯?”
    所有目光“刷”地投向唐春芳三姐妹。唐夏憐往姐姐身後縮了縮,攥著衣袖的手指擰出褶皺;唐春芳臉頰燙得能煎蛋,想起昨夜黑鬆林裏那幹硬卻嚼出麥香的“怪餅”,慌忙點頭如搗蒜,耳尖紅透;唐秋瑞指尖蜷起掐進掌心——那餅的功效她最清楚,昨夜奔逃時半塊下肚,暖意便漫遍全身,比帶的幹糧頂用十倍。
    “這隻是新生居供銷社最普通的貨。”你輕描淡寫的話如驚雷炸響,“一人一塊配半瓢水,就能風餐露宿一日,不用生火做飯,遇暴雨大雪也餓不著。”死寂籠罩大廳,連窗外鬆濤都清晰可聞。執法堂堂主唐旭恭攥著折扇的指節發白,竹骨被捏得“嘣嘣”作響——去年圍剿山匪,三名弟子斷糧三日,被偷襲時嘴角還在挖掘野芋頭。他喉結滾動:若有這餅,那三個孩子怎會喪命?這已不是武功較量,是能斷人生死的“神跡”!
    你拇指食指捏住餅幹稍一用力,“哢嚓”脆響如冰棱斷裂,斷麵露出細密蜂窩紋。“嚐嚐吧。”你遞向唐明潮,他顫抖著接過,指尖摩挲蜂窩紋,小心翼翼送入口中。牙齒剛咬下,幹硬麥香便在舌尖散開,與唾液混合後,一股溫潤能量滑入喉嚨,不過三嚼,腹中便泛起比一碗糙米飯還沉的飽足感,掌心傷口的刺痛都淡了幾分!
    “這……這是!”唐明潮喉結劇烈滾動,眼珠瞪得幾乎脫出眼眶,晃了晃需扶桌沿才穩住。彭長老踉蹌著撲上前搶過一塊,狠狠咀嚼得山羊胡亂抖:“這暖意……比十年參湯還醇厚!”二長老唐旭諍嚼著餅幹,攥朝珠的手鬆了又緊,突然嘶喊:“不對!咱們也有飽食丸!”話出口便蔫了——唐門飽食丸需配三碗溫水送服,僅頂一個時辰饑,怎比得過這幹嚼頂一日的“神物”?
    議事廳內咀嚼聲、驚呼聲混作一團。你負手立在晨光裏,玄色官袍紋絲不動,淡淡反問戳中要害:“你們那需飲用大量水分、才能頂幾個時辰的飽食丸,能跟這比?唐門拿什麽和新生居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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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句話砸碎所有人的僥幸。唐明潮“噗通”跪地,標準弟子禮,額頭幾乎觸地,聲音裹著狂熱:“楊大人……不!先生!唐門上下願追隨先生!赴湯蹈火,在所不辭!”身後長老、弟子齊齊跪倒,三十餘人的跪拜聲震得梁柱落灰。
    你坦然受禮,抬了抬手:“起來吧。”唐明潮等人躬著身,如候諭令的仆從。你語速平穩部署:“第一,統計機關、鍛造、草藥等技藝弟子名單,標注等級與擅長領域,盡快送往渝州新生居供銷社林朝雨處,她會負責上報安排唐門弟子、長老的出路。”
    唐明潮眼神一凜——這是要摸清唐門“家底”,但掌心飽暖感仍在,玄劍門慘狀曆曆在目,他高聲應:“是!屬下即刻去辦!”自稱從“老朽”換“屬下”,再無遲疑。“第二,召回你在錦城、義州掌管會館的兩個兒子唐政修、唐政齊。”你豎指,語氣不容置喙。唐明潮心中一沉——那倆小子掌不少外埠生意,召回便是收歸玉古會館的控製權,卻仍高聲應答:“遵命!派八百裏加急去通知!”
    “第三,讓林朝雨帶二十名管事來梓州交接會館;再傳信淩華,派總會計師錢大富管巴蜀財務——賬冊要清,流水要明。”你報出名字,指令周密。
    彭長老倒吸冷氣:“總會計師?”
    旁邊劉長老突然恍然,撚須道:“老朽想起了!先前有個專管錢莊賬房的小門派金算盤門,掌門正是錢大富,據說他能憑算盤算出千裏外的賬錯!”這架構比官府還規整,哪是江湖門派?
    “三日後備齊交接清單。”
    你話音落,唐明潮立刻喊來親信:“叫掌管名冊的唐旭光來!我親自核對!”動作快得不像剛受重創。你目光落在唐韻秀身上——她攥著拳頭,指節掐出血絲,玄色勁裝衣襟被攥出褶皺,眼底翻湧著嫉妒與狂熱,像護食的小獸。
    “我去嘉州了結筆情債。”你理了理官袍雲紋,指尖掃過“如朕親臨”金牌,鎏金冷光晃過眾人眼眸。議事廳瞬間死寂,嚴長老攥朝珠的手猛地收緊,珠串“嗒”地撞響——嘉州是峨嵋派根基,這位先生連唐門都拿捏得死死的,竟要攪峨嵋派渾水?唐玉城按刀的手僵住,喉結滾了三滾,終是不敢多問。
    唯有唐韻秀渾身一震,玄色勁裝下的胸膛劇烈起伏,耳尖燒得通紅。她死死攥拳,指甲掐進掌心,眼底翻湧著酸澀:情債?是哪個傳說因為私通被軟禁的“金頂玉劍”丁勝雪?還是其他女子?昨夜拜師的誓言還在耳畔,憑什麽別人能分走先生心思!她咬緊銀牙,呼吸帶著灼熱嫉妒,卻不敢抬頭,隻盯著青石紋路咽下發顫的不甘。
    你似未察覺暗流,目光落回唐明潮身上,指尖輕叩青銅官印,“篤、篤”聲如重錘:“今日你們見了壓縮餅幹,往後還有開山裂石的起重機、夜行百裏而不滅的沼氣燈。新生居的東西,你們守著暗器毒術千年也造不出。”話語無半分炫耀,卻帶著碾壓式篤定,“你們沒必要,更沒能力對抗——這不是威脅,是事實。”
    唐明潮渾身一凜,躬身應:“屬下明白!唐門絕不敢有二心!若有弟子異動,屬下親自廢其武功!”他腰彎得像被暴雨壓彎的稻穗,眼底隻剩臣服——壓縮餅幹的“神跡”仍在腹中發熱,眼前人掌握的是顛覆江湖的力量。
    “不必懷疑,我來唐門,也是想集眾人之長。把這些千百年來積累下的技藝更好地發揮價值,讓更多人看到唐門傳承的技藝不僅僅是暗箭傷人的鬼蜮伎倆,同樣可以造福萬民!”
    你頷首,補充指令:“三日內讓門內人備行裝。從梓州到安東府走水路二十一日,新生居船塢會派三艘蒸汽火輪在渝州朝天門碼頭接應,船上自然有吃用之物。”頓了頓,你看向唐韻秀,聲音稍揚:“唐韻秀留下,其他人該幹什麽就去幹什麽吧。”
    唐明潮等人如蒙大赦,躬身倒退著退出,關門輕得隻聞“吱呀”一聲。廳內隻剩你與唐韻秀,她抬頭時,眼底嫉妒未藏盡,撞進你深邃眼眸後又慌忙垂首,聲音發顫:“先生……”
    你負手走到廊下,青藍色色官袍在風裏輕擺,衣袂掃過廊柱雕花。聲音似笑非笑:“嫉妒?”唐韻秀臉頰漲紅如炭,剛要辯解,便聽你道:“練劍需心無旁騖,劍心澄明才能馭氣成鋒,這點醋意都壓不住,還談‘以意馭劍’?”話音未落,你揚手擲出一卷牛皮圖紙,紙卷帶著破空輕響落在她懷中,“這是《玄·無為劍術》進階注解,有‘引風歸鞘’口訣圖譜。三日後代我監督交接。”
    唐韻秀接住圖紙,指尖觸到牛皮紙的粗糙質感,見封麵上朱砂繪的半柄隱劍,眼底嫉妒瞬間被狂喜衝散。她單膝跪地,玄色衣袂掃過地麵,聲音狂熱虔誠:“弟子遵命!定不負先生所托!若有差錯,提頭來見!”你不再多言,青藍色衣袂掃過門檻,靴底踏在青石上的“篤篤”聲漸遠。唐韻秀捧著圖紙僵立,望著你離去的方向,眸子裏燃起誌在必得的光,連掌心傷口都忘了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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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議事廳外,唐明潮對著親信高聲吩咐,沙啞嗓音裏滿是亢奮:“去庫房取十根百年野山參,用錦盒裝好給先生帶上!把所有技藝弟子名冊都翻出來,我親自核對,半個時辰內出初稿!”親信剛要走,他又拽住對方胳膊,眼神狠厲:“派最快的騎手去錦城和義州!告訴政修、政齊他們,敢耽誤前往安東府的事,就算回來了,老子也打斷他們的腿!”曾經腐朽拖遝的唐門,在威壓與利誘下,正以從未有過的效率瘋狂運轉,徹底淪為你布局天下的關鍵棋子。
    你走到大廳門口,春日的陽光斜斜切過庭院中萌芽的槐樹枝椏,在青石板上投下交錯的暗影,也在你青藍色官袍上灑下斑駁光點——官袍下擺繡著的暗紋雲卷在光影裏若隱若現,掃過門檻時,帶起的風卷著幾片枯草碎屑,卻連一絲多餘的褶皺都沒驚起。
    你沒有回頭,連腳步都未頓,隻是用那依舊平淡卻穿透力極強的聲音,穿透大廳的喧囂傳到四姐妹耳中:“唐韻秀,還有你那三個妹妹,隨我到山下茶樓聊聊。”話音剛落,原本因部署交接而嘈雜的議論聲、腳步聲戛然而止,連窗外掠過的寒鴉都驚得撲棱著翅膀飛遠,整座議事廳靜得能聽見嚴長老的拐杖頭磕在青石上的輕響。
    所有目光“刷”地聚焦在四姐妹身上,有羨慕,有嫉妒,更有藏不住的敬畏。唐明潮先是僵在原地,渾濁的眼珠轉了兩圈才反應過來,瞬間爆發出難以抑製的狂喜——渾濁的眼珠瞬間亮得像淬了火,攥著朝珠的手用力到指節泛白,連掌心的舊傷都忘了疼,幾乎是踉蹌著撲到四姐妹麵前,聲音因為激動而變調:“還愣著幹什麽!這是先生的恩典!是咱們唐家的造化!快跟先生走!”他那模樣,比自己當年接過唐門令牌時還要亢奮。
    唐春芳三姐妹被這突如其來的“恩典”嚇得渾身發僵:唐春芳的鵝黃勁裝都在發抖,攥著袖口的手指擰出深深的褶子;唐夏憐直接往她身後縮,連頭都不敢抬,綠裙的裙擺蹭著地麵,沾了不少灰塵;唐秋瑞攥著袖中的銀簪,指尖冰涼,眼神裏滿是驚惶——昨夜黑鬆林被撞破竊聽的窘迫還在心頭發燙,此刻要單獨跟這個“滅了玄劍門”的男人相處,她們的心髒都快跳出嗓子眼。
    唐韻秀的反應卻截然不同:她那因嫉妒而緊繃的俏臉瞬間綻放出病態的潮紅,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玄色勁裝的衣襟被攥出幾道死褶——昨夜落鳳坡拜師時的虔誠還在心頭發燙,此刻被先生“點名”,竟比學會“引風歸鞘”更讓她心神激蕩。可當聽到“還有你那三個妹妹”時,她眼底的狂喜又摻進幾分嫌惡,餘光掃過三姐妹的狼狽模樣,暗自啐了句“廢物”,指尖卻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
    你沒再看她們的反應,青藍色衣袂一轉,徑直朝山下走去,隻留下一句飄在寒風裏的話:“我說過,井底的天空再熱鬧,也不及峰頂的風清月明。想看看的,就跟上。”靴底踏在青石板上,每一步都踩得極穩,卻又輕得像風拂過鬆針,背影在冬日的天光裏,時而如山嶽般巍峨,時而又如深淵般難測。
    從唐家堡到山下茶樓的半裏山路,對四姐妹而言仿佛走了半生。唐韻秀緊緊跟在你身後三步遠,努力把脊背挺得筆直,玄色勁裝在寒風裏繃出利落的線條,連呼吸都刻意放得平穩,試圖在先生麵前顯出與三姐妹的不同;而三姐妹則擠在一起,像三隻受驚的鵪鶉:唐春芳走在最外,努力穩住發抖的腿;唐夏憐抓著她的衣袖,哭腔都快壓不住;唐秋瑞殿後,時不時回頭望一眼唐家堡的方向,眼神裏滿是不安。山間的寒風卷著鬆濤聲掠過,她們鼻尖縈繞著的,除了鬆針的冷香,還有昨夜受驚時留下的、若有若無的臊味,讓她們的臉燒得滾燙。
    山下的茶樓確實簡陋,土坯牆糊著的白紙都起了卷,屋簷下掛著的“茶”字幌子被風吹得獵獵作響。幾個本地茶客正圍著桌嗑瓜子,聊的是“新生居收桐油”的新鮮事,見你穿著官袍走來,身後還跟著四個氣質各異的絕色少女,頓時都停了話頭——嗑瓜子的手僵在半空,端著粗瓷碗的茶客忘了喝,目光像粘了膠似的黏在你們身上,連大氣都不敢喘。
    你毫不在意這些打量,徑直走到靠窗的角落坐下,木質座椅發出“吱呀”一聲輕響。你抬手,淡淡地抬了抬下巴:“坐吧。”聲音裏沒有半分波瀾,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四姐妹像被提線的木偶,僵硬地拉開椅子——唐韻秀坐得最直,玄色衣袂掃過椅麵時沒有半點拖遝;三姐妹則擠在對麵的長凳上,連屁股都隻沾了半邊椅麵,身子還在微微發抖。
    茶博士早就嚇得躲在櫃台後,見你示意才敢端著一壺粗茶過來,手都在抖,險些把滾燙的茶水灑出來。你接過茶壺,手腕微斜,琥珀色的茶湯順著壺嘴緩緩注入粗瓷茶杯,泛起細密的茶沫,水聲在寂靜的角落裏格外清晰。這動作本該是尋常的待客之道,卻讓四姐妹更覺壓迫——先生連斟茶都這般穩,這般有章法,比父親在議事廳審案時的氣場還要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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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放下茶壺,指節輕叩桌麵,目光平靜地掃過四姐妹,終於打破沉默:“我剛才說的‘井底與峰頂’,你們怎麽理解?”話音剛落,三姐妹的頭埋得更低了,唐春芳的發簪都快碰到茶杯,唐夏憐的眼淚已經在眼眶裏打轉,唐秋瑞攥著茶杯的手用力到指節泛白。
    唐韻秀卻猛地抬頭,眼中的狂熱幾乎要溢出來!她知道,這是先生考校她的機會,是她證明自己“與眾不同”的時刻!她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發顫,卻字字清晰,玄色勁裝下的胸膛劇烈起伏:“先生的意思是!唐門困於蜀中,江湖囿於武功,我們都是守著一方井底的蛙!隻有追隨先生,打破這層桎梏,才能看到真正的天地!才能攀上旁人想都不敢想的巔峰!”她的話裏,滿是對“新生居”的憧憬,對先生的崇拜。
    你不置可否地點點頭,指尖摩挲著溫熱的杯壁,目光轉向對麵那三個快要把臉埋進茶杯的少女:“你們呢?也這麽想?”三姐妹的身子抖得更厲害了,唐夏憐甚至發出了細微的啜泣聲。良久,唐春芳才鼓起畢生勇氣,用細若蚊蚋的聲音說道:“我……我們沒那麽大誌向……我們隻是……隻是想好好活著,不用再怕誰來滅門,不用再提心吊膽……”
    “哈哈。”你終於笑了,笑聲不高,卻像石子投進靜水裏,讓四姐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你放下茶杯,茶湯晃出細小的漣漪,一字一句道:“唐韻秀說對了一半,你們說得也沒錯。”你頓了頓,目光掃過窗外的遠山,聲音裏多了幾分悠遠,“峰頂不隻是權力和武功,更是活法。在安東府,女人可以不練武,不被迫聯姻——她們能去工坊管賬,能學‘會計’算清流水,能去學堂教孩子讀書,靠自己的本事吃飯,活得比男人還體麵。”
    這番話像一道驚雷,炸得四姐妹大腦空白!唐韻秀的呼吸猛地一滯,眼底的狂熱裏多了幾分茫然與渴望——她從未想過,女人除了“當門主”“練劍法”“聯姻世家”,還能有別的活法;三姐妹更是驚得抬起頭,唐春芳的眼淚都忘了擦,唐秋瑞的銀簪“當啷”一聲掉在地上,連撿都忘了。她們從小被灌輸“女子要麽練武功護家,要麽嫁個好人家”,此刻先生的話,徹底顛覆了她們二十年來的認知。
    你看著她們的反應,指尖再次叩了叩桌麵,給出最終的選擇:“現在選——回山上那口遲早要被新生居填平的井,還是跟我走,去安東府親眼看看那座全新的‘山峰’。選了,就自己擔著。”
    沒有半分猶豫,唐韻秀“騰”地站起身,玄色衣袂帶起一陣風,對著你深深鞠躬,額頭幾乎要碰到桌麵,聲音裏滿是虔誠:“韻秀願跟先生走!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三姐妹對視一眼,從彼此眼中看到了恐懼,更看到了對“體麵活著”的渴望——唐春芳先站了起來,腿還在抖;唐夏憐拉著她的衣袖,也跟著站起;唐秋瑞撿起地上的銀簪,攥在手裏,最後一個站起,對著你笨拙地行了個禮:“我……我們也跟先生走。”
    茶樓裏靜得能聽見茶沫破裂的聲音。四姐妹站在那裏,像四株經曆風雨後轉向陽光的幼苗:唐韻秀的狂熱、唐春芳的忐忑、唐夏憐的怯懦、唐秋瑞的警惕,明明各不相同,卻都朝著同一個方向。可你臉上沒有半分滿意,甚至連眉梢都沒動一下,仿佛她們的決定隻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你緩緩抬手,擺了擺:“新生居從不要‘追隨者’。我立的規矩是,來去自由。”
    這句話像盆冷水,兜頭澆在唐韻秀頭上!她臉上的狂熱瞬間僵住,錯愕地抬頭看你——昨夜拜師時的“弟子禮”還在眼前,怎麽先生突然說不要“追隨者”?
    你沒理會她的愣神,繼續道:“你們四個,算與我有緣分,我才多嘴提點幾句。”你的目光終於定格在唐韻秀身上,平靜得像能看穿她所有的野心,“唐韻秀,你現在再想想,當唐門第一任女門主,還值得你拚命追求嗎?”
    這一問,像重錘砸在唐韻秀心上!她的臉“刷”地變得慘白,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腦海裏瞬間閃過議事廳的場景:父親攥著壓縮餅幹發抖,長老們跪地臣服,唐門數百年的基業,在先生的一塊餅幹、一身官袍麵前,脆弱得像紙糊的。她曾引以為傲的“女門主”夢想,此刻想來竟如此可笑!
    “唐門……很無力。”良久,唐韻秀才擠出幾個字,聲音幹澀得像砂紙摩擦,“經營數百年,養了那麽多高手,造了那麽多暗器,到頭來卻連自己玉古會館的生意都保不住,甚至連我們姐妹的安危都護不了。”她抬起頭,眼底的狂熱褪去,多了幾分清明與自嘲,“那門主之位,不要也罷。”
    你終於滿意地點點頭,指著她手中緊緊攥著的那一卷牛皮紙——那本《玄·無為劍術》的進階注解,封麵上的朱砂隱劍在天光下泛著紅光。
    “這劍法是我自創的,沒幾個人能學會,你是少數幾個摸到門檻的。”你把劍譜推到她麵前,“別困在‘唐門劍法’裏,練出你自己的劍。這比當什麽門主,強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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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韻秀看著桌上的劍譜,指尖顫抖著撫上牛皮紙的紋路,眼底重新燃起火焰——不是對權力的野心,是對武學的純粹渴望。她再次跪地,聲音哽咽卻堅定:“弟子……謝先生指點!”
    你轉頭,目光落在三姐妹身上,語氣驟然冷了下來,像寒冬裏的冰棱:“唐春芳、唐夏憐、唐秋瑞。你們父親唐玉城管著玉古會館,你們在外事堂當差,該知道今日唐門的‘不體麵’,是怎麽來的吧?”三姐妹的身子猛地一僵,唐春芳的臉瞬間漲得通紅,像是被人揭了短。
    “我承認,我不是什麽君子,也喜好美色。”你唇角勾起一抹極淡的自嘲,話鋒一轉,卻比直接斥責更讓她們難堪,“可新生居裏,想攀我身的女人多了去——魅心仙子蘇千媚能憑一口嬌聲控百人,藥靈仙子花月謠能煉出起死回生的丹藥,冰魄仙子淩雪能馭劍踏雪無痕。你們自問,除了‘唐門小姐’的名頭,除了年輕,你們有什麽能比得過她們?”
    這番話像耳光,狠狠抽在三姐妹臉上!她們的臉瞬間變得慘白,唐春芳的眼淚再也忍不住,順著臉頰滾落;唐夏憐咬著唇,肩膀一抖一抖的;唐秋瑞攥著銀簪,指甲掐進掌心,卻一句話也反駁不出——她們確實沒什麽拿得出手的本事,先前還把先生的示好當成“登徒子的糾纏”,此刻想來,隻覺得羞愧難當。
    “她們也想留在我身邊,卻從不用‘追隨’二字。”你繼續道,聲音裏沒有半分憐憫,“她們在安東府管工地、看傷病、燒鍋爐,靠自己的本事證明‘配得上’。而你們呢?我原本想通過你們和唐門平和地接觸,你們卻把我當成色鬼,躲躲閃閃,逼得我隻能用‘砸場子’的方式進門——唐門今日‘被迫臣服’的名聲,有一半是你們的功勞。”
    誅心之言,字字戳中要害!三姐妹再也撐不住,唐春芳趴在桌上痛哭,唐夏憐抱著她的胳膊,哭得渾身發抖;唐秋瑞咬著唇,眼淚無聲地滾落,砸在茶杯裏,漾開細小的漣漪。
    你看著她們崩潰的模樣,終於鬆了口,語氣緩和了些:“我不怪你們,女人在江湖上活,謹慎些沒錯。”你掏出十幾個銅板,放在桌上,“茶水錢。三日後你們隨唐門的人去安東府,看看那裏的活法,再決定自己要走哪條路。”
    說完,你站起身,青藍色衣袂掃過茶樓門檻時,帶起的風卷著茶香氣,與街麵的寒風攪在一起。你沒有回頭,腳步徑直朝著錦城的方向走去——嘉州的丁勝雪固然要去,可錦城是蜀中的資源匯聚之所,是蜀中各派的命脈所在,隻有先攥緊這裏,才能讓峨嵋派“心甘情願”地把人送上門來。你的棋盤,從來都不止唐門這一顆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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