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錯身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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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在焦灼的追尋中仿佛被無限拉長,每一息都如同在滾燙的刀尖上煎熬。鳳臨調動起全部的神識,如同最精密的蛛網,在【碎空梭】製造出的、狂暴混亂的空間亂流中艱難地穿行、分辨。
    汗水,冰冷的汗水,第一次不受控製地從他額角滑落,浸濕了墨色的衣領。他那雙璀璨的金色眼眸,此刻因為過度消耗和極致的緊繃,布滿了駭人的血絲,如同瀕臨破碎的琉璃。
    “這邊……不對!”
    “這裏……氣息太雜亂,是陷阱!”
    “還有這裏……殘留著一絲……很淡,但方向似乎……”
    他在心中瘋狂地計算、排除、再計算。青鸞在一旁低聲啜泣著,時不時“憂心忡忡”地指向某個被【碎空梭】重點幹擾後、殘留著偽造氣息的方向,她的每一個微小動作,每一次看似無意的靠近,都在無形中加劇著鳳臨感知的偏差。
    終於,在無數次嚐試和排除後,他鎖定了一條看似最“清晰”、指向性最“明確”的路徑。那條路徑上的空間波動相對“平緩”,隱約能捕捉到一絲極其微弱的、仿佛屬於星瀾神力殘留的痕跡——那是青鸞精心偽造的誘餌。
    “這邊!”鳳臨低吼一聲,不再有絲毫猶豫,周身金光再次暴漲,如同一支離弦的金色箭矢,朝著那個選定的方向電射而去!他燃燒著神力,速度提升到了極致,甚至不惜以損耗本源為代價,隻為了能快一點,再快一點!
    青鸞看著他決絕追去的背影,嘴角那抹得逞的冷笑幾乎要壓製不住。她立刻收斂表情,換上一副焦急萬分的模樣,驚呼著“鳳臨哥哥,等等我!”便也提速跟了上去,隻是那速度,恰好維持在一個既不會跟丟,又不會立刻追上的微妙距離。
    鳳臨沿著那條錯誤的路徑瘋狂衝刺,穿越了一片片色彩更加詭譎、能量更加狂暴的迷霧區域。他甚至能感覺到,自己似乎與某個散發著一絲微弱庇護感的方向——那正是墨淵劍意結界所在的礁石區域——在某個瞬間,極其接近地……擦身而過!
    那一刹那,他心髒莫名地悸動了一下,一種難以言喻的失落感和急切感湧上心頭,讓他幾乎要調轉方向。但前方那條“清晰”路徑上傳來的、越來越“明顯”的偽造氣息,如同海妖的歌聲,牢牢吸引著他焦灼的注意力,讓他誤以為那是希望所在,是星瀾可能逃往的方向,從而錯過了這唯一可能修正錯誤的機會。
    他咬著牙,繼續向前!
    再快一點!瀾兒,你一定要撐住!
    然而,就在他沿著這條錯誤路徑深入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後,前方那“清晰”的指引,如同被掐斷的絲線,驟然消失了!
    不是逐漸微弱,而是徹徹底底、幹幹淨淨的……斷絕!
    仿佛星瀾的氣息,她存在的一切痕跡,就在前方的某個點,被某種不可抗拒的力量,瞬間從這個世界上……抹去了!
    鳳臨猛地停在原地,如同被一道九天雷霆狠狠劈中!
    他僵立在那裏,一動不動。周身那燃燒的、耀眼的金色神輝,如同風中殘燭般,劇烈地搖曳了幾下,然後……倏地熄滅了。
    周圍隻剩下混沌迷霧永恒的、令人窒息的色彩。
    他怔怔地“看”著前方——那裏什麽都沒有,隻有翻滾的、吞噬一切的迷霧。他拚命地延伸神識,瘋狂地掃過每一寸空間,搜尋著,感應著……
    沒有了。
    真的……什麽都沒有了。
    那絲維係著他最後希望的、微弱的氣息,徹底消失了。
    這意味著什麽?
    在這片連他都感到棘手的混沌海,一個受傷力竭的人,氣息徹底消失……
    一個他不敢去想、卻無法控製的念頭,如同最惡毒的詛咒,瞬間占據了他全部的思維——
    她……死了?
    在他的眼前,在他的追尋路上,因為他的愚蠢、他的遲疑、他的不信任……就這麽……沒了?
    “不……不可能……瀾兒……瀾兒——!!!”
    一聲撕心裂肺、仿佛瀕死野獸般的咆哮,猛地從鳳臨喉嚨深處迸發出來!那聲音扭曲、沙啞,充滿了無法形容的巨大痛苦和絕望,震得周圍的迷霧都為之劇烈翻騰!
    他猛地抬手,狠狠一拳砸向旁邊一塊堅硬的混沌岩石!
    “轟——!”
    巨石應聲而碎,化為齏粉!而他拳頭上,金色的神血汩汩湧出,順著手背滴落,他卻感覺不到絲毫疼痛。
    肉體的痛,如何比得上此刻心魂被生生撕裂的萬分之一?
    他雙目赤紅,目眥欲裂,原本俊美無儔的臉龐因為極致的痛苦和悔恨而扭曲,看上去竟有幾分猙獰。他身體微微晃動著,仿佛隨時都會倒下。
    錯了……
    全都錯了……
    從他輕信青鸞開始,從他質疑星瀾開始,從他放任她離開開始……一步錯,步步錯!
    他以為隻是小情侶間的賭氣,他以為她隻是需要時間冷靜……他以為……他以為……
    可現實,卻用最殘酷的方式,給了他當頭一棒!
    他失去了她。
    永遠地……失去了。
    這個認知,像是一把燒紅的烙鐵,狠狠烙在了他的靈魂深處,帶來永世無法磨滅的劇痛和絕望。
    緊隨其後趕來的青鸞,看著鳳臨那副徹底崩潰、失魂落魄的模樣,看著他拳頭上淋漓的金色神血,心中充滿了扭曲的快意和一種病態的滿足。
    成功了。
    終於,徹底斬斷了。
    她臉上迅速換上驚恐萬狀和悲痛欲絕的表情,撲上前去,帶著哭腔喊道:“鳳臨哥哥!你怎麽了?你別嚇我!星瀾妹妹她……她是不是……”
    鳳臨猛地轉過頭,那雙赤紅的、幾乎要滴出血來的眼睛死死盯住青鸞,那目光中充滿了毀天滅地的暴戾和一種深可見骨的……遷怒!
    青鸞被他看得渾身一顫,心底升起一股寒意,哭聲都不自覺地噎住了。
    混沌迷霧無聲地翻滾著,將這片區域徹底淹沒。
    一個在錯誤的盡頭承受著噬心的絕望與悔恨。
    一個在陰謀得逞後品嚐著扭曲的喜悅。
    而真正的那個人,卻在另一個被劍意守護的角落裏,對這一切,一無所知。
    錯過,有時比直接的傷害,更加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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