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擁的溫暖，驅散了萬年積寒，卻也帶來了必須麵對的現實。
    鳳臨並未長久沉溺於這失而複得的溫情之中。他緩緩鬆開星瀾，但手依舊緊緊握著她的，仿佛那是他與這世間最堅實的聯係。金色的眼眸中，情感的風暴逐漸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加深沉的、混合著凝重、擔憂與決然的複雜神色。
    “瀾兒，”他開口，聲音恢複了平日的沉穩，卻帶著前所未有的鄭重，“還有一些事，你必須知道。這關乎你的安危，也關乎……我們未來將要麵對的一切。”
    星瀾的心微微一緊，從他凝重的語氣中，感受到了某種風暴將至的氣息。她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鳳臨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仿佛要穿透她的血肉，直視她丹田深處那團孕育著無限可能的混沌。“你的靈根，混沌靈根，它並非簡單的天賦異稟，或者天地偶然的造物。”
    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著最準確的詞語，每一個字都說得極其緩慢而清晰：“混沌靈根，是天地未開、鴻蒙未判之時，最本源法則的……顯化。是萬物起源的‘一’，是演化萬法的‘根基’。它代表的，並非單純的某種屬性力量，而是……‘可能性’本身，是淩駕於現有秩序與法則之上的……‘根源’之力。”
    星瀾屏住了呼吸。雖然早就知道自己的靈根特殊，甚至因此引來了瑤光聖女的覬覦和天衍宗的震動，但她從未想過，其來曆竟是如此駭人聽聞！天地本源的顯化？根源之力？
    “正因為其本質如此特殊與強大，”鳳臨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絲冰冷的寒意，“它才如此罕見，如此為天地所忌，也為……某些存在所懼，所貪。”
    他的目光銳利如刀，仿佛穿透了無盡虛空，看到了那高踞神座之上的身影。“玄皓，他追求的，是絕對的掌控，是固化現有的、由他主導的秩序。他無法容忍任何可能超越、甚至顛覆現有秩序的力量存在。而混沌靈根，恰恰代表了這種‘不確定性’與‘超越性’。”
    “萬載前，我與他的分歧，表麵是對待下界生靈的態度，對力量運用的理念，但根源……便在於對‘混沌本源’的認知。”鳳臨的指尖無意識地在星瀾手背上摩挲著，仿佛在汲取力量，“他視其為不穩定因素，是必須被掌控、被研究、甚至被‘格式化’的危險之源。而我……則認為那是天地大道不可或缺的一環，蘊含著無限生機與進化的可能，應順其自然，引導而非扼殺。”
    他看向星瀾，眼中是她從未見過的、極其嚴肅的警告：“如今，你覺醒了混沌靈根。在玄皓眼中，你不再是簡單的、與我有所關聯的下界修士。你本身，就是他所恐懼、所渴望掌控的‘混沌本源’的化身！是他絕對秩序藍圖上的……一個巨大的、不可控的變數！”
    星瀾的心髒猛地沉了下去。她終於明白，為何鳳臨在告知她這一切時，神色會如此凝重。
    鳳臨握緊了她的手，力道加重，仿佛要通過這種方式，將那份緊迫感傳遞給她：“他之前派出的暗影閣，主要目標是我，是為了奪取《星辰不滅體》，斷絕我恢複的可能。但如今，既然你的存在已經暴露，以玄皓的性格和手段……”
    他金色的眼眸中，仿佛有冰焰在燃燒，一字一句地，說出了那個令人不寒而栗的結論：
    “他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找到你，抓住你。若無法將你掌控在手，進行研究，剝離你的混沌本源……那麽，他必然會選擇，將你這‘不穩定的根源’，徹底……抹除！”
    “你，淩星瀾，從此刻起，已不再是風暴邊緣被波及的存在。”
    “你本身，就是風暴的中心！”
    星瀾站在原地，感覺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頭頂，讓她四肢都有些發涼。她一直知道修仙之路險惡，知道鳳臨的敵人強大，但她從未想過，自己這特殊的靈根，竟然會引來如此頂級的、不死不休的殺身之禍！
    那不是簡單的爭奪資源，不是門派恩怨，而是涉及到了最本源的道的對立，是立場與存在本身的衝突！玄皓那樣站在諸天頂端的存在，竟然會因為她一個下界小修士的靈根，而心生恐懼，必欲除之而後快！
    這信息太過震撼，讓她一時間有些難以消化。
    她下意識地內視丹田，看著那團緩緩旋轉、散發著溫和混沌氣流的靈根之源。它曾經是她在這個陌生世界安身立命的最大依仗，是她追趕鳳臨腳步的希望所在。可現在，它卻成了一枚隨時可能引爆的、足以將她炸得粉身碎骨的炸彈！
    是鑰匙，能開啟無限可能。
    也是災禍，引來了九天神帝的殺機。
    鳳臨看著她微微發白的臉色和眼中閃過的驚悸，心中一痛，將她重新攬入懷中，低沉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怕嗎？”
    星瀾將臉埋在他堅實的胸膛，深吸了一口他身上清冽的氣息，那冰冷的後怕感，竟奇異地被驅散了不少。她沉默了片刻，然後輕輕搖了搖頭，抬起頭，眼中雖然還有殘餘的震動，但更多的，是一種破釜沉舟般的清明與倔強。
    “怕，當然有點。”她老實承認，聲音卻漸漸穩定下來，“但怕有什麽用？難道因為這靈根是禍源，我就自廢修為，或者找個地方躲起來，祈禱他永遠找不到我嗎？”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帶著澀意，卻異常堅韌的笑容：“既然躲不掉，那就麵對。他想抹除我，那我就偏要活得更好，變得更強！他想掌控混沌本源，那我就用這本源之力，親手打破他固化的秩序！”
    她的眼神越來越亮，那是一種認清現實後，被激發出的、更加旺盛鬥誌：“他不是忌憚這力量嗎？那我就讓他好好看看，這被他視為‘不穩定’、‘危險’的力量，究竟能綻放出怎樣的光芒！”
    恐懼依舊存在，但已被更強大的決心所覆蓋。
    鳳臨凝視著她眼中重新燃起的火焰，那火焰比以往任何時刻都要熾烈，都要耀眼。他心中那塊因為揭露殘酷真相而產生的巨石，終於緩緩落下。
    他低頭，在她光潔的額頭上，印下了一個輕柔卻無比珍重的吻。
    “好。”他依舊是那個字，卻蘊含了萬語千言。
    從此，她的道，她的劫，她的敵人，都與他的，徹底交織，再無分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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