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憶界之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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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如刀,割裂異界邊境的薄霧,吹得“憶界池”水麵泛起層層漣漪。那池不大,卻深不見底,池水呈墨黑色,仿佛凝固的夜。傳說中,這裏是魔族記憶的源頭,所有族人出生時,靈魂都會在此輕觸一瞬,留下最初的印記。而如今,池麵之上,浮光掠影,三百年前那場慘烈的兩界衝突正在重演。
戰鼓震天,刀光如雪。
畫麵中,人類修士結陣施咒,符火焚天;魔族戰士怒吼衝鋒,利爪撕裂長空。血染黃沙,屍橫遍野,仇恨如黑霧般彌漫天地,連天空都被染成暗紅。
林默言站在池畔,指尖冰涼。
她認得這場戰役——“血原之殤”,奶奶日記中唯一用紅筆標注的禁忌篇章。那場戰爭,因誤解而起,因偏執而烈,最終兩敗俱傷,埋下了三百年的仇恨種子。
而此刻,幾名身披黑袍的魔族殘黨正跪在池邊,雙手結印,口中吟誦著古老的禁術。他們額心浮現出扭曲的符文,正是“怨魂咒”的標記——一種能喚醒並放大負麵記憶的邪術。
“你們在做什麽?”林默言厲聲喝問。
為首的黑袍人冷笑:“喚醒真相!讓全族記住人類的背叛!讓仇恨永不熄滅!”
他指向池中,畫麵驟然聚焦:一名人類將領正舉起長槍,刺向魔族幼童。然而林默言瞳孔一縮——那一槍,在原始記憶中,分明是被另一名人類士兵擋下,而畫麵卻被刻意截斷,隻留下“刺殺”的假象。
“你們篡改記憶。”她冷冷道。
“這不叫篡改,”黑袍人獰笑,“這叫還原!柳大人曾言,唯有仇恨,才能讓魔族強大!”
林默言不再多言,蹲下身,指尖輕觸池水。刹那間,一股陰寒直透骨髓,無數怨念如針般刺入她的意識。但她咬牙堅持,目光沉入池底。
在那裏,一塊青銅陣盤靜靜沉睡,紋路複雜,刻滿“怨”字咒印。而陣眼中央,嵌著一枚青銅殘片,編號赫然為——214。
正是“血原之殤”爆發的那一天。
“又是殘片……”她心頭一震。212是王宮建成,213是瘟疫終結,而214,竟是戰爭開端。這些數字,不是巧合,而是奶奶日記中反複提及的“記憶錨點”。
她迅速翻開日記,翻到“解怨咒”一頁。泛黃的紙頁上,畫著一道複雜的符文,旁邊是奶奶的批注:“仇恨如霧,唯有‘和’字真言可破。以血為引,以憶為媒,畫符入水,喚醒被遮蔽的真相。”
“魔尊!”她回頭高聲呼喚。
魔尊從暗處走出,黑袍獵獵,眸中紫焰跳動。他早已感知到憶界池的異動,卻因自身也被仇恨記憶所困,遲遲無法靠近。
“我來穩住池水。”他低聲道,“但你要快,這池中的怨念,連我也隻能壓製片刻。”
他雙手一展,磅礴靈力如潮湧出,化作一道紫金色光幕,籠罩池麵。池中翻騰的畫麵瞬間凝滯,黑霧被強行壓製,水麵趨於平靜。
林默言深吸一口氣,咬破指尖,以血為墨,在空中緩緩畫下“解怨咒”。
符成刹那,血光如星,她將手一按,符咒化作流光,墜入池心。
轟——
池水驟然沸騰,黑霧翻滾,仿佛有無數怨魂在嘶吼。黑袍人紛紛後退,咒術反噬,口吐黑血。
而就在這混亂之中,池中畫麵突變。
不再是人類刺殺幼童,而是——一名女子逆流而上。
她身穿素白衣裙,長發飛揚,正是林默言的奶奶,林疏月。
她手持玉佩,縱身躍入兩軍之間,玉佩猛然碎裂,一道清光炸開,劈散了彌漫天地的仇恨黑霧。碎片飛濺,其中一片上,赫然刻著一個古體字——
“和”。
那字在水中緩緩旋轉,光芒擴散,所到之處,戰士們眼中的殺意逐漸消散,有人放下了武器,有人跪地痛哭。畫麵最後定格在一名人類老兵與魔族老將相擁而泣,背景是初升的朝陽。
“這……這怎麽可能?”黑袍人顫抖著後退,“這記憶……從未存在過!”
“不。”林默言冷冷道,“它一直都在,隻是被你們選擇性地遺忘了。”
就在此時,池底傳來一聲輕響。
青銅陣盤崩裂,怨魂咒被徹底瓦解。一塊鏽跡斑斑的鐵盒緩緩浮出水麵,盒身刻著兩界圖騰,鎖扣早已腐朽。
林默言伸手取出,輕輕打開。
盒內,靜靜躺著幾件物品:
一枚磨得發亮的石子,下麵壓著一張小紙條:“送給我最喜歡的林姐姐,它能帶來好運。”——字跡稚嫩,出自魔族孩童之手。
一枚人類士兵的徽章,邊緣有火燒的痕跡,背麵刻著:“和平日,贈予林醫官。”
幾片幹枯的花瓣,是人界山茶,象征“希望”。
而最底層,是一張泛黃的紙條,上麵是奶奶熟悉的字跡:
> “仇恨會傳染,善意也會。
> 我收集這些,不是為了證明誰對誰錯,
> 而是為了告訴未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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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本可以不一樣。”
林默言眼眶驟熱,指尖輕撫紙條,仿佛能觸到奶奶的溫度。
魔尊走上前,拿起那枚徽章,聲音低沉:“這是我兄長的……那年戰後,他將它交給林小姐,說‘從此,我不再視人類為敵’。”
他抬頭,看向林默言:“你奶奶,不僅救了生命,也救了人心。”
就在此時,池底那枚編號“214”的殘片突然升起,懸浮於半空。它表麵的怨咒紋路如冰雪消融,轉而浮現出柔和的金光。殘片緩緩旋轉,最終飛向岸邊一株枯死的“憶心樹”,嵌入樹幹。
刹那間,枯樹抽芽,新葉舒展,每一片葉子都映出不同的畫麵:人類與魔族孩童共讀、商隊交換貨物、醫者攜手施救……
憶界池的水麵也漸漸澄澈,不再映出戰爭,而是浮現出兩界集市的景象:魔族商人笑著遞出晶石,人類攤主回贈草藥,孩童在人群中追逐嬉戲,笑聲如鈴。
黑袍人跪地顫抖,怨念盡失,眼中終於流下悔恨的淚水。
林默言望著平靜的池水,輕聲說:“奶奶,你看到了嗎?善意,真的傳下去了。”
風過,池麵微瀾,仿佛一聲溫柔的回應。
而那枚“214”殘片,在月光下靜靜閃耀,如同一枚永恒的誓言——
戰爭可以開始於一日,但和平,也可以從這一刻重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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