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酒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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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妮諾回到臨時房間,月光透過窗欞灑落一地清輝。她沒有點燈,徑直走到窗邊,深棕色的身影融入半明半暗的光影中。碧藍的眼眸平靜地望向窗外懸掛的皎潔圓月,心中思緒翻湧。
    保羅和諾倫在米裏斯,安全有了著落。希露菲就在這王宮深處,成為了愛麗兒公主的守護騎士。那麽剩下的…母親塞妮絲、女仆莉莉婭、妹妹愛夏、弟弟魯迪烏斯…他們又在何方?
    菲托亞的重建千頭萬緒,但尋找家人的執念如同不滅的火焰,始終在她心底燃燒。等菲托亞營地稍稍穩定,她必須去米裏斯找到保羅,匯合力量,才能更有效地搜尋其他人。
    就在她沉浸在對未來的規劃中時。
    篤…篤…篤…
    三聲清晰而富有節奏的敲門聲響起,打破了房間的寂靜。
    妮諾碧藍的眼眸瞬間銳利如刀,如同被驚醒的獵豹。她緩緩轉過身。
    房門被無聲地推開。一道頎長優雅的身影,沐浴著走廊的微光,緩步走了進來。格拉維爾·紮芬·阿斯拉王子。他臉上帶著那標誌性的、溫和而矜持的微笑,如同戴著一張完美的麵具。金色的短發在微光下流淌著柔和的光澤,碧綠色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線中如同深潭,平靜無波。
    妮諾那碧藍的眼眸深處,驟然閃現出一絲冰冷的厭惡,如同平靜的湖麵被投入一顆石子,激起細微的漣漪,但瞬間便恢複了深不見底的平靜。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是動作標準地行了一個貴族屈膝禮,姿態帶著一絲傭兵特有的幹脆利落。
    “王子殿下。” 她的聲音平淡無波。
    格拉維爾王子微微頷首,動作優雅從容。他隨意地揮了揮手,聲音溫和悅耳:“不必多禮,妮諾小姐。” 他的目光掃過房間,如同君王巡視領地,最終落在了窗邊那張孤零零的椅子上。他緩步走過去,姿態閑適地坐了下來,隨即又指了指對麵的位置,示意妮諾坐下。
    妮諾沒有多言,依言走到格拉維爾王子對麵坐下。月光透過窗戶,勾勒出她線條清晰的側臉輪廓,碧藍的眼眸在陰影中閃爍著冷冽的光芒。
    格拉維爾王子沒有立刻開口。他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目光平靜地落在妮諾臉上,仿佛在欣賞一件藝術品。那目光帶著一種無形的壓迫感,如同實質般籠罩著妮諾。
    “今晚的月色真美。” 格拉維爾王子聲音溫和,如同閑聊,“妮諾小姐剛才在花園裏,想必也欣賞到了這美好的月色吧?和愛麗兒妹妹的會麵,還愉快嗎?”
    妮諾碧藍的眼眸平靜地迎上他的目光,沒有絲毫躲閃。對於格拉維爾王子知曉她和愛麗兒的會麵,她毫不意外。在這座充滿眼線的王宮裏,任何風吹草動都瞞不過這位第一王子。
    “月色尚可。” 妮諾的聲音依舊平淡,避開了關於愛麗兒的問題。
    格拉維爾王子似乎並不在意她的回避。他臉上的笑容不變,聲音依舊溫和,卻開始聊起一些無關緊要的話題。關於菲托亞的風土人情,關於王都亞爾斯的繁華,甚至詢問妮諾對今晚舞會音樂的感想。他的話語如同最醇厚的美酒,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卻讓妮諾心中的警惕愈發強烈。她知道,這隻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就在這時。
    篤…篤…篤…
    敲門聲再次響起。
    格拉維爾王子微微頷首:“進來。”
    房門被推開。三名身穿華麗宮廷騎士製服、氣宇軒昂的騎士魚貫而入。為首一人手中捧著一個深色硬木盒子,盒蓋上雕刻著兩柄交叉的騎士長劍徽記,線條簡潔卻充滿力量感。騎士們動作整齊劃一,恭敬地將盒子呈遞給格拉維爾王子,隨即無聲地退了出去,如同訓練有素的影子。
    格拉維爾王子沒有多看一眼那些騎士。他動作優雅地接過盒子,放在膝上。沒有多餘的客套,他直接打開了盒蓋。盒內襯著深紅色的天鵝絨,中央靜靜躺著一張泛黃的、邊緣有些磨損的羊皮卷軸。
    他拿起卷軸,動作隨意地推到妮諾麵前的桌麵上。臉上依舊帶著那溫和的笑容,目光卻轉向了窗外的月光,仿佛在欣賞美景,不再關注妮諾的反應。
    妮諾碧藍的眼眸平靜地掃過那卷羊皮卷軸。她沒有絲毫猶豫,伸手拿起卷軸,動作幹脆利落地展開。卷軸上的文字是用一種優雅的宮廷字體書寫而成。
    前半段是冗長而虛偽的問候與關懷,充斥著對菲托亞災難的“痛心”和對伯雷亞斯家族“堅韌”的“讚賞”。
    後半段,筆鋒陡然一轉!措辭變得冰冷而強硬!如同出鞘的利劍!那是一封正式的宣告!宣告王國鑒於菲托亞領地的現狀廢墟、流民、無力重建),將重新評估其歸屬!並將在近期召開貴族議會,商討菲托亞領地的“合理處置方案”!字裏行間充斥著切割與拋棄的意味!
    妮諾碧藍的眼眸平靜地掃過每一個字。眼神深處沒有任何波瀾,如同最堅硬的寒冰。她早已預料到格拉維爾王子的意圖,愛麗兒公主的警告也讓她做好了心理準備。這封卷軸,不過是撕下偽裝的最後通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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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她翻閱卷軸時,格拉維爾王子的聲音再次響起,溫和而隨意,仿佛隻是在談論天氣:“妮諾小姐,看完了吧?我建議你,最好不要介入菲托亞領地的事務。這趟渾水,不是你該涉足的。”
    他的目光依舊望著窗外,聲音平靜無波:“紹羅斯·伯雷亞斯大人,會留在這裏。他的死期,就在三天後。”
    聲音溫和,卻如同最冰冷的毒蛇吐信,帶著致命的寒意。
    妮諾碧藍的眼眸深處閃過一絲極其細微的波動,但瞬間便恢複了平靜。她緩緩放下手中的羊皮卷軸,動作輕描淡寫,仿佛那隻是一張無用的廢紙。她抬起頭,碧藍的眼眸平靜地看向格拉維爾王子那張在月光下顯得俊朗而溫和的側臉。
    她的嘴角極其輕微地向上牽動了一下,勾勒出一個帶著一絲諷刺的、幾乎難以察覺的弧度。
    “就算你殺死了紹羅斯大人,” 妮諾的聲音平淡無波,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又怎麽樣?菲托亞這麽大一片土地,可不是你一個人說了算吧?”
    格拉維爾王子臉上的笑容微微一滯。他緩緩轉過頭,碧綠色的眼眸如同最上等的翡翠,溫潤地看向妮諾,眼神深處閃過一絲玩味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冷光。他嘴角的弧度加深:“哦?妮諾小姐為什麽認為…我沒有這個能力呢?”
    妮諾沒有回答他的反問。她碧藍的眼眸平靜地看著他,緩緩站起身。動作帶著傭兵特有的幹脆利落。她沒有再看格拉維爾王子,而是徑直走到房間角落,從地上一個深藍色的帆布背包裏,摸索出兩個用軟木塞封口的、深色玻璃瓶。瓶身沒有任何標簽,裏麵裝著琥珀色的液體——那是阿爾馮斯特意為她準備的、用高度蒸餾麥酒製作的消毒酒精,以備魔力不足時緊急處理傷口之用。
    她拿著兩個瓶子,走回桌邊。將瓶子放在桌子中央。然後,她伸出右手,掌心向下,意念微動。
    嗡!
    空氣中魔力無聲湧動。桌麵上的空氣微微扭曲。細小的石屑憑空凝聚,如同被無形的刻刀雕琢,迅速塑形。眨眼間,兩個粗糙卻厚實的石碗,無聲無息地出現在桌麵上。整個過程沒有一絲咒語吟唱,流暢得如同呼吸般自然。
    格拉維爾王子碧綠色的眼眸深處,瞳孔極其輕微地收縮了一下!一絲難以掩飾的震驚如同閃電般掠過眼底!無吟唱魔術!而且是精準的元素塑形!這需要何等精妙的魔力控製力!這個來自菲托亞廢墟的少女…實力遠超他的預估!但他臉上的笑容沒有絲毫變化,隻有眼底深處那絲玩味之色更深了一層。
    妮諾拿起一個石碗,動作自然地遞到格拉維爾王子麵前。然後拿起另一個石碗放在自己麵前。
    她拔掉一個玻璃瓶的軟木塞,一股濃烈刺鼻的酒精氣味瞬間彌漫開來。
    她動作流暢地給格拉維爾王子麵前的石碗倒滿了琥珀色的液體,然後給自己也倒了一碗。
    做完這一切,她重新在格拉維爾王子對麵坐下。動作從容不迫,仿佛隻是在招待一位普通的客人。
    格拉維爾王子看著眼前這碗散發著濃烈酒精氣味的液體,又看了看妮諾那平靜無波的臉龐,碧綠色的眼眸深處閃過一絲極其細微的錯愕和不解。
    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預想中的驚慌、憤怒、討價還價…都沒有出現!這個少女…竟然在這種時候…請他喝酒?!這不合常理!她到底在想什麽?!
    妮諾沒有理會格拉維爾王子的反應。她端起自己麵前的石碗,送到唇邊,極其輕微地抿了一小口。
    濃烈辛辣的液體瞬間灼燒著她的舌尖和喉嚨,帶來一陣強烈的刺激感。她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隨即又迅速恢複了平靜。
    她放下石碗,身體微微後傾,靠在椅背上,姿態帶著一絲奇異的放鬆和…玩味?
    “看來我確實不適合喝酒。” 妮諾的聲音帶著一絲自嘲的意味,碧藍的眼眸卻如同最鋒利的冰錐,銳利地刺向格拉維爾王子,“不過…”
    她的聲音陡然轉冷,眼神也變得銳利如刀:“王子殿下,您對菲托亞領地那些流離失所、掙紮求生的數萬平民…是什麽看法?”
    格拉維爾王子碧綠色的眼眸平靜地看著她,臉上溫和的笑容不變,卻沒有回答。眼神深處帶著一絲探究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警惕。他摸不透妮諾的意圖。
    妮諾見他不答,也不在意。她又端起石碗,再次極其輕微地抿了一小口。辛辣感依舊強烈,但她似乎適應了一些。
    她的聲音重新變得隨和下來,帶著一種近乎閑聊的平靜:“其實,我從來不想參與這些勾心鬥角的爭鬥。王室之間的權力傾軋,貴族之間的爾虞我詐…這些離我太遠了。”
    她碧藍的眼眸望向窗外皎潔的月亮,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我隻想…讓菲托亞的廢墟上重新升起炊煙,讓那些流離失所的人有個遮風擋雨的家,找到失散的家人…僅此而已。”
    她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格拉維爾王子。眼神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可是,王子殿下。菲托亞領地,還有數萬張等著吃飯的嘴。他們是紹羅斯大人的子民,也是我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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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格拉維爾王子碧綠色的眼眸微微眯起。他看著妮諾那雙平靜卻堅定的碧藍眼眸,看著她那在月光下顯得格外清冷而倔強的臉龐。他明白了。這個少女…是在用這種方式…宣告她的立場!她不會退縮!她會保護紹羅斯!保護菲托亞!
    一絲冰冷的笑意在格拉維爾王子眼底深處蔓延開來。他端起麵前的石碗,動作優雅地送到唇邊,也極其輕微地抿了一小口。濃烈辛辣的液體讓他英俊的眉頭也微微皺了一下。他隨即放下石碗,站起身,走到窗邊,將碗中剩餘的液體毫不猶豫地潑灑到窗外。琥珀色的液體在月光下劃出一道短暫的弧線,消失在夜色中。
    “這種下等酒,真是難喝。” 格拉維爾王子的聲音帶著一絲毫不掩飾的輕蔑,如同丟棄一件垃圾。
    妮諾沒有動。她依舊坐在椅子上,端起自己的石碗,也極其輕微地抿了一小口。辛辣感依舊讓她不適,但她強忍著咽了下去。
    她看著格拉維爾王子挺拔的背影,聲音平淡無波,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其實,平民的生活,就像這碗難喝的酒。苦澀,辛辣,難以下咽。但…這就是他們活下去的滋味。”
    格拉維爾王子腳步一頓。他緩緩轉過身,碧綠色的眼眸在月光下閃爍著冰冷的光澤,如同最上等的翡翠,卻毫無溫度。他側過頭,目光如同實質般落在妮諾身上。
    月光輕撫著窗欞,溫柔地勾勒出妮諾的輪廓。她那熔金般的長發輕輕散落在肩頭,被夜風輕輕撩動,仿佛金色的溪流在流淌。那張清冷而精致的臉龐在月光的照耀下顯得格外柔和,碧藍的眼眸如同最純淨的冰湖,倒映著清冷的月輝。此刻的她,褪去了幾分白日的銳利,顯露出一種屬於少女的、近乎脆弱的美麗。
    格拉維爾王子碧綠色的眼眸深處,似乎極其細微地波動了一下。但那波動瞬間消失,隻剩下冰冷的漠然。
    “是嗎?” 格拉維爾王子的聲音帶著一絲毫無溫度的玩味,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不過…那跟我有什麽關係?”
    話音未落,他已轉過身,腳步沒有絲毫停頓,頭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間。房門在他身後無聲地合攏,隔絕了他冰冷的氣息。
    房間裏隻剩下妮諾一人。空氣中還殘留著濃烈的酒精氣味和格拉維爾王子身上那淡淡的、昂貴的熏香氣息。
    妮諾碧藍的眼眸平靜地看著那扇緊閉的房門。片刻後,她緩緩放下手中的石碗。剛才那兩口高度麥酒帶來的灼燒感似乎開始發酵,一股微弱的眩暈感如同潮水般悄然湧上頭頂。
    她下意識地抬手扶住額頭,指尖輕輕按壓著太陽穴,碧藍的眼眸深處閃過一絲極其細微的無奈和自嘲。
    “果然…不是喝酒的料…” 她低聲自語,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和一絲的懊惱。那微醺的感覺讓她平日裏冰封般的銳利線條似乎柔和了些許,顯露出一絲難得的、真實的疲憊。
    她站起身,腳步略顯虛浮地走到房間角落的水盆旁。伸出白皙的手指,意念微動。魔力無聲湧動。清澈的水流憑空出現,注入水盆中。她捧起清涼的水,撲在臉上。冰冷的觸感讓她混沌的頭腦稍微清醒了一些。
    簡單洗漱後,那股眩暈感並未完全消退,反而帶來一種沉重的疲憊感。她走到床邊,動作有些遲緩地脫下外衣。月光銀的長裙早已換下,身上隻穿著簡單的襯衣長褲。她掀開被子,躺了進去。
    身體陷入柔軟的床鋪。疲憊如同潮水般席卷而來。緊繃了一整天的神經終於得以放鬆。腦海中閃過今晚發生的一切:舞會的喧囂與虛偽,格拉維爾王子的羞辱與算計,愛麗兒公主的示好與交易,希露菲的眼淚與重逢的溫暖,還有剛才與格拉維爾王子那場無聲卻刀光劍影的交鋒…
    酒精帶來的微醺感讓思緒有些飄忽。她碧藍的眼眸望著天花板上模糊的陰影,眼神有些迷離。
    格拉維爾王子冰冷的眼神和那句“跟我有什麽關係”在耳邊回響。愛麗兒公主的承諾和希露菲的依賴在心底交織。菲托亞的廢墟和流民絕望的眼神在眼前晃動…
    紛亂的思緒如同糾纏的絲線。最終,沉重的疲憊感戰勝了一切。她的眼皮越來越重,碧藍的眼眸緩緩合上。呼吸逐漸變得均勻而綿長。月光透過窗欞,溫柔地灑落在她沉睡的臉上,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淡淡的陰影。熔金般的長發散落在枕邊,如同流淌的月光。那張平日裏總是帶著冰封般銳利線條的臉龐,在沉睡中顯露出一種近乎脆弱的寧靜與柔和。
    她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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