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又近年關，江知遠近來忙得腳不沾地，兩人已有快兩周沒好好一起吃頓晚飯了。
    這天，市裏的會議一結束，他便匆匆往家趕。
    冬日天短，還不到六點，公路兩旁的路燈已經亮了起來，暖黃的光暈灑在來來往往疾行的車輛上，拉出一道道流動的光影。
    江知遠靠在後座，閉目養神，一整天的會議，讓他的眉宇間帶著掩不住的疲憊。
    尤其是今天會議上，市委書記與市長言語間的交鋒，使會議上的氛圍一度緊繃。
    這兩人理念不同，一直有些針鋒相對，底下人夾在中間，有些難辦。
    看來上麵最近可能異動，得找個時間給江部長去個電話才行。
    “書記，到家了。”前排的龐博側身回頭，輕聲說道。
    江知遠緩緩睜眼，抬手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眼底多了幾分清明。
    “你們也早點回去吧，好不容易下班早些，好好休息休息。”他對龐博和司機老張說道。
    “好的，書記。”龐博應聲下車，快步繞到後座，彎腰拉開了車門。
    江知遠下車後，徑直走向單元樓，腳步略顯急促。
    屋內，密碼鎖“嘀”地一聲輕響，坐在沙發上的溫清沅立刻扭頭望去，江知遠正拎著公文包進門。
    她眼睛一亮，笑著起身朝他跑過去。
    江知遠順勢張開雙臂，一把將人抱起，在她唇上重重親了一口。
    溫清沅雙腿環住他的腰，胳膊圈著他的脖頸，笑得眉眼彎彎。
    “今天怎麽這麽早？”聲音嬌俏溺人。
    “想老婆了，就早點回來唄。”江知遠抱著她往裏走，指尖忍不住捏了捏她軟乎乎的臉頰。
    “油嘴滑舌！”溫清沅嘴上嗔怪，嘴角卻揚得老高。
    江知遠低笑出聲，鼻尖蹭了蹭她的臉蛋，“那我老婆喜歡聽嗎？”
    “喜歡。”溫清沅答得毫不猶豫，說完自己先“咯咯”笑了起來。
    江知遠抱著人坐到沙發上，寵溺地揉了揉她的腦袋，問道：“餓了嗎？”
    “餓了。”溫清沅摸了摸肚子，也不知道為什麽，近來總覺得餓。
    “想吃什麽？火鍋還是炒菜？”
    “火鍋！”她幾乎沒猶豫。
    “行，那就吃火鍋。”江知遠拍了拍她的屁股，“去換衣服。”
    溫清沅從他身上爬下來，“蹬蹬蹬”跑進臥室，兩分鍾後便穿戴整齊地跑了出來。
    寬鬆的加絨衛衣配著束腳褲，舒適又暖和，長發隨意用鯊魚夾挽在腦後，露出光潔的額頭。
    江知遠走到玄關，取下掛著的羽絨服給她穿上，將拉鏈仔細拉到頂，又替她理了理領口，才牽著她的手出門。
    兩人去的是溫清沅喜歡的那家火鍋店。
    江知遠依舊像婚前那樣，細心地替她涮著肉、剝著蝦，眼裏的寵溺滿得快要溢出來。
    一個小時以後，他抽出一張紙巾，擦了擦嘴角。
    然後目光落在對麵還在埋頭苦吃的溫清沅身上，眉頭微微蹙起，“寶寶，你……還沒吃飽？”
    溫清沅咽下嘴裏的肥牛卷，含糊道：“快了，把這些吃完就差不多了。”
    江知遠掃了眼桌上剩下的食物：一盤羊肉卷、半盤藕片、小半盤酥肉，還有小半份娃娃菜。他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不對勁。
    自家老婆的飯量他再清楚不過，今天這食量，幾乎是往常的兩倍，還要多些。
    他舔了舔下唇，試著委婉開口：“寶寶，你有沒有覺得……你今天吃的有點多？”
    溫清沅抬頭看他，一臉茫然：“有嗎？”
    江知遠點點頭。
    她仔細回想了一下，撓撓頭：“好像是多了點，可我就是餓啊。”說完，還委屈地撇了撇嘴。
    “沒事沒事。”江知遠連忙擺手，生怕她哭出來，“是你以前飯量太小了，今天也沒多吃多少，就比平時多一點點而已。”
    “真的？”溫清沅仰頭看他，眼裏帶著點不確定。
    江知遠看著她這副模樣，心都要化了，語氣無比真誠：“真的！”
    睜著眼睛說瞎話，說的大概就是現在的江知遠。
    溫清沅頓時又笑開了，低下頭繼續和食物“戰鬥”。
    江知遠悄悄拿出手機，指尖在屏幕上敲出一行字：老婆飯量突然變大是怎麽回事？
    彈出的頁麵裏，出現的“甲亢”“糖尿病”幾個字讓他心頭一緊，隨即又想起她上次體檢報告一切正常，稍稍鬆了口氣。
    繼續往下翻，當“生理變化：月經周期、懷孕”幾個字映入眼簾時，他的心猛地一提。
    懷孕？
    他忽然想起，自結婚後，兩人便沒再做過安全措施。難道……
    指尖莫名抖了一下，他深吸口氣，看向對麵正啃著酥肉的溫清沅，試探著開口：“老婆。”
    “嗯？”
    “你大姨媽來了嗎？”
    “沒有啊。”溫清沅回答的理所當然。
    “我記得你上個月是7號來的吧？”
    “嗯，對啊，那天咱們正好回坪樂呢。”
    她記得特別清楚，當時還在車上呢，她突然感覺一股熱流從下麵湧出來，差點把他的車弄髒。
    “今天10號了，已經超了三天。”江知遠的手不自覺地握緊，指節微微泛白。
    溫清沅抬起頭，眼神有些迷茫：“是嗎？都過了三天了？”
    她都沒怎麽注意。
    江知遠重重點頭，聲音裏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老婆，你是不是……”
    “是不是什麽？”溫清沅一時沒反應過來。
    “是不是……懷孕了？”
    溫清沅的瞳孔猛地放大，下意識呢喃重複：“懷孕？”
    “不可能吧？”她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
    “為什麽不可能？”江知遠反問，心跳得像要撞破胸膛。
    溫清沅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她隻是，太意外了，心裏一點兒也沒有準備而已。
    兩人匆匆從火鍋店出來，坐在車裏的溫清沅到現在腦子還懵懵的。
    江知遠經過藥店的時候，將車停在公路旁。
    “你在車上等我。”
    “哦，好。”
    江知遠說完匆匆下車，快步朝藥店走去。
    沒一會兒，江知遠提著個塑料袋從藥店出來，上車後把東西往她腿上一放。
    “五個？”溫清沅拿起驗孕棒數了數，扭頭看他，“需要這麽多嗎？”
    “多試幾個，不容易出錯。”江知遠一邊發動車子，一邊故作鎮定地說，隻是緊握方向盤的手暴露了他的緊張。
    他心裏急得像火燒，可顧忌著溫清沅在車上，車速竟比平時還慢了不少。
    “真要去測嗎？”站在衛生間門口，溫清沅的聲音帶著明顯的顫抖。
    “沒事的寶寶，不用緊張，嗯？”江知遠握住她微涼發白的手，掌心的溫度一點點傳遞過去。
    “嗯。”溫清沅咬了咬唇，推開衛生間的門走了進去。
    門外，江知遠像隻熱鍋上的螞蟻，來回踱著步，甚至忍不住把耳朵貼在門板上，試圖聽些什麽。
    平日裏的沉穩、冷靜，此刻在他身上消失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