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培，要下餃子了，去把鞭炮放了！”趙愛玲在廚房門口揚聲喊了一句，手裏還攥著剛擦完手的抹布。
    “知道了媽！”溫清培應著，轉身往倉房跑。
    不一會兒，他拎著一掛紅彤彤的鞭炮出來，在院子裏抻開擺好，劃了根火柴點燃引線，“刺啦”一聲響過，他迅速退開幾步。
    “劈裏啪啦——”鞭炮聲驟然炸響，紅紙屑像漫天飛雪般飄起來，在夜色裏格外鮮亮。
    這是他們這兒的老規矩，大年三十下餃子時放鞭炮，算是給街坊四鄰報個信：“咱家開飯咯！”
    廚房裏的香氣越發濃鬱，菜肴一道接一道端上桌，最後是剛出鍋的餃子，盤子上方還冒著熱氣。
    一大家子十口人，老老少少圍著大圓桌坐定。
    溫清沅對著豐盛的年夜飯拍了幾張照片給江知遠發了過去，不過這個時間點他應該還在飛機上，所以並沒有回複。
    “來，過年了，咱們舉起酒杯慶祝一下。”大伯溫景行率先端著酒杯站起來。
    除了年邁的爺爺奶奶，一桌子人都跟著起身，酒杯輕輕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新年快樂！” 大家齊聲相賀。
    此時，窗外不知哪家率先放起了煙花。
    絢爛的光團在墨色天幕上炸開，紅的、綠的、金的，像無數朵轉瞬即逝的花，把院子裏的紅燈籠都映得亮了幾分，為這喜慶的年景添上了最鮮活的色彩。
    “大家快動筷，今年我新學了兩道菜，都嚐嚐看合不合口味。”趙愛玲熱情地招呼著，給身旁的溫爺爺夾了一筷子紅燒肉。
    “我先嚐嚐餃子。”溫清沅夾起一個熱騰騰的白胖餃子，咬了一小口，作為北方人，她對餃子總有種特殊的偏愛。
    “是牛肉餡的吧？”她咂咂嘴，嚐到了熟悉的鮮香。
    “對，牛肉洋蔥餡的。”趙愛玲眼睛一亮，“怎麽樣？沅沅，好吃不？”
    “好吃！肉特別嫩，比平時的餡更鮮。”溫清沅真心誇讚，緊接著又夾了一個塞進嘴裏。
    得到侄女的認可，趙愛玲笑得眼角堆起細紋，語氣裏帶著點小得意：“好吃就多吃點！這還是我在抖音上學的配方，沒想到第一次做就成了。”
    “大伯娘也太厲害了吧，學什麽會什麽！”溫清沅這話說得真誠，把趙愛玲哄得眉開眼笑，臉上的褶子都舒展開了。
    唐書遙瞥了眼自家閨女，無奈地搖搖頭，這丫頭，又開始給她大伯娘灌“迷魂湯”了。
    “馬屁精又上線了。”溫清培在旁邊小聲嘀咕，聲音剛落，就被身旁的林媛媛肘了一下。
    “怎麽說話呢？”林媛媛瞪他一眼，“沅沅說的不對？媽本來就厲害。”
    “對對對，你們說的都對。”溫清培連忙改口，臉上堆起笑，家裏這幾位，他是一個都惹不起。
    本來他媽就比較喜歡他妹，他老婆嫁進來以後，他前麵又多了一個人，他低頭看了看懷裏拿著雞腿啃的正歡的兒子。
    不對，是兩個人。
    他的家庭地位是越來越低了。
    溫清沅吃得早，這會兒正和小侄子樂樂並排坐在沙發上。
    兩人麵前擺著一碟瓜子，溫清沅負責剝，然後她吃一顆，他吃一顆，兩個人的眼睛盯著電視裏的春晚，時不時被逗得咯咯笑，好不快樂。
    江知遠此時剛下飛機，手機一開機就彈出溫清沅發來的照片，一張大圓桌被放滿了年夜飯，很是豐盛。
    他唇角不自覺地揚了起來，指尖劃過屏幕，找出她的號碼撥了過去。
    溫清沅正和樂樂看春晚看的不亦樂乎，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她拍掉手心的瓜子碎屑，拿起桌上的手機，看到屏幕上的名字時，悄悄朝飯桌上瞟了一眼。見大家都在忙著說笑，沒人注意這邊，她才接起電話，聲音壓得低低的：“喂，到家了嗎？”
    “還沒，剛下飛機。”江知遠的聲音帶著點旅途的微啞，透過聽筒傳來，“在幹什麽？”
    “陪我小侄子看電視呢。”
    “小侄子？”
    “嗯，我堂哥家的，一歲八個月了，叫樂樂。”
    江知遠低笑出聲：“你們在看什麽？動畫片？”
    “當然是春晚啊，今天可是大年三十。”
    “你確定不到兩歲的小家夥能看懂春晚？”
    溫清沅低下頭，見小家夥正一眨不眨地盯著電視裏跳舞的演員，小嘴巴還跟著節奏動。
    她理直氣壯地回：“怎麽不能？看得認真著呢。”
    電話那頭傳來低低的笑聲，混著機場的廣播聲：“行，那你陪小侄子接著看。”
    “有人來接我了，寶寶。”江知遠抬眼看見自家司機在不遠處招手，低聲說道。
    “那你快回去吧，家裏人肯定都等著你呢。”溫清沅連忙催道，指尖無意識地摳著沙發套。
    “好。”江知遠應著，語氣裏裹著笑意，“我有空就給你打電話，當然，你要是想我了，也隨時能打過來。”
    “我才不想你。”溫清沅的聲音低了半截。
    江知遠在那頭笑得更明顯了，口是心非的小姑娘：“好，不想，我想你，好不好？”
    溫清沅：你想就想唄，幹嘛還問她，真是的。
    掛斷電話，溫清沅看著手機傻笑。
    “姑姑”溫樂樂拽了拽溫清沅的衣袖，溫清沅低頭看他。
    “那個姨姨好漂漂。”溫樂樂嘴角流著口水指著電視裏正在唱歌的女明星說道。
    溫清沅：“……”好家夥，你媽說的沒錯，你小子果然是個小色狼！
    另一邊，江知遠掛斷電話後收起手機，然後大步朝司機走去。
    “少爺。”司機楊旭接過江知遠手裏的行李箱，臉上帶著笑。
    “嗯，辛苦你了，老楊。”江知遠語氣溫和，楊旭的年紀比江知遠大一些，不到四十歲。
    “您這說的哪裏話，這是我應該做的。”楊旭笑著應道，見江知遠邁開步子，連忙推著行李箱跟上，時不時輕聲提醒：“少爺，這邊走。”
    江知遠微微頷首，腳步未停，目光掃過機場大廳，盡管現在已是大年三十的晚上，大廳裏還是有不少人，都是提著行李要趕回家過年的遊子。
    走到車前，楊旭連忙上前打開車門，江知遠彎腰上車，楊旭把行李箱放到後備箱後直接坐在了駕駛座上。
    他發動車子，透過後視鏡看了江知遠一眼，“老太太和先生他們都在等著呢，說就等您到家再開飯。”
    “知道了。”江知遠靠在椅背上，指尖輕輕敲著膝蓋，看向窗外，“老楊，那咱們就快點趕回去吧。”
    窗外的路燈飛速後退，江知遠的心裏也多了一絲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