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濃墨般潑灑在鳳府的上空。
    聽雪小築內，燭火搖曳，將鳳千羽的影子拉得細長。
    她的指尖，依舊停留在窗台上。那一點微不足道的痕跡，在普通人眼中，或許連一陣風吹過的印記都不如。但在她這位21世紀的頂級殺手眼中，卻是一個清晰無比的信號。
    一個死亡的信號。
    她的目光，冷冽如冰，緩緩掃過整個房間。
    床榻、桌椅、博古架、甚至連床頂的帷幔，都一絲不苟地維持著她離開時的模樣。太幹淨了，幹淨得就像是刻意偽裝過。
    真正的頂級暗殺，從來不是刀光劍影，而是殺人於無形。
    夜一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現在她身後，單膝跪地：“大小姐，屬下失職，請大小姐責罰。”
    他一直守在院外，竟未發現有人潛入。這對他而言，是奇恥大辱。
    “與你無關。”鳳千羽的聲音，沒有絲毫波瀾，“能瞞過你的耳目，悄無聲息地進來走一圈，來的人，是宮裏最頂尖的‘影子’。”
    影子，太子豢養的死士，專門處理一些見不得光的髒活。他們精通潛行、毒殺，手段狠辣，從不失手。
    “屬下這就去……”夜一身上殺氣畢露。
    “不必。”鳳千羽抬手阻止了他，“人已經走了，現在去追，隻會打草驚蛇。況且，他留下的‘禮物’，我還挺喜歡的。”
    她緩緩走到房間中央的梨花木圓桌旁，那裏擺著一隻做工精致的銅胎掐絲琺琅香爐。
    香爐裏，沒有點燃任何熏香，但鳳千羽的鼻尖，卻捕捉到了一絲極其詭異的氣息。
    那氣息，無色無味，卻帶著一種源自死亡的甜腥。它並非來自香料，而是被人用特殊手法，直接沁入了香爐的銅胎之內。隻要這香爐擺在屋裏，就會日夜不停地，散發出這種無形的劇毒。
    “七日斷魂香。”
    鳳千羽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這種毒，她前世在一本古籍上見過。歹毒至極，中毒者初期隻會感到精神不濟，日漸嗜睡，仿佛隻是風寒體虛。太醫也隻能診斷出氣血兩虧，開一些溫補的方子。
    七日之後，中毒者便會在睡夢中，悄無聲息地死去，全身機能衰竭，狀若自然病亡。
    好一個“幹淨的手段”。
    東方澈，你還真是迫不及待地，想讓我死啊。
    “大小姐？”夜一不解。
    “這出戲，既然有人搭好了台子，我若是不好好唱下去，豈不是辜負了太子殿下的一番‘美意’？”鳳千羽的眼中，閃爍著算計的光芒。
    她轉頭看向張嬤嬤：“嬤嬤，我有些乏了，去給我準備些宵夜，要精致些的點心。”
    “哎，老奴這就去。”張嬤嬤雖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但還是立刻領命退下。
    “夜一，你繼續守在外麵，今晚，無論聽到什麽動靜，都不許進來。”
    夜一雖然疑惑，但還是恭敬地應了一聲“是”，身影便消失在門外。
    房間裏，隻剩下鳳千羽一人。
    她從懷中取出一枚銀針，輕輕在那香爐上刮了一下，針尖瞬間變得烏黑。
    果然如此。
    她沒有毀掉香爐，反而從自己的梳妝盒裏，取出了一支流光溢彩的鳳凰金步搖，隨手放在了那香爐旁的桌麵上。
    這支步搖，是她母親留下的遺物中，最為貴重的一件，價值連城。
    做完這一切，她吹熄了大部分蠟燭，隻留下一盞昏暗的壁燈，然後和衣躺在床上，閉上了眼睛，呼吸漸漸變得平穩悠長，仿佛真的陷入了沉睡。
    夜，越來越深。
    子時剛過，一道鬼鬼祟祟的黑影，避開了府裏的巡邏家丁，悄無聲息地潛入了聽雪小築。
    來人，正是二小姐鳳若雲。
    她白天在鳳翔天那裏吃了癟，心中對鳳千羽的恨意和嫉妒，早已達到了頂點。憑什麽那個廢物能賺到近千萬兩？憑什麽她能得到鬼王的青睞？
    她越想越氣，輾轉反側，最終還是沒忍住，想來偷點東西，好歹也能泄泄憤。
    t 她的目標，正是鳳千羽母親留下的那些價值不菲的遺物。
    她熟門熟路地撬開窗戶，像隻狸貓一樣，悄無聲息地翻了進來。
    借著昏暗的燈光，她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熟睡”的鳳千羽。
    “哼，賤人，睡得跟豬一樣。”她低聲咒罵了一句，躡手躡腳地走向梳妝台。
    當她的目光，落在那隻放在桌上的鳳凰金步搖時，她的眼睛，瞬間亮了！
    好美的步搖！
    那鳳凰的尾羽，由細如發絲的金線穿起，上麵鑲嵌的每一顆寶石，都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爍著誘人的光澤。
    鳳若雲的心髒，因為貪婪而劇烈地跳動起來。
    她伸出手，一把抓起那支金步搖，那冰涼而沉甸的觸感，讓她愛不釋手。
    為了看得更清楚些，她甚至將步搖拿到了鼻子底下，湊近了那盞昏暗的壁燈，仔細端詳。
    她絲毫沒有察覺，在她靠近桌子的那一刻，一股無色無味的致命香氣，正從那尊精美的香爐中散發出來，爭先恐後地，鑽進了她的鼻息之中。
    她更沒有察覺，床上那個“熟睡”的人，眼睫毛，微微顫動了一下。
    得手之後，鳳若雲心中一陣狂喜。她將步搖小心翼翼地藏入懷中，又貪婪地看了一眼房間，這才心滿意足地，原路返回，悄悄溜了出去。
    她走後許久，鳳千羽才緩緩睜開眼睛。
    那雙清冷的眸子裏，沒有絲毫睡意，隻有一片算計得逞的冰冷。
    她坐起身，走到窗邊，看著鳳若雲消失的方向，嘴角緩緩勾起一抹殘忍的笑意。
    鳳若雲，你大概做夢也想不到，你偷走的，不是一支價值連城的金步搖，而是一道催命符。
    好好享受這最後的七天吧。
    太子想讓我死，那我就先送他未來的側妃，一份大禮。
    她抬起頭，看向窗外漆黑的夜空，仿佛能看到東宮方向，那雙怨毒的眼睛。
    東方澈，你布下的局，我接了。
    隻不過，誰是獵人，誰是獵物，那可就說不準了。
    這場遊戲，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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