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逆天儀式·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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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巨影落腳的悶響像一記重錘,砸在每個人的心髒上。
    墨淵的劍身嗡鳴起來,青光暴漲,在他身前凝成一道半透明的、劍氣織就的屏障。屏障邊緣與青蓮的光芒交界處,發出細微的、像金屬摩擦般的“滋滋”聲——兩股力量性質不同,但此刻,它們暫時站在了同一邊。
    星瀾閉著眼,盤坐在青蓮光芒籠罩的中心。
    她已經感覺不到外界的動靜了。
    不是聽不見,是她的意識徹底沉入了體內那個正在發生的、翻天覆地的變化中。
    丹田裏,元嬰雙手托舉的那兩團光——青金色的生機之光,暗灰色的死寂之光——旋轉的速度越來越快。兩團光彼此追逐,像兩條嬉戲的魚,但它們的“嬉戲”帶來的,是星瀾身體內部一場毀滅與重生的風暴。
    她首先感覺到的是冷。
    不是皮膚表麵的冷,是骨髓深處的、像要把靈魂都凍住的冷。
    那是寂滅之核的力量,順著青蓮構建的通道,湧入她的身體。所過之處,血液流速變緩,靈力運轉停滯,細胞的活性在迅速降低。她的右半邊身體——那部分還保持著血肉之軀的身體——皮膚表麵開始浮現出細密的、灰白色的霜花。
    霜花從指尖開始,順著手指蔓延到手背,再到手腕,小臂……
    所過之處,皮膚失去血色,肌肉變得僵硬,神經傳遞信號的速度慢得像蝸牛爬行。
    然後是熱。
    從丹田深處湧出的、像火山噴發般的熾熱。
    那是青蓮的本源力量,在對抗那股寒意。熱流所過之處,霜花融化,僵硬的肌肉重新恢複彈性,停滯的靈力重新開始運轉。但融化的霜水沒有消失,而是滲進她的身體,和那股熱流混合,變成了一種……溫熱的、粘稠的、像岩漿般的東西。
    這東西在她經脈裏流淌。
    每流經一處,就帶來兩種截然相反的感覺——一邊是細胞在歡呼雀躍的重生,一邊是舊組織被燒毀溶解的痛苦。
    星瀾的額頭開始冒汗。
    不是那種細密的汗珠,是大顆大顆的、混著血絲的汗。汗從她還能活動的右半邊額頭滲出,順著臉頰往下淌,在下巴處匯聚,然後滴落。
    滴在她盤坐的“地麵”上——那片被青蓮光芒凝固的虛空。
    汗滴落下的瞬間,發出“嗤”的一聲輕響,像水滴落在燒紅的鐵板上,蒸發成一縷帶著腥氣的白霧。
    她的身體在顫抖。
    不是那種輕微的哆嗦,是控製不住的、從骨頭深處透出來的戰栗。左半邊石化的身體還好,隻是表麵那些天然紋理在微微發光。但右半邊身體,每一塊肌肉都在痙攣,每一根骨骼都在呻吟,每一條經脈都在被那溫熱的“岩漿”反複衝刷、拓寬、重塑。
    更可怕的是,這兩股力量開始向她的頭部匯聚。
    星瀾感覺到,自己的大腦像被分成了兩半。
    一半浸在冰水裏,思維變得遲緩、粘稠、像凍住的糖漿。記憶的碎片在冰水中沉浮,有些變得模糊,有些幹脆碎成了粉末。她努力想抓住什麽——青嵐鎮的雨夜,雲緲峰的晨霧,鳳臨最後看她的眼神——但那些畫麵像水中的倒影,一碰就散。
    另一半大腦卻在燃燒。
    像被扔進了熔爐,每一個念頭都在沸騰,每一個想法都在爆裂。無數的畫麵、聲音、感覺像決堤的洪水衝進意識裏——有她從未見過的景象:混沌初開,青蓮綻放,世界誕生;有她從未聽過的聲音:星辰運轉的轟鳴,時間長河的流淌,萬物生長的低語;有她從未感受過的情緒:創世的喜悅,守護的沉重,犧牲的決絕……
    冰與火。
    死與生。
    終結與開始。
    兩股力量在她頭顱中激烈碰撞,爭奪著對這具身體、這個意識、這個“存在”的控製權。
    星瀾張開嘴,想喊,但喉嚨裏隻能發出“嗬……嗬……”的、漏風般的聲音。她的聲帶在剛才的石化中受損嚴重,現在又被兩股力量反複衝刷,已經發不出完整的人聲了。
    她隻能用意識,死死地、一遍一遍地念著青蓮傳授的那段話:
    “以身為爐……”
    “以魂為火……”
    “以生滅為柴……”
    每念一遍,那股從元嬰深處湧出的、屬於混沌本身的力量,就強一分。
    混沌是什麽?
    是冰與火之間的模糊地帶。
    是死與生之間的過渡狀態。
    是終結與開始之間的……可能性。
    星瀾漸漸明白了。
    青蓮要她做的,不是用生機去對抗死寂,也不是用死寂去消解生機。
    而是……讓兩者在她這個“混沌之軀”裏,達到一個危險的、動態的平衡。
    像走鋼絲。
    像在萬丈深淵上架一根頭發絲。
    稍有不慎,就是萬劫不複。
    但她沒有退路。
    ·
    外界,巨影已經邁出了第十步。
    它走得真的很慢,每一步都要停頓很久,三個黑洞般的“眼睛”死死盯著青蓮和寂滅之核融合的地方。但它的目標很明確——那顆黑色的晶體,那顆本該永遠懸浮在歸墟核心、代表終結的晶體,現在正和代表生機的青蓮糾纏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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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對歸墟守衛來說,是不可接受的褻瀆。
    所以它要摧毀。
    摧毀這個平衡,摧毀這個儀式,摧毀……所有不該存在的“變數”。
    墨淵站在青蓮光芒的邊緣,劍橫在身前。
    他的臉色比剛才更白了,眉心那道劍痕暗淡得幾乎看不見。剛才為了攔住巨影的前幾步,他已經揮出了三劍。
    第一劍,斬在巨影抬起的腳前,在虛空中劈出一道十丈長的裂縫。巨影停頓了十息,然後繞過了裂縫。
    第二劍,斬在巨影的胸口,在它灰白色的皮膚上留下一道淺淺的白痕。巨影停頓了三十息,低頭看了看胸口,然後繼續前進。
    第三劍,墨淵動用了本源劍氣。
    那道青光凝成的劍芒隻有三尺長,卻凝實得像實物。它無聲無息地刺向巨影眉心——如果那三個黑洞算眉心的話。
    巨影這次沒有硬抗。
    它抬起一隻手——那隻手幹枯得像老樹的枝椏,指甲長得像石錐——擋在了麵前。
    劍芒刺穿了它的手掌,留下一個前後透亮的窟窿。
    但沒有血。
    沒有肉。
    隻有灰色的、像石粉般的碎屑從窟窿邊緣簌簌落下。
    巨影的手停頓在空中,三個黑洞“看”著那個窟窿,看了很久。
    然後,它把手放下,繼續前進。
    墨淵的心沉了下去。
    這個鬼東西……沒有痛覺,沒有恐懼,甚至沒有“受傷”的概念。它就像一塊有行動能力的石頭,隻會朝著目標,緩慢而堅定地前進。
    除非把它徹底打碎,否則它不會停。
    但墨淵清楚,自己現在的狀態,做不到。
    剛才那三劍,尤其是第三劍,已經消耗了他三成的靈力。而巨影……看起來毫發無損。
    他回頭看了一眼。
    星瀾還盤坐在那裏,周身已經開始浮現出異象——左半邊身體灰白色的紋理在發光,右半邊身體青灰交織的紋路像活過來般在皮膚下遊走。她整個人被一層朦朧的、不斷變幻顏色的光暈籠罩,光暈邊緣,虛空在微微扭曲,像被高溫炙烤的空氣。
    儀式已經開始了。
    而且進行到了關鍵階段。
    墨淵能看到,青蓮和寂滅之核的融合,已經到了肉眼可見的程度。青金色的光芒和暗灰色的光芒不再涇渭分明,而是像兩種顏色的顏料被攪拌在一起,形成了一種奇異的、深青近黑的混沌色。
    那混沌色正順著青蓮的根莖,一點一點地,流向星瀾。
    流向她按在根莖上的左手——雖然那隻手已經完全石化,但此刻,石頭的紋理深處,有同樣的混沌色在流淌。
    “還要……多久?”墨淵低聲問。
    他不是在問星瀾,是在問青蓮。
    青蓮沒有回答。
    也許是不能分心,也許是……不知道。
    墨淵咬了咬牙。
    他轉回頭,麵向已經走到五十丈外的巨影,右手重新握緊劍柄。
    劍身上的青光再次亮起。
    這一次,光裏帶上了一點……淡淡的血色。
    那是他的精血,混在劍氣裏,燃燒,沸騰,化作更淩厲、更決絕的力量。
    他沒有退路。
    星瀾在拚命。
    青蓮在拚命。
    那他……也隻能拚命。
    ·
    星瀾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麽。
    她的意識,正在經曆一場更可怕的考驗。
    兩股力量在她頭顱中的碰撞,已經到了白熱化的階段。
    冰的一半大腦裏,記憶的碎片正在以驚人的速度消失。她感覺到,自己關於“前世”的記憶——那個叫地球的地方,那些高樓大廈,那些熟悉又陌生的麵孔——已經碎得差不多了。像一本被水浸透的書,字跡模糊,紙張粘連,最後化作一攤紙漿。
    然後是今生的記憶。
    青嵐鎮的點點滴滴,天衍宗的日日夜夜,秘境裏的生死危機……這些畫麵也在變淡,變得像隔著一層毛玻璃去看,看得見輪廓,看不清細節。
    最讓她恐懼的是,關於鳳臨的記憶……也在流失。
    不是一下子全沒,是一點一點地,像沙子從指縫裏流走。
    她記得他,記得他是鳳臨,記得他要救。
    但具體他是誰?長什麽樣子?說過什麽話?做過什麽事?
    這些細節,正在變得模糊。
    星瀾慌了。
    她用盡全部意誌,去抓那些流失的記憶。
    像溺水的人抓救命稻草,像快餓死的人抓最後一口食物。
    但抓不住。
    記憶像水,從她意識的裂縫裏,不停往外漏。
    她感覺到一種比死更可怕的恐懼——不是怕自己消失,是怕忘了為什麽要這麽做,怕忘了那個值得她用命去換的人。
    就在這個念頭升起的瞬間——
    她右半邊燃燒的大腦裏,那些混亂的畫麵和聲音中,忽然有一個畫麵,變得格外清晰。
    是鳳臨最後看她的眼神。
    平靜的,溫柔的,訣別的。
    那個畫麵像定格的相片,懸浮在她燃燒的意識裏,任憑周圍的火焰如何肆虐,就是不滅,不化,不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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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後,她聽到了一個聲音。
    不是青蓮的,不是任何人的。
    是她自己的。
    從記憶深處,從靈魂最底層,冒出來的,她自己都忘了什麽時候說過的話:
    “如果有一天,我忘了你……”
    “那一定是我死了。”
    “隻要我還活著,隻要我還有一口氣……”
    “就不會忘。”
    “死也不會。”
    這句話像一道閃電,劈開了她意識裏的混沌。
    星瀾忽然明白了。
    她不需要抓住所有記憶。
    她隻需要抓住最重要的那個。
    那個錨點。
    那個讓她拚死也要回來的理由。
    她放棄了抵抗,不再試圖挽留所有流失的記憶。
    而是把全部意識,全部意誌,全部存在,都凝聚在那一個畫麵上——
    鳳臨的眼睛。
    那雙金色的,總是不帶什麽情緒,但看向她時,會有溫度的眼睛。
    她把自己,釘在了那個畫麵上。
    像船把錨拋進海底,像樹把根紮進土裏。
    任你冰封,任你焚燒,任你消解。
    我自巋然不動。
    這個轉變發生得悄無聲息,卻又驚天動地。
    星瀾感覺到,自己正在崩塌的意識,忽然穩住了。
    冰與火的碰撞還在繼續,但那個“我”,那個“淩星瀾”的核心,不再被動搖。
    她睜開眼睛——右眼。
    左眼已經徹底石化,像一顆灰白色的玻璃珠,沒有光澤,沒有神采。
    但右眼亮得嚇人。
    瞳孔深處,一點混沌色的光在旋轉,旋轉的中心,是一個金色的、微小的點。
    那是鳳臨真靈在她識海裏留下的印記。
    現在,它成了她意識的燈塔。
    星瀾深吸一口氣——雖然這個動作已經艱難到需要動用全部還未石化的肺部組織。
    然後,她開始主動引導。
    不是被動承受兩股力量的衝刷,而是主動地、有意識地把它們……拉向同一個方向。
    冰與火,死與生,開始在她體內……融合。
    不是對抗後的平衡。
    是主動的、有控製的、像調酒師調配雞尾酒般的融合。
    這個過程比剛才痛苦百倍。
    因為這意味著,她要親自“品嚐”每一分冰冷和熾熱,要親自“經曆”每一寸死亡和新生,要親自“掌控”這兩個本該互不相容的力量。
    她的身體開始發生肉眼可見的變化。
    皮膚表麵,青灰交織的紋路不再僅僅是紋路,而是開始……隆起。
    像有無數條細小的、青灰色的“根須”,從她皮膚下鑽出來。根須很細,比頭發絲還細,但密密麻麻,覆蓋了她右半邊身體每一寸皮膚。
    它們不是實體,是能量凝成的虛影。
    但它們在生長。
    像植物的根須,像血管的分支,像神經的末梢。
    緩慢而堅定地,朝著她石化的左半邊身體……蔓延。
    所過之處,石化的灰色紋理開始“活”過來。
    不是變回血肉,是石頭本身,開始具有了某種……生命的質感。
    灰白色裏透出一點極淡的青,僵硬裏透出一絲極微的柔韌,死寂裏透出一縷幾乎察覺不到的……生機。
    而她的左半邊石化身體,也開始反向影響右半邊。
    那些青灰色的根須在觸及石化區域的瞬間,顏色會變深,從青灰變成深灰,再從深灰變成一種接近黑色的暗色。
    然後,暗色會順著根須,回流到右半邊身體。
    所過之處,血肉的活性會降低,但不是石化那種徹底的死寂,而是……沉靜。
    像冬天的樹,像休眠的種子,像蓄勢待發的火山。
    兩種狀態,在她身體裏,開始了緩慢而複雜的……交織。
    像兩股不同顏色的線,被一雙無形的手,編織成一塊嶄新的、前所未見的布料。
    星瀾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正在變成一個……矛盾的統一體。
    既活著,也死著。
    既存在,也虛化。
    既是人,也是……某種更接近“本源”的東西。
    她知道,時機到了。
    青蓮要她等的,就是這個時刻——當生與死在她體內達到那個微妙的、動態的平衡點時,就是儀式……真正開始的時候。
    她抬起還能動的右手——那隻手現在已經布滿了青灰色的根須虛影,看起來像某種怪異的植物——緩緩按在了自己的胸口。
    正中心的位置。
    那裏,是心髒所在。
    也是……識海與肉身的連接點。
    她按下去的瞬間——
    整個青蓮籠罩的區域,劇烈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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