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塵沒有回答姬衡的質問。
    他靜立著，眉心豎瞳如日，漠然注視。
    此刻的他，即是法則。
    言語，多餘。
    “不說是嗎？”
    姬衡臉上的狂熱收斂，化為極致的冰冷。
    “無妨。”
    “待我敲碎你的骨頭，挖出這枚眼珠，將你的神魂一寸寸碾碎，你的一切秘密，都將是我的。”
    他緩緩抬起雙手。
    不再試探。
    “星羅，天寂！”
    隨著他一聲低喝，身後那片死寂星空，猛然沸騰！
    一顆顆虛幻的星辰亮起，隨即，化作一道道寂滅星光，如暴雨傾瀉！
    星光並未直接攻擊葉塵。
    而是在半空中迅速交織，化作一條條閃爍著銀色符文的法則鎖鏈，從四麵八方，封死了葉塵所有退路！
    天羅地網！
    每一條鎖鏈，都蘊含著禁錮返虛巔峰的恐怖力量！
    葉塵依舊未動。
    他眉心的黃金輪回龍瞳，光芒大盛！
    “輪回，開！”
    金色的瞳光，化作一個巨大的、緩緩轉動的漩渦，將他籠罩。
    嗤……嗤嗤……
    那些足以鎖死天地的寂滅鎖鏈，在觸碰到金色漩渦的刹那，竟發出令人牙酸的消融聲！
    銀色的星光，在被金色的輪回之力，一寸寸地磨滅、分解！
    整個龍隕天坑，徹底化為法則的海洋。
    一半，是死寂的星空，銀鏈如獄。
    另一半，是威嚴的輪回，金芒如海。
    兩人並無肢體接觸，但每一次目光碰撞，都引發空間劇烈震蕩，讓下方觀戰的龍族神魂欲裂！
    “好強的瞳術！”
    旗艦之上，副官看著水鏡中的畫麵，驚駭欲絕，“姬大人全力施為的‘星寂法鏈’，竟……被他擋住了！”
    姬衡的眉頭，也第一次，緊緊皺起。
    對方的法則，比他想象中更棘手！
    那股“輪回”的意味，仿佛萬法之終，對他這種“寂滅”法則，竟有天然的克製！
    他不斷加大力量輸出，身後星空幻象越來越凝實，法則鎖鏈也越來越密集！
    而葉塵，始終守著那一隅之地，眉心豎瞳堅定不移，將所有來犯的法則，盡數卷入輪回。
    戰局，陷入了僵持。
    然而，在這均勢之下，葉塵的神念，卻在瘋狂運轉！
    他在分析！
    在洞察！
    在尋找那完美法則之中，可能存在的……破綻！
    終於。
    在一次最為猛烈的對衝之中，葉塵捕捉到了一絲極其隱晦的……異常！
    那是當姬衡將“星辰寂滅之力”，與他體內的“皇道龍氣”完美結合的瞬間。
    他的法則運轉，出現了一絲幾乎無法察覺的……
    “凝滯”！
    就像一台精密機器，在某個齒輪處，出現了一刹那的卡頓！
    轉瞬即逝，但依舊被葉塵捕捉！
    而且，在那絲“凝滯”中，葉塵還感覺到一股熟悉的氣息……
    “怨念”！
    是龍族萬古不滅，針對竊國者的……詛咒！
    原來如此！
    葉塵心中，瞬間雪亮！
    皇道龍氣，終究是竊取而來的無根之木！與姬衡自身的法則，根本無法完美融合！
    平日裏看不出來。
    但在這種極限對抗中，在他這“正統龍魂之主”麵前，這份“原罪”，終於暴露！
    找到了！
    葉塵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但他需要……驗證！
    下一刻，他故意賣出一個破綻。
    身前的輪回漩渦，光芒微黯，仿佛神魂消耗過度。
    一條寂滅鎖鏈，瞬間抓住機會，突破防禦，狠狠抽向他的胸膛！
    姬衡眼中閃過一絲喜色！
    然而，就在鎖鏈即將觸體的前一刹那。
    葉塵眉心的豎瞳，猛然爆射出一縷凝練到極致的……龍皇之力！
    這縷力量並未攻擊鎖鏈，而是如遊蛇般，順著鎖鏈，瞬間侵入姬衡的法則體係！
    轟！
    姬衡的臉色，瞬間煞白！
    他感覺體內溫順的皇道龍氣，在接觸到那縷龍皇之力的瞬間，竟如遇火油，轟然暴動！
    反噬！
    鑽心噬骨的劇痛，從經脈深處傳來！
    他身後的星空幻象，劇烈閃爍，漫天的法則鎖鏈，也在這一刻，出現了刹那的停滯！
    雖然他立刻強行壓製。
    但這個破綻，已經足夠了！
    “噗嗤。”
    葉塵的胸膛，被鎖鏈的餘威掃中，劃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鮮血淋漓。
    但他毫不在意。
    他抬起頭，看著遠處臉色無比陰沉的姬衡，嘴角帶血，卻露出了一個了然的、充滿嘲弄的微笑。
    他伸出一根手指，遙遙指向姬衡。
    一字一句，聲音不大，卻像一記記耳光，抽在姬衡的臉上，也抽在整個大東皇朝的臉上。
    “真可悲。”
    “你的法則，有‘罪’！”
    “你借來的力量，每一次呼吸……”
    葉塵眼中金芒大盛，充滿了無上的威威嚴與審判。
    “……都在對我……懺悔！”
    秘密被一語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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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衡徹底暴怒！
    那張一直掛著玩味笑意的俊美臉龐，第一次，因為極致的憤怒而變得扭曲！
    “你……找……死！”
    他一字一頓，聲音中蘊含的殺意，幾乎要將天空凍結！
    他不再進行任何法則試探，因為他知道，在那個該死的瞳術麵前，常規的法則攻擊已經失去了意義。
    他要用絕對的、無法被“輪回”的、純粹的力量，將眼前這個敢於揭開他傷疤的螻蟻，連同他腳下那片肮髒的土地，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抹去！
    姬衡猛地一咬舌尖！
    噗！
    一口蘊含著他本命精元的血箭，被他噴吐而出，在半空中，化作了一枚無比繁複的血色符文！
    他雙手結印，對著那枚血色符文，悍然一指！
    “搖光！”
    “——現！”
    轟隆隆——！
    整個黃金天幕，在這一刻，劇烈地顫抖起來！
    天空，暗了下去。
    不是被烏雲遮蔽，而是所有的光，都在向著一個點，瘋狂地塌陷、凝聚！
    那個點，就在姬衡身前那枚血色符文之處！
    一顆起初隻有拳頭大小，通體呈暗銀色，表麵卻燃燒著寂滅星炎的……星核，從虛空之中，被他強行召喚了出來！
    “搖光星核！”
    旗艦之上，副官看到那枚星核，駭得魂飛魄散！
    “姬大人他……他竟然動用了本命星核！他瘋了嗎？！為了一個下界的亂賊……”
    這，是姬衡以一顆真正的上古星辰內核，祭煉了數千年的本命法寶！
    是他身為“搖光”司首，最強的底牌！
    也是他輕易從不動用的……禁忌殺招！
    那枚星核在出現的瞬間，便開始瘋狂地膨脹！
    眨眼之間，已化作一顆直徑超過千丈，如同真正星辰般的恐怖存在，懸浮在了龍隕天坑的正上方！
    恐怖的引力與寂滅之力，從星核之上散發而出！
    哢嚓……哢嚓……
    下方那座剛剛還堅不可摧的“萬龍脊骨大陣”，在這股絕對的力量麵前，竟如同被重錘敲擊的玻璃，表麵浮現出無數道巨大的裂痕，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哀鳴！
    天坑之內的所有龍族，無論是何等修為，在這一刻，都感覺自己的神魂仿佛要被那股引力，活生生地從肉體中撕扯出來！
    大地，在崩裂！
    末日，降臨！
    “本座，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姬衡的聲音，如同從九幽地獄傳來，冰冷而不帶一絲感情。
    他緩緩抬手，對著下方的葉塵，做出一個“拿來”的手勢。
    “交出鑰匙。”
    “否則，本座便將此地，化為宇宙的塵埃。”
    “你，以及你身後這些卑賤的血脈，都將……神形俱滅！”
    那顆巨大的星辰，隨著他的話語，開始緩緩下沉！
    每下沉一寸，大陣的龜裂便加劇一分，下方龍族的慘叫便更淒厲一分！
    這是陽謀！
    是無法引導、無法閃避、無法用任何技巧化解的……
    絕對鎮壓！
    絕望，籠罩了每一個龍族的心頭。
    “吾主……快走！”
    龍牙長老口噴鮮血，臉上卻帶著一股決絕的瘋狂！
    “老朽……燃燒龍魂，或可為您……爭取一線生機！”
    他說著，身上竟真的開始燃起血色的火焰！
    然而，一隻手，卻輕輕地按在了他的肩膀上，將他即將暴走的龍魂，硬生生安撫了下去。
    是葉塵。
    “長老，退下。”
    葉塵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令人心安的力量。
    “還沒到……需要你們拚命的時候。”
    他阻止了龍牙長老，獨自一人，緩緩走到了祭壇的最前方。
    他獨自一人，迎著那顆緩緩墜落的星辰，緩緩地……衝天而起！
    “他要做什麽？！”
    “難道他想憑一人之力，硬撼星辰？！”
    所有人都被他這瘋狂的舉動驚呆了！
    然而，下一刻，他們便看到了更加震撼的一幕！
    逆著星辰飛升的葉塵，並沒有爆發出任何攻擊性的力量。
    他隻是，張開了雙臂。
    他眉心的黃金輪回龍瞳，光芒亮到了極致！
    “萬龍，聽我號令！”
    “以我之身，化爾等之盾！”
    “——陣起！逆轉！”
    轟——！
    那座即將崩潰的“萬龍脊骨大陣”，在這一刻，竟以一種截然相反的方式，瘋狂運轉起來！
    它不再是防禦。
    而是……獻祭！
    下方，每一個龍族戰士，無論傷勢多重，都感覺自己體內的血氣，被一股無法抗拒的、卻又無比溫和的力量，瘋狂地牽引而出！
    一道道粗大的血色光芒，從他們的天靈蓋中衝出，匯聚成一條血色的洪流，跨越了空間的距離，盡數灌入了半空中葉塵的體內！
    他以自己的身體為“祭品”！
    將整個大陣的力量！
    將所有龍族殘餘的血氣！
    在這一瞬間，盡數吸入己身！
    “噗——！”
    葉塵的身體，瞬間龜裂！
    一道道金色的血液，從皮膚下滲透而出，淋漓而下！
    那股龐大的力量，幾乎要將他的身軀撐爆！
    但他眉心的豎瞳，卻也在這股力量的灌注下，亮到了前所未有的極致！
    他沒有發出任何痛苦的嘶吼。
    他隻是，默默地承受著一切。
    然後，用神念，將一句話，清晰地傳入了下方每一個龍族的心底。
    那句話，既是對他們的承諾。
    也是對天上姬衡的……最終宣告！
    “今日，我為龍族之盾。”
    “明日，龍族，便為我之劍！”
    話音落下。
    承受了所有力量的葉塵，終於來到了那顆“搖光星核”的正下方。
    他緩緩地，高高地，舉起了自己的右手，對準了那顆鎮落的星辰。
    他眉心的黃金輪回龍瞳，在那極致璀璨的光芒之中，緩緩地，流下了第一滴，也是最後一滴……
    黃金色的……
    血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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