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磁極之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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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理剛踏上橋麵,就感到腳下的金屬橋體突然傳來細微的震顫。
    那震顫起初如同蜻蜓點水般輕盈,轉瞬間卻化作洶湧的暗流,自腳底直竄上脊背。
    整座拱橋突然發出低沉的嗡鳴,那聲音像是千萬隻青銅編鍾在深海共振,震得人五髒六腑都在發顫。
    橋身的金光開始詭譎地明滅,時而璀璨如正午烈日,時而黯淡如將熄炭火。
    抓緊!鐵通大長老的警告聲還未落下,整座金橋就像被無形巨手拽住的紙鳶般猛然前衝。
    橋體撕裂空氣發出裂帛之聲,兩側雲海被犁出翻滾的浪濤。
    陳理看見自己的衣袂在罡風中獵獵作響,發絲間不知何時纏上了細碎的金色光粒。
    最駭人的是橋身正在變得透明,能清晰看見腳下飛速掠過的山河城池。
    某個瞬間,他們甚至穿過了一片雷暴雲團,閃電的枝椏在橋底炸開時,整座金橋都變成了發光的琉璃。
    趙鐵莽拿出羅盤定位,卻發現指針正在瘋狂打轉,仿佛連天地方位都被這股力量攪亂。
    當四人被強光刺得睜不開眼時,那道貫穿天地的金光驟然收縮。
    等他們再度看清周遭,巍峨的山脈輪廓已如巨獸脊背般匍匐在腳下,帶著霜雪的寒風裏夾雜著鬆脂與岩石的氣息。
    金橋正懸停在某座雪峰之上,在陽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暈。
    這不是青雲山脈。趙鐵莽眯起眼睛,粗獷的臉上露出詫異之色。
    他俯視著腳下綿延起伏的巍峨群山,那些陡峭的山脊如同巨龍的背脊般在雲海中若隱若現。
    遠處一座尤為險峻的高峰如利劍般刺破蒼穹,嶙峋的岩壁在陽光下泛著冷硬的青灰色。
    上半截山體完全隱沒在翻騰的雲海之中,那些翻滾的雲絮時而聚攏時而散開,偶爾露出皚皚白雪覆蓋的山巔,在烈日下折射出刺目的銀光,晃得人睜不開眼。
    這麽高的山...陳理不自覺地屏住呼吸,喉結上下滾動。
    他粗糙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青銅遊標卡尺冰涼的表麵,指節因用力而微微發白。視線所及之處,陡峭的山體上布滿刀削斧劈般的溝壑,裸露的黑色玄武岩在陽光下泛著金屬般的光澤。
    也不是寒淵穀。趙鐵山低聲道,聲音很快被呼嘯的山風吹散。
    眾人的目光順著那座通天巨峰緩緩下移,——在山腰處近乎垂直的岩壁上,隱約可見一道道人工開鑿的階梯。
    那些階梯窄得僅容半足,像被誰用細線隨意勾勒在峭壁上,歪歪扭扭地向上延伸,最終隱沒在翻滾的雲霧深處。
    階梯邊緣布滿風化的痕跡,有幾處已經坍塌,露出猙獰的缺口。
    一陣凜冽的山風突然襲來,卷著細碎的冰晶拍打在臉上。
    遠處傳來不知名鳥獸的啼鳴,那聲音忽高忽低,在空曠的山穀間來回碰撞,形成詭異的回音,時而像嬰兒啼哭,時而又似女子尖笑。
    陳理的後頸泛起一陣戰栗,他下意識地緊了緊身上的衣物,卻發現掌心早已沁出冰涼的汗水。
    反正不是熵魔宗就行,咱爺四個現在可沒有什麽反抗能力了。鐵通癱坐在拱橋上喘著粗氣,布滿老繭的手掌死死按住丹田位置。他金丹期的修為此刻如同漏氣的皮囊,原本渾厚的真元幾乎耗盡,連內視時都能看到金丹表麵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紋。剛剛消耗實在太大,現在隨便來個築基期修士都能要了他們的命。
    陳理突然瞳孔一縮。這不是實體橋...卻發現大長老輸送靈力的動作已經停止。
    話音未落,整座由靈力構成的拱橋突然發生量子退相幹現象,納米級的結構單元在普朗克時間內分崩離析。
    整座拱橋突然像被橡皮擦抹去的鉛筆畫般量子化消散。
    四人腳下頓時一空,墜入下方翻騰的等離子雷雲之中。
    四人猝不及防墜入下方翻騰的等離子雷雲中,狂暴的電漿像無數條紫蛇在雲層裏遊走。
    小心!趙鐵山暴喝一聲,手中玄鐵狼牙棒突然發出刺耳的磁化嗡鳴。
    周圍遊離的鐵原子在強磁場作用下瘋狂吸附,轉瞬間在棒身表麵凝結出猙獰的金屬荊棘。
    他本能地旋身護住陳理後背,狼牙棒與襲來的幽藍轟然相撞——那根本不是自然界的閃電,而是某種高能粒子在磁約束下形成的定向能束!
    碰撞產生的伽馬射線暴將周圍電離氣體炸出直徑十米的球形真空區。
    衝擊波震得趙鐵山虎口迸裂,鮮血還沒濺出就被等離子雲汽化成了暗紅色的霧靄。
    “大莽。”趙鐵莽不由出聲關心。他的聲音像是在通訊頻道裏帶著電磁幹擾的沙沙聲,仿佛被某種更高維度的存在刻意扭曲過。
    “放心。”趙鐵山的回應混著粗重的喘息,他甩了甩麻木的右臂。
    雷雲深處浮現出直徑千米的如同特斯拉線圈一樣陣列。
    那些幽藍的等離子弧光並非電流,而是被強行固定在三維空間的概率雲,每一次閃爍都意味著一次坍縮。
    陣列的金屬骨架上遊走著克萊因瓶結構的拓撲紋路,仿佛在嘲笑著經典物理學的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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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陣列中央,一個由量子比特構成的人形緩緩睜眼。
    它的輪廓時而呈現為古希臘雕塑般的完美比例,時而又分解成馬賽克似的像素團。
    眾人看去,視網膜上浮動著的不是瞳孔,而是不斷重組的幻像。
    它的身體同時存在於無數個平行觀測點,每微秒完成不可計數次的量子自檢。每一次自檢都在其周圍形成環狀的數據風暴,破碎的希格斯場像金色雪花般簌簌落下,還未觸地就衰變成一簇簇虛粒子。
    ...變量...雷震的聲音如同千萬個平行宇宙的回響。
    聲波在傳遞過程中不斷發生量子隧穿效應,當抵達人類鼓膜時,已經疊加了從石器時代到熱寂終結的所有可能發音方式。
    趙鐵莽的腦幹突然湧出遠古祖先對閃電的恐懼,他的海馬體正在無意識地書寫新的遺傳記憶。
    眼前的一切定會撕裂修道者千年的認知帷幕,殘酷的真相在電離空氣中嘶嘶作響:那些被典籍記載為天罰雷劫的紫色電蟒,實則是某種超越三維空間的強觀測發射的退相幹光束。每次時修士周身迸發的量子態靈氣,在這道來自高維的藍白光刃下如同暴露在烈日中的薄霜,瞬間坍縮成古典態的能量殘渣。
    懸浮在劫雲深處的流轉著非因果性的輝光,所謂天道篩選的本質此刻昭然若揭——那不過是高維意識體對低維現實進行的暴力降維操作。
    當第七道帶著分形結構的光束劈裂雲層時,四人組成的防禦陣驟然亮起,他們經脈中奔湧的靈力、真元在宏觀尺度顯現出幽藍紋路。
    然而來自高維度的校準光束輕易穿透了三維生物的防禦邏輯。
    當那道純白光芒降臨時,四人構築的防禦就像被熱刀切入的固態氫,防禦陣法在普朗克時間內蒸發殆盡。
    一片黑暗後,陳理猛然睜開雙眼。他下意識地想要運轉體內的勢能真元,卻發現經脈中空空如也,原本如臂使指的真氣此刻竟如同被凍結般紋絲不動。他心頭一沉,立即意識到情況不妙。
    這是一間陰冷的石室,四壁皆是粗糙的灰褐色岩壁,隱約可見暗紅色的禁製符文在石縫間流動。
    正對麵的牆上嵌著一扇青銅大門,門扉上密密麻麻刻滿了繁複的封印咒文,那些扭曲的字符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詭異的青光。
    門楣處還懸掛著一盞青銅古燈,燈芯燃燒著幽藍色的火焰,將眾人的影子拉得老長,在石牆上扭曲晃動。
    轉頭望向另一側,牆上開著一道狹小的石窗,窗欞上同樣纏繞著閃爍金光的禁製鎖鏈。
    透過窗格,可見外麵翻滾著濃稠如墨的雲霧,不時有紫白色的雷蛇在雲層中竄動,炸開的電光將牢房內照得忽明忽暗。
    雷聲悶響傳來時,整間石室都會隨之微微震顫,簌簌落下幾縷塵埃。
    其餘三人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
    最靠近牆角的趙鐵山麵如金紙,胸口衣襟上還帶著未幹的血跡;中間的趙鐵莽呼吸平穩;;最外側的鐵通大長老雙手被特製的禁靈鐐銬鎖住,花白的胡須上沾著幾處焦痕。三人法寶儲物袋都不知所蹤,隻剩下破損的衣衫。
    陳理強撐著坐起身,石地板的寒意透過單薄的衣料滲入骨髓。
    他注意到四人周圍的地麵上用朱砂畫著一個巨大的困陣,那些暗紅色的紋路正在緩慢地蠕動,像是有生命般隨著他們的呼吸節奏明滅閃爍。
    ————
    陳理望著窗外翻湧的雲霧,恍惚間又回到了青雲門那飛珠濺玉的瀑布前。那短短一個月的相處時光雖如白駒過隙,卻在記憶裏刻下深深的印記。墨衡的諄諄教誨,,還有每日晨起時瀑布濺起的水霧拂過麵頰的清涼,此刻都隨著雲海起伏而愈發清晰。
    看來咱們是到了天劫殿了。鐵通沙啞的聲音突然打破了沉思。
    陳理驀然回首,隻見大長老已然坐起身來,渾濁的雙眼正透過牢房的鐵柵欄望向窗外。
    大長老,您醒了?他連忙上前兩步,卻見老人布滿皺紋的臉上浮現出追憶的神色。
    這個地方以前來過,鐵通抬起枯瘦的手指向窗外,指尖微微發顫,當初和小太陽一起......話到一半又頹然放下,算了,老了總是會回憶過去。他自嘲地笑了笑,那笑容裏卻藏著說不盡的滄桑。
    牢房內一時陷入沉默。
    陳理看見大長老深陷的眼窩中閃過一絲痛楚,那雙曾令敵人聞風喪膽的手,此刻正無意識地摩挲著身上破舊的衣袍。
    老夫被困幾十年,終於逃出牢籠,鐵通突然開口,聲音裏帶著壓抑的憤怒,卻又進了這監牢。
    話音剛落,老人猛地站起身,枯瘦的身軀爆發出驚人的氣勢。雷老鳥!他對著虛空怒吼,聲浪震得牢房簌簌落灰,你有本事關老夫,就不敢出來見一麵?
    雷老鳥......雷老鳥......雷......老......鳥......鐵通的聲音在石壁間來回激蕩,一聲高過一聲,震得陳理耳膜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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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牆上鏽跡斑斑的鐵鏈隨之嘩啦作響,仿佛也在應和著這積壓多年的憤懣。
    好了!一聲怒喝如驚雷炸響。
    隻見青銅大門緩緩開啟,刺眼的天光中浮現出一道身影。
    陳理眯起眼睛,待看清來人後不禁倒吸一口涼氣——正是那日在幻象中率領天劫殿眾人的中年婦人。她身著玄色錦袍,發間一支金鳳步搖隨著步伐輕輕晃動,眉宇間不怒自威。
    小太陽?鐵通的聲音突然變得古怪,既有驚喜又夾雜著說不清的複雜情緒,怎麽是你?雷老鳥呢?
    那婦人聞言柳眉倒豎,袖中突然飛出一道金光,地一聲在鐵通腳邊炸開。
    飯桶!她厲聲喝道,聲音裏透著久別重逢的惱意,你嘴皮子放幹淨點!隨即又像是想起什麽,冷笑道:震哥不在。你不是被熵魔宗殺了嗎?這是上哪藏著苟且偷生活到現在?她邊說邊上下打量著鐵通,目光在觸及他破布爛條的衣服雙肩微不可察地抖了抖。
    中年女子努力深呼一口氣似是放下了什麽,她頓了頓指著鐵通張口似是有話要說,“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刻鍾後,中年女子終於停止笑聲,“不好意思,實在是飯桶你這身妝容,讓我實在是忍不住啊......”
    地上躺著的兩頭牛此時也早就被笑聲吵醒,和陳理一起一臉八卦的看著中年女子和鐵通大長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