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心之所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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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霧如紗,籠罩著人界東南的共生觀。這座依山而建的古老道觀,青瓦飛簷,香火嫋嫋,百年來一直是鎮民祈福避禍的聖地。觀前古樹參天,鎮魂木的根須悄然蔓延至地基之下,與觀中的祈福鍾共鳴,護佑一方安寧。
可今日,鍾聲未響,人心卻亂。
林默言剛從異界歸來,踏足觀前石階,便察覺異樣。鎮民們神色驚惶,聚在觀外竊竊私語,目光不時掃向她,帶著戒備與恐懼。
“你們看見了嗎?昨晚……魔族人闖進鎮子,打傷了李嬸!”一名老婦顫抖著說。
“我親眼看見!他們用黑爪撕開糧倉,還抓走了小虎!”另一個漢子怒吼。
林默言心頭一沉。她知道,這不是真實——是幻象。
她抬頭望向觀前廣場,果然,空氣中殘留著淡淡的灰霧,那是“疑魂陣”的餘韻。這種禁術能放大人心中的恐懼,將想象化為“所見”,讓人誤以為魔族已入侵。
“柳玄舟的殘黨……果然沒放過人界。”她低聲自語。
蘇清從觀內快步走出,道袍微亂,眉頭緊鎖:“默言,不好了。觀外的青銅鼎自燃了,火不燙人,卻散出怪味,鎮民一聞就……就開始胡言亂語。”
林默言隨她走向廣場中央那尊古老的青銅鼎。鼎身刻滿祈福紋路,本是鎮民每逢節慶焚香許願之所。可此刻,鼎中火焰幽藍,不燒香紙,卻燃著一塊青銅殘片,其上赫然刻著數字——
216。
她心頭一震。212是王宮建成,213是瘟疫終結,214是戰爭開端,215是奶奶離別,而216……正是共生觀落成之日,也是奶奶在此立下“兩界共修”碑文的日子。
她指尖輕觸鼎壁,忽然察覺異樣——那火焰的跳動頻率,竟與觀中祈福鍾的鍾聲完全一致!
“原來如此。”她眸光一冷,“他們不是在製造幻象,而是在‘放大’幻象。利用鍾聲的共振頻率,將‘疑魂陣’的幻影擴散至全鎮!”
蘇清恍然:“難怪鎮民都在同一時間‘看見’魔族作亂!是鍾聲把幻象傳了出去!”
林默言迅速翻開奶奶的日記,翻到“破幻篇”:“‘疑魂陣’以心魔為引,唯‘正心之音’可破。敲響真正的祈福鍾,以鎮魂木為媒,聲波所及,幻象自潰。”
她抬頭看向蘇清:“去敲鍾。全力而為,不要停。”
蘇清點頭,轉身奔向觀內鍾樓。
片刻後,一聲渾厚悠遠的鍾聲響起——
“當——”
鍾聲如潮,蕩開層層波紋。鎮魂木的根須微微震顫,綠光自地底蔓延,與鍾聲共鳴,形成一道無形的聲波屏障,籠罩整個廣場。
刹那間,異變陡生。
那些漂浮在空中的幻象開始扭曲、拉長,如同被風吹皺的水麵。魔族傷人的畫麵崩解,露出背後幾個身穿黑袍的身影——正是柳玄舟的殘黨,正手持咒符,試圖維持陣法。
“被發現了?!”一名黑袍人驚怒,“加大靈力!”
可就在此時,林默言頸間的魔尊鱗片突然發燙,紫光流轉。她心頭一動,蹲下身,仔細查看青銅鼎底部。
在厚重的銅鏽之下,竟刻著一行細小的魔族古文,若非靈力共鳴,根本無法顯現:
> “心之所見,皆為所想。”
而鱗片的光芒,正指向鼎底一處隱秘的印記——那是老國王玄燼的靈力烙印,象征王族對共生觀的守護承諾。
“原來……”林默言聲音微顫,“這鼎,是奶奶與老國王共同煉製的‘兩界信物’。它本是用來淨化雜念、安定人心的,卻被殘黨倒轉用途,成了散播恐懼的工具!”
她雙手結印,按在鼎身,以血脈之力喚醒鎮魂木的共鳴。同時,蘇清的鍾聲愈發洪亮,聲波如刃,切割幻象。
“破!”
隨著一聲清喝,青銅鼎中的火焰驟然熄滅,殘片“216”從灰燼中升起,表麵的“疑魂咒”紋路如冰消融。殘片輕輕顫動,竟在空中緩緩折疊——
化作一隻紙鶴。
紙鶴通體青灰,雙翼舒展,輕盈地飛出共生觀,掠過驚魂未定的鎮民頭頂,最終一隻隻落在他們手中。
鎮民們怔怔望著掌心的紙鶴,忽然,紙鶴雙翼自動展開,顯現出一幅畫:
藍天之下,一道彩虹橫跨兩界。彩虹一端,是人界孩童在放風箏;另一端,是魔族孩童在追逐星蝶。他們手中牽著同一條線,笑得燦爛無邪。
而在畫角,一行熟悉的小字靜靜浮現:
> “眼睛會騙人,心不會。
> ——林疏月”
風過,紙鶴化作點點光塵,融入每個人的心口。
老婦人顫抖著抹淚:“我……我剛才看見的,不是真的?可那恐懼……那麽真實……”
漢子低頭喃喃:“我竟因為害怕,就想燒了共生觀……我忘了,李嬸的藥,還是魔族醫者給的……”
林默言走上前,聲音溫和卻堅定:“恐懼不可恥,但別讓它蒙蔽了心。你們看見的‘魔族傷人’,是有人在利用你們的擔憂。而真正的魔族,有的在異界種藥,有的在幫人類修複靈器,有的……和你們的孩子成了朋友。”
她指向觀內——藥鋪少年正與一名魔族少年並肩坐在門檻上,共讀一本畫冊,笑聲清脆。
鎮民們沉默,繼而,有人低頭,有人歎息,有人紅了眼眶。
蘇清走來,輕聲道:“觀裏的祈福鍾,以後每日清晨都會響起。鎮魂木的根須也已重新激活,會持續淨化雜念。”
林默言望著那片曾彌漫幻象的天空,輕聲說:“奶奶留下這觀,不是為了讓人逃避恐懼,而是為了提醒我們——當心被蒙蔽時,記得傾聽內心最真實的聲音。”
夜幕降臨,共生觀燈火漸明。
鎮民們自發聚在觀前,點燃一盞盞河燈。燈影搖曳,映出他們平靜的臉龐。而那隻曾化作紙鶴的殘片,悄然嵌入鎮魂木的主幹,如同一顆新的種子。
風起,樹葉沙沙,仿佛在低語:
心之所見,終歸於心。
而真正的和平,不在無懼,而在——
明知恐懼存在,仍選擇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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