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唾液與道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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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淩晨七點,城市在警笛聲中徹底醒來。
    我抱著紙箱,像隻受驚的野貓,鑽進了城東的“靜心園”公園。
    天剛蒙蒙亮,晨霧如紗,湖麵浮著一層薄煙,假山嶙峋,像一頭蟄伏的巨獸。
    我躲進最深處的石洞,背靠著冰冷的岩壁,終於能喘口氣。
    可就在這時,背包裏的碎玉突然發燙,隔著布料灼燒我的背脊。
    “怎麽了?”我低聲問。
    魔尊的聲音從包裏傳出,比往常虛弱:“柳昀的‘蛻鱗毒’侵入了我的靈體。若不壓製,三日內,我會退化成無智的影獸。”
    我心頭一緊,連忙拉開背包。
    他半透明的身影蜷縮在角落,黑袍破損,左臂裸露處,傷口泛著詭異的黑紫色,像是腐敗的淤血。
    最可怕的是,那皮膚竟在緩慢脫落,露出底下森森白骨,而骨頭上,還殘留著青灰色的鱗片——那是柳昀咒術的殘留。
    “這……這怎麽治?”我聲音發抖。
    他閉著眼,呼吸微弱:“凡藥無用。我的靈力被腐蝕,需純陽之息……可這世間,哪還有……”
    他聲音漸弱,幾乎聽不見。
    我忽然想起什麽。
    奶奶的日記裏提過一次——她年輕時曾救過一個被“陰鱗蠱”咬傷的道士,那人奄奄一息,她用唾液混著朱砂塗在他傷口上,竟奇跡般退了毒。
    當時我以為是老人家的迷信,還笑她“神神叨叨”。
    可現在……這是唯一的辦法了。
    我咬了咬牙,湊近他的傷口,將唾液輕輕抹在那片黑紫潰爛處。
    “你幹什麽!”他猛地睜眼,銀瞳收縮。
    “別動!”我按住他,“信我一次。”
    唾液接觸傷口的瞬間——
    “嗤!”
    一聲輕響,像是熱鐵入水。那片黑紫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潰爛的皮膚開始結痂,白骨上的鱗片片片剝落,露出底下新生的、泛著微光的肌膚。
    魔尊震驚地看著自己的手臂:“你……你的唾液裏,竟有‘守界之息’?”
    我愣住:“什麽意思?”
    “隻有真正的‘靈女’,血脈中才蘊含淨化之力。
    ”他聲音低沉,“你奶奶……她不隻是封印者。
    她是上一任‘守界人’的道侶,也是‘靈脈’的守護者。”
    我如遭雷擊。
    道侶?守護者?
    記憶如潮水湧來。
    我曾翻過奶奶的老相冊,裏麵有張她穿道袍的照片,站在清虛觀前,手持銅鈴,眼神淩厲。
    我當時以為是九十年代流行的“spay”,還笑她“年輕時挺潮”。
    可現在想來——那不是戲服。
    那是道袍,是她的戰甲。
    “所以……她不是凡人?”我聲音發顫。“她比凡人更真。
    ”魔尊緩緩坐起,氣息恢複了幾分,“她本是異界‘玄音穀’的靈女,為愛下嫁人間,放棄永生。
    她封印柳玄舟,不僅為護你,也為護這片她選擇的塵世。”
    我低頭看著自己的手。
    這雙手,曾給奶奶端過藥,剪過指甲,擦過遺照。
    可如今,它們竟能淨化異界之毒。
    “林默言!有人嗎?!”
    洞外突然傳來喊聲。
    我猛地縮身,透過石縫望去——柳昀站在湖邊,白大褂已換了一件,但脖子上還殘留著鱗片脫落的痕跡。
    他正對兩名警察指手畫腳,手裏舉著一個透明證物袋,裏麵是那瓶被我拿走的酒精和紗布。
    “就是她!”他聲音激動,“昨晚在康民藥房偷竊管製藥品,還襲擊我!我們調了監控,她往這個方向跑了!”
    警燈閃爍,紅光在湖麵上蕩漾,像血在水中化開。
    兩名警察提著警棍,開始搜查假山。
    腳步聲越來越近。
    我心跳如鼓,手心冒汗。
    就在這時,懷裏的碎玉再次發燙,仿佛在提醒我什麽。
    奶奶的話突然在耳邊響起——那是我十歲那年,她帶我捉迷藏時說的:
    “小言,記住,血能引靈,也能蔽形。若有一天你躲無可躲,就用血畫陣,心念歸一,影自藏。”
    我低頭看著碎玉,又看向洞外閃爍的警燈。
    沒有時間了。
    我咬破指尖,忍著痛,用血在洞內地麵畫下一個簡易的符陣——三圈交錯的圓,中間是玉佩的紋路。
    這是我從她日記夾頁裏偷偷描下來的,當時隻覺得像朵花。
    “你要幹什麽?”魔尊問。
    “躲。”我將碎玉按在陣眼,“奶奶教過我。”
    警察的腳步已到洞口。
    我閉上眼,死死握住碎玉,心中默念:“藏起來……藏起來……”
    “滋——”
    血陣亮起微弱的銀光,隨即隱去。
    下一秒,我感覺身體一輕,像是被什麽包裹住,視野扭曲,仿佛整個世界被拉長、折疊。
    “這裏沒人。”一名警察探頭看了看,“就一堆石頭。”
    “再看看。”另一人皺眉,“那女的可能有精神問題,危險。”
    他們舉著手電,光束掃過石壁、角落、頭頂的岩縫。
    可就在這時,一隻黑貓從洞深處緩緩走出。
    通體漆黑,眼睛泛著淡淡的銀光,像夜裏的星辰。
    它看了警察一眼,優雅地舔了舔爪子,然後輕盈地躍上假山,消失在晨霧中。
    “嘖,就一隻野貓。
    ”警察收起手電,“走吧,去別處找。”
    腳步聲遠去,警笛聲也漸漸消失。
    我睜開眼,發現自己依舊在洞中,但身體……竟真的變成了一隻黑貓!毛茸茸的尾巴在身後輕輕擺動,視野也變得異常清晰。
    魔尊趴在我肩頭,恢複了實體,低聲說:“血陣‘化影歸形’,借玉佩之力,將你短暫化為靈獸之體。你奶奶……竟連這招都留給了你。”
    我低頭,看著自己黑色的爪子。
    原來,她早就為我鋪好了退路。
    “你奶奶到底是什麽人?”魔尊望著洞外初升的太陽,聲音罕見地帶著一絲敬意。
    我用貓爪輕輕摸了摸胸口——那裏,碎玉正貼著皮毛,溫熱如初。
    “她是個普通人。”我輕聲說,“隻是她愛的人和事,比命還重。”
    晨光灑進假山,照在那道用血畫出的符陣上。
    銀光一閃,隨即隱沒。
    像一顆藏在暗處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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