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門內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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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哧、哐哧、哐哧......
沉悶而富有節奏的撞擊聲在山間回蕩,陳理腳步一頓,這聲音莫名熟悉。他循聲望去,隻見遠處山道上,一個魁梧如鐵塔般的身影正以驚人的精準度沿著直線狂奔。那人每一步踏下,地麵都微微震顫,沿途的碎石被震得簌簌滾落。
大牛!陳理忍不住喊出聲。
那身影猛地刹住腳步,轉身時帶起一陣旋風。陳哥!趙鐵山銅鈴般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三步並作兩步衝過來,粗糙的大手一把抓住陳理肩膀上下打量,你回來了?有沒有受傷啊?
陳理被他晃得頭暈,笑著拍開他的手:沒事沒事,倒是你,怎麽又開始撞山了?說著指了指趙鐵山額頭上新添的淤青。
趙鐵山憨厚地撓了撓頭,汗水順著古銅色的肌膚滑落:陳哥,你之前說的那個牛頓煉體法我用著不習慣,後來那個細胞法我實在是聽不懂。他拍了拍結實的胸膛,發出沉悶的響聲,還是這樣修煉感覺舒服,渾身氣血都活絡。
山風拂過,帶來鬆林的清香。陳理望著眼前這個一根筋的漢子,既好笑又無奈。遠處夕陽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在崎嶇的山路上交錯。
那個細胞進化法你可別亂來。陳理正色道,等我抽空好好研究研究,把適合你的部分整理出來再教你。他想起上次趙鐵山試圖理解時那副抓耳撓腮的樣子,不由得暗自搖頭。
趙鐵山咧嘴一笑,露出兩排白牙:都聽陳哥的!說著又活動了下筋骨,那我繼續練了?
去練吧。陳理擺擺手,看著那道鐵塔般的身影再次衝向山路,每一步都踏得地動山搖。他站在原地看著夕陽下趙鐵山刻苦修煉的背影,心中暗下決心一定要好好對這個憨直的兄弟。
陳理穿過一片幽深的鬆林,那塊熟悉的石碑赫然映入眼簾,石碑表麵爬滿了斑駁的青苔,在夕陽餘暉中泛著黯淡的光澤,不知不覺間竟然來到了後山。
他緩步上前,指尖輕輕撫過石碑背麵那道深深的刻痕。
缺失了質量項的萬有引力公式顯得如此突兀,就像一道未解的謎題。
陳理的指尖在冰冷的石麵上遊走,突然觸到一處細微的凹陷——那是一個極不起眼的小小鈴鐺刻痕。
懸玲...這個名字在他唇齒間輕輕滾過,帶著說不清的複雜心緒。記憶中的那個神秘女子仿佛又出現在眼前:一襲素衣長裙將月光折射成光譜缺失的灰白色。
鬆林間忽然刮起一陣冷風,陳理不由得打了個寒顫。他凝視著石碑上殘缺的公式,懸玲當日的話語猶在耳邊:想知道更多去問你的指引者...
陳理收回手指,卻發現指腹上沾了一層細密的露水,在光線下泛著奇異的光澤。
陳理不知不覺又走到了天水瀑布前。轟鳴的水聲震耳欲聾,飛濺的水霧在夕陽映照下折射出七彩光暈。“這裏承載了太多記憶——修煉,遇襲,拯救楊鐵心...呸,鐵心長老。”
齒輪在水流衝擊下緩緩轉動,發出沉悶的聲。水珠濺在臉上,帶著沁人的涼意。
陳理突然蹲下身,拾起一根枯枝在地上勾畫起來。
我是不是可以搞個發電站試試?他喃喃自語,手中的枯枝不自覺地加快了速度,這麽多齒輪在這空轉太浪費了!眼前仿佛已經浮現出導線纏繞、電光閃爍的景象。
一陣山風吹過,帶來遠處藏經閣方向隱約的人聲。
陳理手中的動作突然停住,枯枝地折斷。他望著掌心沾滿的泥土,眉頭漸漸皺起。
而且藏經閣那裏也幫不上忙...他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站起身時帶落幾片枯葉,整天這樣晃悠也不行。瀑布的轟鳴聲中,他的低語幾乎微不可聞。
但當他再次抬頭看向那些轉動的齒輪時,眼中已燃起許久未見的亮光。水霧彌漫間,陳理的背影在暮色中顯得格外堅定。
陳理踏來到青雲峰,山間霧氣繚繞,將蜿蜒的石階籠罩在一片朦朧之中。
陳理穿過青雲廣場,路過正在忙碌緩慢修複的青雲大殿看的掌門大殿內的一道身影。
林師姐!陳理站在石階上叫道。
林清霜停下手中事務抬頭看去。陳師弟?她微微挑眉,可是有事?
陳理三步並作兩步登上最後幾級台階,額上已沁出細汗。師姐見諒。他喘了口氣,從懷中掏出一張皺巴巴的草圖,我想請教,若是要尋些特殊的材料,該去找哪位師兄?
林清霜接過草圖,隻見上麵歪歪扭扭畫著些齒輪和線路,邊角還沾著茶水漬。
她唇角微揚:你這是要做什麽?把藏經閣改造成機關城?
我想試試能不能用天水瀑布的齒輪...陳理說道。
林清霜攏了攏衣袖將草圖折好遞還。煉器堂的趙鐵莽最懂這些了。
林清霜抬眸望向殿外,暮色已悄然浸染了半邊天空,最後一縷晚霞將雲層鍍上金邊。她利落地將案幾上的卷軸一一收好,青瓷筆洗中的墨汁映出她晃動的倒影。
剛好我這也處理得差不多了,你等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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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理斜倚在朱漆殿柱旁,看著林清霜收拾。
咱們現在去無名峰,刑三那邊的手續應該辦得差不多了。她走向殿門,正好一起找他拿固元丹。
殿外石階上落滿了緋紅的楓葉,林清霜拾級而下時,落葉在腳下發出細碎的聲響,陳理趕緊跟上她的步伐。
兩人剛踏出青雲廣場,就看見刑三風風火火地迎麵走來。夕陽將他的影子拉得老長,腰間掛著的各色令牌隨著急促的步伐叮當作響。
喲,這不是我們陳大忙人嗎?刑三在十步開外就扯著嗓子喊道,眼中滿是幽怨,虧我還先跑去了天水峰,結果田源那小子說你剛回藏經閣沒多久就出去了。他故意繞著兩人轉了一圈,嘖嘖有聲,原來是來這等大師姐下職去幽會啊。
陳理看著刑三誇張的表演,發現他衣襟上還沾著金鱗草屑,顯然是匆忙趕路時蹭上的。
林清霜抱臂而立,指尖在胳膊上輕輕敲擊,發出規律的輕響。
第一和第二好了,刑三繼續哀歎,突然壓低聲音嘀咕,我這第三是不是該找第四的...話說到一半,他猛地捂住嘴。
刑師兄,陳理無奈地打斷他,別誤會,我們剛要去無名峰找你。他指了指刑三腰間露出一角的玉簡,你跑完了所有流程?
刑三聞言立刻挺直腰板,故意把令牌晃得嘩啦響:那可不!從執事堂到靈獸穀,我刑三出馬...他邊說邊從懷中掏出一個精致的玉盒,指尖一挑盒蓋,三顆泛著瑩潤光澤的固元丹便滾落掌心,大師姐這掌門殿手續您補齊了吧?呐,這是固元丹一人一顆。
暮色中,丹藥表麵流轉的靈光映照在三人臉上。刑三另一隻手掐了個法訣,腰間的功勳令閃過三道金光:每人三點功勳已經記錄在案了。
放心!我一回這邊就補好了。林清霜接過丹藥。
陳理捏著丹藥對著夕陽細看,果然在丹紋間看到幾絲銀線般的流光,這是他第一次見丹藥。
陳理伸手從刑三肩頭拈下一片金鱗草葉,在他眼前晃了晃。
刑三頓時漲紅了臉,剩下的話全卡在了喉嚨裏。
三人相視一笑。遠處傳來晚課的鍾聲,驚起一群歸巢的靈鶴,雪白的羽翼掠過緋紅的晚霞。
三人在青雲廣場作別各自回峰。
暮色漸沉,陳理不知不覺間走入一片幽靜的竹林。竹葉沙沙作響,在晚風中搖曳出斑駁的光影。他的腳步突然停住——前方空地上,一座三尺見方的青色石台靜靜矗立,台麵上還殘留著經年雨水衝刷的痕跡。
是這裏...陳理指尖輕觸冰涼的台麵,記憶如潮水般湧來。這就是他初到天域時醒來的地方,當時刺目的陽光透過竹葉間隙灑在臉上,耳邊還回蕩著陌生的鳥鳴。
陳理?你怎麽來這裏了?
蒼老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陳理轉身看見大長老鐵心拄著一根烏木杖從竹影中走出。老人銀白的須發在暮色中泛著微光。
不知不覺就走到這了。陳理收回撫在石台上的手,反問道:您老這是...?
鐵心歎了口氣,烏木杖在地上頓了頓:門內金丹都去了熱境,秘傳閣需要人鎮守。他抬手指向竹林深處,那裏隱約可見一座飛簷翹角的古式建築,現在我和寒無淚輪流鎮守此處。
陳理順著指引望去,那座建築在暮色中顯得格外肅穆。他記得很清楚,那是他在這方世界睜眼看到的第一個人造物。當時閣樓簷角懸掛的青銅鈴在風中輕響,成了他對這個陌生世界最初的記憶。
需要幫忙嗎?陳理問道。
鐵心搖搖頭,眼中閃過一絲複雜,老人突然望向秘傳閣方向,你可以過來看看剛好我有事要告訴你。話剛說完,身形一晃便消失在原地,隻餘幾片竹葉緩緩飄落。
陳理站在原地,望著老人背影的方向,又回頭看了眼青石台。晚風漸涼,竹影婆娑,這片竹林似乎藏著太多他不曾知曉的秘密。
陳理快步追上鐵心長老,竹葉在腳下發出細碎的聲響。夕陽的餘暉透過竹隙,在兩人身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恨我嗎?鐵心突然開口,聲音低沉得幾乎融進竹林的沙沙聲中。
陳理微微一怔,隨即搖頭:怎麽會。
鐵心停下腳步,蒼老的手指摩挲著烏木杖上的紋路:畢竟我當時可是差點了你。他轉過頭,目光複雜地看向陳理,別扭總是會的。
竹林忽然安靜下來,連風都似乎停滯了。
陳理注視著老人布滿皺紋的臉,夕陽的餘暉在那張飽經風霜的麵容上投下深淺不一的陰影。他看見鐵心渾濁的眼眸中閃爍著複雜的光芒,像是深潭底部沉澱多年的愧疚終於浮出水麵。
如果測靈台需要殺了你才能取得信任,鐵心突然開口,聲音低沉而堅定,枯瘦的手指不自覺地摩挲著烏木杖上的紋路,我會毫不猶豫地動手!但是等到審判台我就開始慶幸沒有下重手。
竹林中驟然安靜下來,連風都仿佛凝固。陳理感到一陣寒意從脊背竄上來,他看見老人說這話時,幹裂的嘴唇微微顫抖,但眼神卻堅定如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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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秘傳閣簷角的銅鈴在暮色中發出清脆的聲響,像是某種無言的警示。
陳理,鐵心轉過身,枯瘦的手突然抓住陳理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如果哪天需要殺了我才能保護青雲門,老人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決絕,不要猶豫。
陳理感到喉頭發緊,鐵心布滿老繭的手掌傳來的溫度燙得驚人。
他看見老人說這話時,銀白的須發在晚風中輕輕顫動,那張飽經滄桑的臉上竟浮現出一絲釋然的笑意。
竹林沙沙作響,仿佛在見證這個沉重的約定。
如今已經確認是異域化神在搞鬼了。陳理輕聲說道,修長的手指輕輕拂開垂落在麵前的竹枝。
竹葉在他指尖沙沙作響,幾片青翠的葉片打著旋兒飄落在地。
鐵心的腳步微微一頓,蒼老的身影在斑駁的竹影中顯得格外蕭索。
後邊的事情你不用管了。鐵心頭也不回地說道,聲音低沉得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劍三會通知其他三大宗門,一起揪出這隻老鼠。
陳理望著老人佝僂的背影,突然注意到鐵心素來挺直的脊背似乎比往日更加彎曲了幾分。他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有出聲。
唉——鐵心突然長歎一聲,那歎息聲在幽靜的竹林中格外清晰,仿佛承載著千鈞重擔。他繼續向前走去,烏木杖點在青石板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遠處的秘傳閣在搖曳的竹影間若隱若現,飛簷翹角上懸掛的青銅鈴鐺在漸起的晚風中輕輕搖曳,發出清脆空靈的聲響。那鈴聲忽遠忽近,像是在訴說著什麽,又像是在警示著什麽。
陳理站在原地,看著鐵心的身影漸漸沒入竹林深處。
夕陽的餘暉透過竹葉的間隙,在地上投下細碎的光斑,也落在老人漸行漸遠的背影上,為他鍍上一層淡淡的金邊,卻又很快被搖曳的竹影吞沒。
陳理望著那道漸漸模糊的身影,忽然聽見鐵心的聲音從竹林深處傳來:天劫殿底牌已經暴露——那聲音突然變得幹澀,像是被砂紙磨過一般,在竹葉沙沙聲中顯得格外刺耳。
老人的腳步停下了。陳理看見他佝僂的背影微微顫抖,烏木杖深深陷入鬆軟的泥土中。恐怕到時候還是需要雷震出手。鐵心緩緩轉身,斑駁的竹影在他臉上跳動。
陳理心頭一震。他清楚地看見老人布滿皺紋的臉上浮現出深深的不忍,那雙渾濁的眼睛裏閃爍著痛苦的光芒。
鐵心嘴唇微微顫抖,幹裂的唇紋間似有千言萬語在湧動,握杖的手青筋暴起,指節因用力而泛白,手背上青筋如同虯結的老樹根,仿佛要將滿腔的不舍與愧疚都傾注在這根烏木杖上。
竹林忽然安靜下來,連風聲都停滯了。
遠處秘傳閣簷角的銅鈴不再作響,整個世界仿佛都在為這個沉重的決定而沉默。
鐵心那雙渾濁的眼睛深深凝視著陳理,目光中交織著不舍、決絕與托付。
最終,老人隻是重重地歎了口氣,轉身繼續往秘傳閣蹣跚而去,烏木杖點在青石板上發出沉悶的聲,在幽靜的竹林中格外清晰。
陳理心頭一震,仿佛被一道無形的閃電擊中。
他眼前突然浮現出那個頂天立地的雷電巨人——雷震和365位元嬰通過無量雲在化神大戰時化身雷霆的模樣。
那日漫天雷光中,他分明從雷震眼中看到了視死如歸的堅決,那是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的覺悟。
竹葉在晚風中沙沙作響,聲音低沉而哀婉,仿佛整片竹林都在為即將到來的犧牲而歎息。
一片枯黃的竹葉打著旋兒落在陳理肩頭,又輕輕滑落在地,就像某個無法挽回的結局正在悄然降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