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再追問任何關於南宮帝族的問題，似乎對這個突如其來的家族線索並不太熱衷，或者說，是將其暫時封存於心底。她緩緩抬起手，對著身後的侍女們隨意一招：“走了。”
    “是！”侍女們如蒙大赦，連忙應聲。
    唯有知意，看看尊上似乎心事重重的樣子，又偷瞄了一眼旁邊那個一身寒氣的男人。
    不知是不是雲凝剛才無意中散發的玄魚氣息刺激了這小丫頭的思維，也可能是出於某種純粹的……吃貨本能……
    小丫頭眨巴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用一種天真無邪到極點、足以萌化萬年玄冰的語調，望向君墨寒，脆生生地問道：
    “君大人，您說的那個南宮帝族……他們家……有好吃的點心嗎？”
    “……”
    “噗！” 雲凝一個踉蹌，差點沒繃住臉上的冰冷麵具，強行將喉嚨裏那口老血咽了回去，玄色的麵紗劇烈抖動了幾下。
    “咳咳！” 月情等侍女們集體低頭猛咳，肩膀瘋狂聳動。
    饒是君墨寒道心堅韌如磐石，此刻也被這小丫頭石破天驚的一問問得渾身寒氣一滯。他低頭，看著那雙充滿期待、澄澈得不含一絲雜質的琉璃眼珠……
    “……不知。” 最終，君墨寒從牙縫裏擠出兩個毫無溫度、幾乎要將空氣凍結的字眼。他隻覺得，自己今日不僅道心遭受了前所未有的衝擊，連帶著對這個世界的認知下限也被拓寬到了令人發指的境地！
    雲凝深吸一口氣，狠狠瞪了一眼自家這個天然呆的寶貝侍女，一把揪住知意命運的後衣領，像提溜一隻不諳世事的小貓崽兒，頭也不回地往外走。隻是步履間，似乎比來時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沉重和……茫然？
    玄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城主府殘破的庭院盡頭，唯有月情回頭，對著君墨寒的方向，帶著劫後餘生的尷尬和一點點微妙的同情，匆匆行了一禮，然後飛快地追了上去。
    死寂重新籠罩了這座剛剛經曆過大清洗的府邸，隻剩下寒風吹過斷裂石柱發出的嗚咽，以及……空氣中那若有若無的芸豆糕和尿騷混合的奇異氣味。
    君墨寒站在原地，震驚、警惕、忌憚、還有對南宮帝族血脈的沉思……種種情緒如萬花筒般交織翻湧。
    最終，他的目光落在那斷裂的巨大靈玉石柱上，然後又掃過地上那片殘留的、微不可查的冰晶塵埃。
    “……南宮玄魚？嗬……” 他喉間發出一聲極其複雜、含義不明的低笑，似嘲似歎，似疑惑似凝重。
    今日之事，他必須盡快返回至尊帝域，查清一切！那個邪肆莫測的女人……身上為何流淌著南宮帝族的血脈？
    殺戮帝尊的身形化作一道淡藍色的流光，劃破夜空，瞬間消失無蹤。隻留下斷壁殘垣、一地狼藉的城主府，還有那空中回蕩著的、仿佛是君墨寒心底無聲咆哮的餘韻：
    點心？！下次見麵定要問問這丫頭腦子裏除了吃的，還裝了什麽仙家大道、諸天奇珍？！至尊帝域南宮帝族的秘聞，就值這一問？！她那帝尊主子聽了居然隻是“知道了”？這主仆二人……一個邪得離譜，一個呆得純粹，簡直……簡直讓人道心……算了，今日損耗過度，本尊需要閉關！
    流光徹底消失在夜色盡頭。
    雲凝帶著侍女們踏月而行，速度不快，似乎心事重重。月光在她玄色的身影上流淌，更添幾分神秘與孤高。知意被提溜著衣領，倒也不掙紮，隻是小嘴微微嘟起，似乎還在為沒問出南宮家點心好不好吃而耿耿於懷。
    “尊上……”月情斟酌著詞匯，小心翼翼地問，“方才那位君大人所說……南宮帝族……”
    “嗯。”雲凝淡淡應了一聲，聲音聽不出情緒，“知道了。此事……稍後再議。”
    知道了？月情心裏嘀咕，尊上的“知道了”，通常約等於“我記小本本上了，回頭安排找人打聽下”。不過這南宮帝族，聽起來就很不凡的樣子。
    這時，旁邊一個膽子稍微大點、名字喚作清漪的侍女，忍不住插嘴道：“尊上，剛才那位冰……君帝尊說他感應到您的氣息本源？這……”她臉紅了紅，後麵的話沒好意思說出口。帝尊的本源氣息……這說法怎麽聽怎麽有點曖……
    雲凝聞言，腳步頓了一下。似乎被戳中了某個微妙的笑點，隔著麵紗都能感覺到她嘴角微微勾了一下。她想起君墨寒當時說這話時那副“我很正經在做學術研究”的冰山臉。
    下一刻，她微微側頭，對著虛無的某處夜空，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絲慵懶和揶揄，仿佛穿越了空間屏障，精準地“問”向某個正在極速飛行、拚命逃離社死現場的人：
    “君道友？走這麽快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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