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昔日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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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袖中暗扣,眼底掠過一絲精準的算計——僅靠言語施壓,終究無法徹底碾碎她那十年未折的峨嵋傲骨。要讓這朵枯槁的雪蓮徹底臣服,必須先給她嚐一口“生”的滋味,再將這滋味與“掌控”死死綁定。
一把,足以燒盡她最後猶豫的火。不是威逼的野火,而是讓她親眼看見“生機”就在你掌心、卻需俯首才能觸碰的——神焰!
腳下故意放緩了施力的節奏,先輕碾了塵腕間碎骨,待那哀嚎如破鑼般拉到最尖細時,空著的左手驟然凝力,指節彎成一道精準的弧線,對著素雲心口方向,看似輕描淡寫地一彈。
“嗡——”
一縷比蛛絲更纖細的金色氣勁從指尖躍出,初時黯淡如螢火,轉瞬便凝聚起初陽破霧的熾烈,帶著鬆木燃盡後的清冽暖意,連魔宮穹頂凝結的濕冷都被蒸騰出細小的白霧。
氣勁掠過的軌跡上,空氣被生生劈開一道微不可察的漣漪,了塵那撕心裂肺的慘叫竟被這無形的氣牆截成兩段,前半聲撞在氣勁上折返,後半聲才拖遝著落地。它快得超乎感知,素雲甚至沒看清軌跡,隻覺眼前晃過一道暖光,氣勁已貼胸而至。
那氣勁似有靈智,避開了她胸前破損的僧袍裂口,精準地落在膻中穴上,沒有絲毫衝擊感,反倒像一滴溫水滴入雪地,悄無聲息地滲了進去。
“呃!”
素雲渾身一僵,不是因為疼痛,而是一股久違的暖意順著胸口炸開,十年間經脈枯竭的刺痛竟被這股暖意裹著,化作細密的酥麻,從膻中穴一路蔓延到指尖腳尖。
那是一種她在寒潭般的囚禁歲月裏早已遺忘的感覺——是少年時在峨嵋金頂練氣,初感內力流轉的溫潤,是執掌玉衡劍時,劍氣與心氣相合的充盈,浩瀚如雲海,卻又細膩如春雨,每一縷都帶著蓬勃的生機。
她第一反應是縮肩欲避,十年的屈辱讓她對任何肢體相關的施為都本能警惕,這股突如其來的暖意,在她看來或許是更陰毒的折磨——比如催動體內淫毒,讓她在人前失態。
可下一秒,她猛地睜大眼睛,瞳孔因極致的震驚而放大,原本蒼白的臉頰竟泛起一絲不正常的潮紅——不是淫毒發作的妖冶,而是內力流轉時的氣血翻湧。
她修習峨嵋九陽功數十年,對內力的感知早已刻入骨髓,此刻竟能“看”到那縷金勁在體內遊走的軌跡——如同一匹金鞍駿馬,踏著她幹涸的經脈奔騰。
那金勁沒有絲毫霸道的衝撞,反倒像位細心的園丁,遇到經脈斷裂處便化作細密的光點,一點點修補;遇到萎縮的肌理,便散作暖霧,溫柔滋養。它巡遊的姿態從容而威嚴,恰如峨嵋山巔俯瞰雲海的掌門,帶著不容置喙的掌控力。
最讓她驚駭的是那些盤踞經脈的淫毒——十年間如附骨之疽,陰冷黏稠,連她殘存的九陽真氣都無法撼動。可在金勁麵前,它們竟如殘雪遇驕陽,先是劇烈扭曲掙紮,隨即化作一縷縷灰氣,被金勁裹挾著向外推送,連一絲痕跡都沒留下。
她能清晰感覺到,那些因常年無內力滋養而幹癟的經脈,正被暖霧撐得重新舒展,原本脆如蟬翼的管壁,漸漸恢複了少年時的韌性,甚至比巔峰時更顯寬闊——這哪裏是簡單的療傷,分明是重塑根基!
這……這是
這是何等精純的內力?!
她的九陽功如村野灶台的柴火,雖旺卻雜;這金勁卻如東海旭日,純粹得不含一絲雜質,溫暖中帶著焚盡一切陰邪的霸道。她甚至懷疑,這根本不是人間該有的武學,而是傳說中上古真人的護體真氣!
這已經超越了“武功”的範疇!
這,是“神跡”!
是能將她從十年地獄中拖出來的,真正神跡啊!
可這份狂喜還沒在心底紮根,一股鑽心的羞恥便如冰水澆下,讓她渾身發冷。
金勁淨化的淫毒並未憑空消散,而是被那股霸道的力量強行凝聚,從經脈、血肉、甚至骨髓深處被剝離出來,順著氣血運行的軌跡,瘋狂湧向體表——唯一的出口,便是全身的毛孔。
那是她十年間最想擺脫的汙穢,此刻卻要在另一個男人麵前,以最狼狽的方式排出體外。
“嗯……”
一聲壓抑的悶哼從齒間溢出,她死死咬住下唇,想將這聲失態咽回去,卻控製不住渾身的顫抖——體內熱流亂竄,仿佛有無數細小的火蟲在皮膚下爬行,每一寸都在叫囂著灼熱。
她下意識想蜷縮身體,卻被金勁流轉的力量定在原地,隻能眼睜睜看著一顆顆帶著淡粉色澤的汗珠從毛孔中滲出,先是額頭,再是脖頸,順著臉頰滑落時,竟帶著一絲陰寒的涼意——那是淫毒的餘韻。
不過三兩個呼吸,那身本就單薄的白色僧袍便被汗水浸透,貼在身上勾勒出輪廓。她慌忙抬手去攏衣襟,卻發現指尖無力,隻能任由那冰涼的布料貼著肌膚,每動一下都像有無數根針在刺。
比這更讓她崩潰的,是那股熟悉的氣味——混合著催情香與十年屈辱的腥甜,曾在每個被了塵蹂躪的夜晚縈繞鼻尖,是她午夜夢回都想斬斷的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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羞恥!
滔天的羞恥如滾燙的潮水將她徹底淹沒!
耳膜嗡嗡作響,指尖冰涼得像攥著塊寒冰,連呼吸都帶著灼燒般的痛感。她想猛地低頭將臉埋進胸口,想死死閉眼隔絕那道審視的目光,甚至荒誕地盼著腳下裂開一道縫隙將自己吞噬——可下頜被那縷金勁穩穩托住,力道不重卻帶著不容掙脫的霸道,迫使她隻能僵硬地揚起臉,迎上你似笑非笑的眼眸,將所有狼狽暴露無遺。
而此刻,那股浸著十年屈辱的腥甜氣味,卻在你這“神跡”般的淨化下,以一種更濃烈、更尖銳、更無可辯駁的方式,從她每一寸毛孔裏被逼出,在鼻尖盤旋不散。這氣味不再是隱秘的噩夢,而是具象化的“罪證”,隨著魔宮穹頂滴落的水珠聲,一遍遍敲打她搖搖欲墜的尊嚴。
這是救贖——金勁仍在經脈中流轉,修複著十年的創傷,帶來重獲新生的真切暖意。
但,這更是一場公開處刑!當著“救世主”的麵,當著這唯一能給她生機的人麵前,將她十年來被淫毒侵蝕的汙穢、被囚禁的屈辱、被折辱的不堪,都赤裸裸地、血淋淋地,從血肉裏剝離出來,攤在冰冷的空氣裏暴曬!
這一刻,素雲心中那最後一點點屬於“峨嵋師太”的驕傲——那曾支撐她十年不瘋的道心防線,被這股裹著自身“罪證”的腥甜氣息,如洪水衝垮朽堤般,徹底地、無情地衝碎了!連一絲殘渣都沒剩下。
她終於,清清楚楚地、明明白白地,被迫認知到了一個血淋淋的事實——
她,早就不幹淨了。
她的身體,她的經脈,她血管裏流淌的每一滴血,都早已被這肮髒的淫毒滲透、汙染,連骨髓裏都藏著揮之不去的陰寒。
而眼前這個男人,這個眼神裏藏著冰與火、行事如神魔的男人,是這世間唯一一個,能將她從這泥沼裏拖出來的救世主。
哪怕,這個救世主的眼底,藏著比了塵更令人膽寒的掌控欲,是個能將救贖變成淩遲的惡魔。
哪怕,這份救贖的代價,是她必須獻上自己這具早已不潔的身軀,以及那顆剛剛被碾成齏粉的道心。
你緩緩地抬起踩在了塵手腕上的腳,鞋底沾著的血沫與骨屑落在石地上,發出細微的“沙沙”聲,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整個魔宮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了塵的哀嚎戛然而止,隻剩他苟延殘喘的粗重喘息,與穹頂冷凝水偶爾滴落的“嗒”聲,交織成令人窒息的安靜。
你轉過身,衣袂掃過地麵的輕響驚起一絲塵埃。目光落在床榻上的素雲身上——她渾身濕透,白色僧袍緊貼著肌膚,像剛從汙水中撈起的美人魚,肩頸處還掛著未幹的、帶著淡粉色澤的汗珠。她蜷縮著,雙臂下意識護在胸前,那雙失神的眼眸裏,揉著無盡的羞恥、深入骨髓的恐懼,以及一絲如溺水者抓浮木般的瘋狂祈求。
你甚至能清晰地聞到空氣中那股氣味——那是她十年苦難“釀造”的獨特氣息,混著金勁淨化後殘留的淡甜,成了最直白的征服證明。
你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滿意的微笑。那笑容極淡,卻帶著魔鬼般的愉悅,嘴角勾起的弧度,恰好映出你眼底的掌控欲。
“現在,師太……”
你的聲音壓得極低,輕柔得如同情人在耳畔低語,尾音卻裹著神隻般不容置疑的威嚴,像細密的冰針,紮進她混沌的心神。
“你,相信我了嗎?”
“那積攢了十年的毒,是真實的。而我能給予你的新生,同樣,也是真實的。”
“你的選擇,又是什麽呢?”
你凝視著床上那具濕透的身軀,看著布料勾勒出的輪廓,以及她眼中交織的羞恥與祈求。臉上那魔鬼般的微笑緩緩收斂,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原般的漠然,仿佛眼前的她不是等待救贖的人,隻是一件待定價的籌碼。
“很好。”
你傾身,用隻有兩人能聽清的耳語說道,氣息掃過她汗濕的鬢角,激起她一陣細微的戰栗。
“看來,你已經有了答案。”
素雲的身體猛地一顫,像被電擊般。那雙失神的眼眸裏,驟然亮起一點微光——那是溺水者即將抓住浮木的狂喜與希冀。她張了張嘴,幹裂的唇瓣翕動著,喉間滾出模糊的音節,像是要說出那句承諾,那句能換得新生的屈服。
然而,你卻抬起手,食指輕輕按在她的唇上,止住了她未出口的話。指尖的涼意透過汗濕的肌膚傳來,瞬間澆涼了她的希冀。
“不過,別急。”
你的聲音依舊平靜,卻帶著鋼鐵般的硬度,容不得半點違抗:“‘治療’,隨時都可以開始。但在那之前,我希望你先欣賞一出好戲。”
你頓了頓,目光越過她顫抖的肩膀,重新投向地麵——那灘因劇痛昏死過去的了塵,此刻像爛泥般癱著,胸口微弱起伏。你的眼神瞬間變得比萬年冰窟的寒風更刺骨,更無情。
“畢竟,為那些死在這條老狗手下的無辜冤魂,討還一些利息,遠比拯救一個還活著的你,要來得更加緊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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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到一旁去,好好看著。看著我是如何讓你這十年的噩夢,一字一句地,將他所有的罪孽,都親口吐出來的。”
你的話像一盆冰水,兜頭澆滅了素雲心中剛剛燃起的希望之火。寒意從腳底直竄頭頂,順著脊椎蔓延到四肢百骸,讓她渾身都泛起細密的雞皮疙瘩。
她終於明白了。
眼前這個男人,根本不是在和她商量,也不是在等待她的“選擇”。
他,是在下達命令。
而她,這個剛剛鼓起勇氣,準備獻上一切換取新生的階下之囚,連立刻開始“交易”的資格都沒有。
無邊的屈辱與無力感再次湧上心頭,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但這一次,素雲沒有流淚,也沒有掙紮——那場“神跡”與“公開處刑”早已碾碎了她的道心,磨平了她最後的傲骨。她連反抗的念頭都生不出來。
她默默地從那張浸著十年噩夢的猩紅大床上爬下來,濕透的僧袍緊貼著肌膚,每動一下都傳來冰涼的黏膩感,像有無數細小的蟲子在爬。她下意識蜷縮身體,雙臂死死護在胸前,遮擋著被僧袍裂口暴露的春光,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她像個犯了錯的孩子,腳步虛浮地挪到魔宮角落,後背貼上冰冷的石壁,那寒意讓她混沌的腦子清醒了幾分,也讓她更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卑微。
她,成了一個觀眾。
一個即將親眼見證,自己十年仇敵被更恐怖的魔神活生生拆解、逼供的觀眾。
你滿意地收回投向她的餘光,那抹順從的姿態,讓你眼底的掌控欲得到了更充分的滿足。
你的目光重新變得專注而殘忍,像鷹隼鎖定了獵物,死死落在昏死的了塵身上。
你走到了塵身邊,連喚醒他的精妙手法都懶得用——對將死的獵物,無需浪費精力。你隻是抬起腳,鞋尖對準他手腕處森白外翻的骨茬,輕輕碾了一下。
“啊——!!!”
一聲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淒厲、都絕望的慘叫,像被掐住脖子的野獸般,從了塵喉嚨裏硬生生擠出來!那昏死的意識被這撕裂靈魂的劇痛強行拖回現實,他猛地睜開眼,眼球因充血而布滿血絲,嘴裏瘋狂吐著血沫。
“醒了?”
你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聲音平淡得像在問候老友,腳下卻未鬆勁,依舊踩著那處斷骨,讓劇痛持續刺激著他的神經。
“那我們就繼續。”
“我再問一遍。你們‘歡喜禪’,在大周,有多少據點?我應該不會問下一遍了。”
“我……我……我說!我說!”了塵渾身劇烈地抽搐著,如同被抽走脊骨的蛆蟲,喉結瘋狂滾動,每一次開合都噴出帶著淡紅血絲的唾沫星子,神智早已被極致的恐懼碾成齏粉,“別……別再踩了……我什麽都講!”
“太慢了。瞎耽誤功夫”
你冷冷地打斷了他,聲音裏沒有半分波瀾,卻比臘月寒冰更刺骨——仿佛他剛剛耗盡勇氣的求饒,不過是蚊蚋嗡鳴般礙眼。
“哢嚓!”
沒有半分猶豫,你腳掌微微內扣,鞋尖精準碾過他左手小指的第二節骨縫,隻聽“哢嚓”一聲脆響,比斷裂的木柴更刺耳,森白的指骨帶著血肉從指節處外翻出來,濃稠的血沫混著碎肉濺在你鋥亮的靴麵上。
“啊啊啊啊!!!我的手!我的手啊!”了塵的慘叫陡然拔高,尖利得如同被拔了舌的閹雞,身體在地上瘋狂扭曲,打翻了旁邊盛著殘羹的瓦罐,汙穢與鮮血混在一起,更顯狼狽。
“我討厭別人浪費時間。”你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在血泊中掙紮,聲音依舊平穩得沒有一絲起伏,仿佛腳下踩的不是血肉之軀,隻是一塊礙事的石頭,“現在,回答我的問題。給你三息的時間——一。”
角落裏,素雲的身體猛地一抖,像是被無形的鞭子抽中!指尖瞬間沁出冷汗,冰涼的寒意順著手臂爬進後頸,她下意識將雙手死死藏在身後,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連指甲掐進掌心的刺痛都渾然不覺。
她的視線死死黏在你身上——那張俊朗得能讓閨閣女子動心的臉,此刻竟比地獄惡鬼更令人膽寒,尤其是你垂眸時,睫毛在眼下投出的淡淡陰影,恰好遮住了眼底的狠戾,隻留下一種近乎漠然的平靜。而那隻剛剛踩碎指骨的腳,此刻正緩緩抬起,靴底的血漬在石地上拖出一道細微的紅痕,每一個動作都帶著掌控生死的威壓。
她看著你,看著你那雙骨節分明、甚至能看出幾分書卷氣的手隨意垂在身側,再看看了塵那隻血肉模糊、小指歪成詭異角度的手,胃裏一陣翻江倒海。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理解了“魔神”二字的含義——不是青麵獠牙的猙獰,而是將殘忍藏在優雅之下,視人命如草芥的絕對掌控。
“十……十六個!!是十六個據點!”在了塵即將被劇痛拖入昏厥的前一瞬,他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嘶吼,聲音嘶啞得如同破鑼,唾沫與血沫順著嘴角淌下,在下巴上凝結成暗紅的痕跡,“我沒騙你!蜀中就有四個!其他的……其他的分布在各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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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了塵因為劇痛而即將再次昏厥過去的邊緣,他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嘶吼出了一個數字!
“很好。”你緩緩點頭,腳從他血肉模糊的左手上移開,靴底離開皮膚時帶起一絲粘連的血絲,“地點。報清楚,漏一個,後果和這根手指一樣。”
“京……京城洛京附近有三處!”了塵急促地喘息著,殘破的手指下意識蜷縮,仿佛還在承受斷骨之痛,“一處在城南春香院!是萬金商會的產業!我們和……和珠夫人汪玄珠有勾結!她幫我們隱匿拐來的女人,我們給她分潤!”
“還有武昌、姑溪、南徐、建鄴……都有!”他語速越來越快,生怕慢一秒就再受酷刑,“大多偽裝成香火鼎盛的小廟,比如武昌的‘靜雲庵’,表麵是尼庵,實則藏著十幾個鼎器!還有的……有的偽裝成富商別院,比如南徐的柳家別院,後院挖了地窖,專門關押剛抓來的良家女子!”
在了塵那斷斷續續、充滿了恐懼與痛苦的哀嚎與求饒聲中,一幅遍布整個大周、隱藏在繁華與祥和之下的、巨大的罪惡網絡,被一點一點地,勾勒了出來。
每一個地名從他嘴裏蹦出,都像一顆重錘砸在素雲心上——那些她曾路過的城鎮,那些她以為的太平盛世,竟都藏著這樣的人間地獄。每一個據點,都是無數女子的噩夢開端,是被撕碎的清白,是永無天日的囚禁。
素雲跪坐在角落,背脊挺得筆直,卻控製不住身體的輕顫。她靜靜地聽著,目光空洞地落在地麵的血汙上,仿佛那上麵映出了無數女子哭泣的臉。
她的指甲早已深深掐進掌心,鋒利的指甲刺透皮膚,鮮血順著指縫滴落在冰冷的石地上,暈開一小片暗紅的痕跡。但她渾然不覺,所有的感知都被了塵的話牢牢攫住,連掌心的劇痛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她的心中,早已沒有了複仇的快感。十年囚禁的恨意,在此刻鋪天蓋地的罪惡麵前,竟顯得如此渺小。
隻剩下無邊的冰冷與後怕,像魔宮穹頂的冷凝水,一滴一滴砸在她的心上,凍得她血液都幾乎凝固。
原來,她所遭遇的並非個例,隻是這龐大罪惡網絡中,微不足道的一環。
原來,在這片她曾以“玉衡劍”之名發誓守護的土地上,隱藏著如此之多、如此之深的齷齪。而她們這些所謂的名門正派,整日閉關修煉、爭奪名聲,卻對近在咫尺的罪惡一無所知!
多麽可笑!多麽諷刺!
“下一個問題。”
你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也打斷了了塵那如同瀕死般的喘息。
“你們的組織架構。你的直屬上級是誰?別告訴我沒有,我沒耐心聽謊言。”你微微俯身,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壓迫感。
“真……真沒有上級!”了塵的聲音微弱得如同蚊蚋,脖子下意識縮了縮,仿佛害怕下一秒就被擰斷,“我就是蜀中片區的‘禪主’,我們各地的禪主都是單線聯係,隻……隻聽命於‘聖佛’!是極樂神宮的開創者!”
“聖佛?”你眉頭微挑,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袖扣,這個名號倒是第一次聽聞。
“是!他是我們所有人的最高領袖!沒人見過他的真麵目,隻知道他活了至少百年,功力深不可測,已經到了‘佛魔同體’的境界!連‘仙妃醉’這種奇毒,都是他親手煉製的!”了塵說起“聖佛”時,聲音裏除了恐懼,還多了一絲病態的敬畏。
“最後一個問題。”
你的聲音陡然變得無比冰冷,如同西伯利亞刮來的寒流,讓整個魔宮的溫度都仿佛下降了好幾度,連空氣中的血腥氣都帶上了寒意。
你緩緩轉過頭,用眼角的餘光瞥了一眼角落裏身體僵直的女人,那道目光沒有溫度,卻讓素雲渾身一緊,仿佛被毒蛇盯上。
“十年前,你是怎麽抓住她的?”
“說出每一個細節。”
“但凡有半句謊言,或者遺漏”
你的腳,緩緩抬起,懸在了他那作為男人最重要、也最脆弱的部位之上。
“我會讓你,親口把它吃下去。”你頓了頓,每個字都像冰珠砸在石地上,清晰而沉重,“我說到做到。”
你冰冷的威脅如同死神的鐮刀,架在了塵早已崩潰的脖頸之上。他因恐懼而劇烈收縮的瞳孔,死死盯著你懸在他胯間的腳,那隻靴底還沾著他的血與骨屑,此刻卻像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他渾身抖得如同秋風中的落葉,牙齒不停打顫,發出“咯咯”的聲響,卻連一句求饒的話都擠不出來——他毫不懷疑,眼前這個男人真的會說到做到。
他毫不懷疑,隻要自己有半句虛言,眼前這個魔神,真的會讓他將自己那罪惡的根源,親口吞下。
你沒有再催促。
你隻是緩緩將目光從他身上移開,投向角落裏蜷縮成一團、如同驚弓之鳥的女人。你用一種平靜到近乎冷酷的、仿佛在對下屬下達工作指令般的口吻說道:
“說。你是怎麽在江南抓住素雲的?又是怎麽逃到峨嵋眼皮子底下的嚴州而不被發覺的!還有這雲湖寺,是怎麽得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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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語氣,很淡然。
淡然得仿佛你即將聽到的,不是一樁持續十年的驚天陰謀,不是一個女子被毀掉一生的真相,而僅僅是一份無關緊要的貨物清單。
而正是這份極致的淡然,這份將滔天罪惡視若等閑的絕對掌控力,才最令人不寒而栗——仿佛在他眼中,這世間的苦難與罪惡,都隻是可供擺弄的棋子。
地上的了塵,在死亡與終極羞辱的雙重威脅下,再也不敢有絲毫隱瞞和遲疑。他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用一種混合著哭腔、哀嚎與恐懼的、斷斷續續的聲音,開始了他最後的懺悔,每一個字都帶著血腥味。
而這份懺悔的每一個字,對角落裏的素雲來說,都是一記重錘,精準地砸在她早已脆弱不堪的心上,將她殘存的驕傲與信仰,砸得粉碎。
“是……是局!從頭到尾都是個局啊!”了塵涕淚橫流地嘶吼著,鼻涕與眼淚混在一起,順著沾滿血汙的臉頰淌下,“十年前!萬金商會在江南‘天網’的珠夫人汪玄珠傳來消息,說峨嵋的‘玉衡劍’素雲,正在江南一帶暗訪歡喜禪的蹤跡,她性子烈,查到了就絕不會放過!”
“她性子剛烈,嫉惡如仇,最見不得旁人受苦,尤其是女子被欺淩!於是我們便設了個局,專門等著她鑽進來!”了塵喘著粗氣,聲音裏帶著一絲得逞的快意,卻在你冰冷的目光下迅速收斂。
角落裏,素雲的身體猛地一僵,背脊瞬間繃直,連呼吸都停滯了半秒。
江南……
玉衡劍……
那是她曾經的綽號。那是她引以為傲的、代表著峨嵋正道之光的稱號。
“我們買通了姑溪的劉家,讓他們偽裝成被惡霸欺淩的良善商戶。那劉老爺子演得太像了,老淚縱橫地跪在你麵前,磕得頭破血流,說惡霸搶了他女兒,還要燒了他的鋪子!連所謂的‘惡霸’,都是我們花重金請來的真正江洋大盜,手上沾著好幾條人命,就是為了讓你出手時不生疑!”了塵的話,如同一把鑰匙,打開了素雲塵封十年的記憶。
素雲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胸口劇烈起伏,眼前不受控製地浮現出十年前的畫麵——姑溪古鎮的青石板路,劉老爺子花白的頭發,他女兒哭紅的雙眼,還有一家老小跪在她麵前,額頭磕在地上發出的“砰砰”聲。她當時隻覺得義憤填膺,握著玉衡劍的手都在發抖,一心隻想為民除害,卻從未想過,那一張張淳樸善良的麵孔之下,隱藏的竟是地獄羅刹般的猙獰與歹毒!
“我們在劉家招待您的酒菜裏,下了一種奇毒——是歡喜神宮‘聖佛’親手煉製的‘仙妃醉’!無色無味,混在百年陳釀裏,連大宗師都察覺不出!”了塵說到“仙妃醉”時,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種對毒物的敬畏。
當“仙妃醉”這三個字從了塵那張血肉模糊的嘴裏吐出來時,素雲的瞳孔瞬間收縮到針尖大小,身體控製不住地劇烈顫抖起來,像是被投入了冰窖!
她那張慘白的臉上,最後一絲血色也隨之褪得一幹二淨,連嘴唇都變得青紫,仿佛瞬間被抽走了所有生氣。
仙妃醉!
她當然知道仙妃醉!那是數百年前魔道至寶《素女經》中記載的天下奇淫之毒,早已失傳!無色無味,中毒者初期隻會覺得內力運轉略有凝滯,如飲佳釀般微醺欲醉,極易被誤認為是疲憊或酒意。但隨著時間推移,毒性會慢慢侵蝕經脈,化去內力,更可怕的是,它會從最深層次勾起並放大武者心中最原始的欲望,讓道心堅定者也淪為欲望的奴隸!
當年,她隻當是連日奔波,與那些“惡霸”交手時消耗過多內力才會感到疲憊,那一點點莫名的心浮氣躁,也被她當成道心不穩的警兆,隻想著盡快處理完此事便回山清修。她甚至還感激劉家的熱情招待,喝了那杯所謂的“慶功酒”!
原來……
原來從踏入姑溪古鎮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經落入了精心編織的羅網,成了待宰的獵物。
原來,她引以為傲的宗師級修為與警覺,在這環環相扣的陰謀麵前,竟如此不堪一擊!她的“行俠仗義”,不過是跳梁小醜般的表演!
“那毒無藥可解,隻能靠陰陽交合暫時壓製!”了塵的聲音裏充滿了病態的興奮,嘴角流出口水,“那晚,您將那些‘惡霸’盡數誅殺,回到劉家時,毒性也正好發作!”
“您把自己關在房裏,想要運功逼毒!可您越是運功,那毒發作得越快!您體內的九陽真氣本是至陽之物,卻成了最好的催情烈火,把毒性燒得更旺!”了塵的聲音越來越低,帶著猥瑣的笑意。
“我就在隔壁聽著!聽著您在房裏壓抑不住的嬌喘,聽著您撕扯自己衣物的窸窣聲,聽著您用指甲在自己身上劃出一道道血痕,想要用痛苦對抗那股欲望!”了塵說著,竟發出了愉悅的呻吟,“那聲音……真是貧僧這輩子聽過的最美妙的佛音啊!哈哈——呃啊!!”
“哢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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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他說完,你那隻懸在他胯間的腳便狠狠踩下,“哢嚓”一聲沉悶的脆響,了塵的左腿膝蓋骨應聲碎裂,骨頭渣子從皮肉裏頂出,帶著溫熱的血濺在地上。
“我讓你說細節,沒讓你發表感想。”你的聲音冰冷依舊,腳下還微微碾了碾,讓了塵的慘叫更添幾分淒厲。
“是!是我說!我說!”了塵在劇痛中瘋狂尖叫,眼淚鼻涕混在一起,“等到您神智最混亂的時候,我才推門而入,用聖佛賜下的‘捆仙索’——那繩子能鎖住內力——將您捆了起來!把您……把您帶回了姑溪的惠寧寺!”
他不敢再細說當時的場景,隻是蜷縮著身體,像條蛆蟲般發抖。
但,已經足夠了。
角落裏,素雲的身體早已停止了顫抖,仿佛被抽走了所有骨頭,軟軟地靠在石壁上。
她隻是靜靜地跪坐在那裏,雙眼空洞地望著前方汙穢的地板,仿佛靈魂早已從這具充滿屈辱與肮髒的軀殼中抽離,隻剩下一具沒有生氣的木偶。
驕傲碎了。
信仰塌了。
她所以為的“行俠仗義”,不過是引她入地獄的笑話;她所以為的“為民除害”,不過是敵人精心設計的劇本。
她所以為的“道心堅定”,在奇毒麵前不堪一擊,甚至成了敵人欣賞的“表演”。
她已經死了。
在十年前,那個被下了藥的、無助的夜晚,那個名為“玉衡劍”素雲的峨嵋高手,就已經死了。
活下來的,隻是一個被囚禁十年、被當成爐鼎蹂躪的玩物,一具沒有靈魂的空殼。
“後來……後來也是汪玄珠用萬金商會‘天網’的力量幫我們偽造了路引。她是會長金不換的情人,在江南勢力極大,安排了密閉的馬車,一路將我們神不知鬼不覺地運到了嚴州——這裏離峨嵋近,卻最是安全,沒人會想到峨嵋長老藏在眼皮底下!”了塵喘著粗氣,繼續交代。
“這雲湖寺原本的方丈是個真正的得道高僧,法號‘了空’,根本不與我們同流合汙!我們趁夜殺了他和十幾個不聽話的弟子,把屍體都埋在了後山佛塔之下,澆上了化屍水,連骨頭都沒剩下!”了塵的聲音裏沒有絲毫愧疚,隻有殘忍,“寺裏其他人要麽被我們用錢收買,要麽就成了修煉歡喜禪功的‘鼎器’,不聽話的就直接殺了!”
了塵終於說完了,像條脫水的魚般大口喘息著,眼神渙散地望著天花板,仿佛耗盡了所有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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