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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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無塵額角滲出細密汗珠,但眼神依舊清明,低語回應:“宿命無常,然道心惟微!虛妄之音,也敢亂我道心?” 他憑借對宿命軌跡的模糊預知和曆經磨礪的堅定意誌,堪堪守住靈台一絲清明。
    但韓無塵大部分心神不得不用於抵禦這無休止的精神侵蝕,周身靈氣運轉滯澀,行動頓時受阻,如同陷入無形泥沼,難以他顧。
    那縹緲歌聲似乎輕笑一聲,將更多注意力投向了場中另一個身影。
    “咦?好生奇特的神魂…” 聲音帶著幾分訝異與玩弄,“竟似空白一片,無垢無淨?非癡非愚,倒像一麵冷鏡…正好讓吾之天籟,為你譜寫心曲。”
    真正的危機,指向了陳理。
    那無所不在的音律對他而言驟然變得尖銳,仿佛無數根無形的細針,集中力量直刺他的意識核心!
    然而,陳理的意識海,與在場所有修士截然不同。
    麵對這防不勝防、直指神魂的精神攻擊,陳理眼中未見絲毫迷亂,反而閃過一絲極度冷靜的分析光芒。
    陳理並未像他人那般以意誌力或道心硬抗,而是瞬間將念力感知高度集中於內部,如同啟動了一套精密的內置防禦係統。
    “邏輯防火牆,構築!”
    “信息過濾算法,加載!”
    陳理內心指令清晰無比。
    在意識海中,那洶湧而來的、充滿情感渲染與混亂意圖的精神音律,並未被當作無法理解的神秘力量硬接,而是被他的理性念力瞬間解析、拆解、歸類!
    無數充滿魅惑的旋律被識別為無意義的冗餘數據;引動心魔的低語被標記為惡性程序代碼;層層疊疊的幻象被剝離了情感渲染,還原為最基礎的信息流……
    最終,這一切都被他那冰冷、純粹的理性念力構築起的無形壁壘擋在外界,過濾為一片雖龐大卻已失去核心危害的“噪聲數據流”!
    雖仍有信息過載的壓力,但其惑神亂心的效果已被極大削弱。
    那虛無中的歌聲微微一滯,似乎遇到了難以理解的事物。
    “怎會…毫無反應?靈台未破,心魔未起…莫非是心智殘缺之人?” 歌姬的聲音首次帶上了一絲疑慮與不解,她那無往不利的魔音,竟在此人身上首次失效。
    殺招雖暫未建功,但那彌漫虛空的靡靡之音依舊持續,不斷侵蝕著其他人的心神。
    韓無塵仍在苦苦支撐,其餘修士更是岌岌可危。
    陳理迅速評估現狀,意識到必須進行反製。
    “解析完成。核心頻率捕捉。” 陳理低語,指尖於虛空中快速輕點,在進行某種精密的計算與調製,“嚐試發射定向反向幹擾波。”
    嗡——!
    一股奇特的、與那靡靡之音韻律完全相反的無形波動,自陳理周身擴散開來,並非強硬的對抗,而是精準的“中和”。
    兩股波動在虛空中交匯、抵消,如同水火相侵,竟使得迷心歌姬那無往不利的精神領域效果,出現了一片片短暫的失效區域!
    “嗯?這是什麽手段?!” 虛無中傳來一聲壓抑不住的驚疑,那原本圓融完美的連綿歌聲出現了一絲微不可察的凝滯和扭曲,“並非神通法力,竟能抵消我這無常燼施展的幻音?!”
    正是這一絲因領域被幹擾而產生的凝滯!
    壓力稍減的韓無塵,眸中萬相印光華驟亮,一直高度集中的神念瞬間抓住了那因領域波動而暴露出的唯一一絲痕跡!“虛妄之音,必有源頭!萬相歸溯,破妄存真——找到你了!”
    嗤!
    一串九枚凝實算珠應聲激射而出,撕裂虛空,並非盲目轟擊,而是沿著萬相印推演出的玄奧軌跡,直射向遠處一片看似空無一物的區域!
    算珠之上,承載著萬相推演破滅虛妄之力,專克此類隱匿邪祟。
    歌聲戛然而止!
    如同被掐住了喉嚨的夜鶯。
    那片虛空一陣劇烈扭曲,一個身著朦朧彩紗、身姿曼妙卻麵帶驚怒與難以置信身影的踉蹌浮現,正是迷心歌姬本體,她玉手輕撫胸口,氣息微亂,顯然被那蘊含破妄之力的算珠擊中,吃了暗虧。
    “爾等…竟能…”她聲音不再縹緲柔媚,而是帶上了冰冷的銳利,先狠狠剜了韓無塵一眼,“萬相的推演術,果然有些門道,能窺得吾一絲痕跡!”
    然而,她的目光旋即猛地釘在陳理身上,那眼神充滿了難以置信的審視與探究,仿佛要將他從裏到外看個通透。
    “尤其是你!”她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絲被冒犯的慍怒,“你用的絕非仙道術法!毫無靈韻波動,不見神通光華,竟能扭曲吾之天音本源!你究竟是什麽東西?!”這疑問出自她口,已非輕蔑,而是帶著一種麵對未知詭異時的深深忌憚。
    陳理承受著對方銳利的目光,眼中冷靜依舊,方才高速運轉的解析靈能稍稍平複,隻是淡淡道:“隻是噪音消除而已。”語氣平淡得像在陳述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事實,與當前劍拔弩張的氛圍格格不入。
    這番言語,聽在歌姬耳中卻近乎羞辱。“噪音?!”她蛾眉倒豎,周身隱有虛幻的音符開始躁動不安,顯然被徹底激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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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不待她再次發作,韓無塵已悄然動作。他心念急轉,體內那新生的、沉寂的力量被再次嚐試引導。“萬物歸寂,念亦當如此…”他心中默誦新悟,周身泛起那層極淡的灰褐色微光——“歸墟壤”!
    此番,他並非針對實體能量,而是將這股力量小心翼翼地對準了周圍尚未消散的精神攻擊餘波。
    微光流轉,如同無形的細沙旋渦,那彌漫四周、擾人心智的音律殘響觸及之後,竟真的如飛蛾撲火,被悄然吞噬、化解了微弱的一部分。
    雖過程晦澀艱難,效果遠不如吞噬能量那般顯著,且對神識消耗極大,但這無疑驗證了一個驚人的猜想——這沉寂之力,對無形神念亦有效用!
    “嗯?!!”迷心歌姬的感知何其敏銳,立刻察覺到了這細微卻本質的變化。她臉上的怒容瞬間被更大的駭然取代,看向韓無塵的眼神也徹底變了。“連神念靈音…也能吞蝕?!這又是什麽詭異力量?!”
    一者,能將她千錘百煉的惑神天音視作“噪音”並加以“消除”;另一者,竟能直接吞噬她散逸的神念音波!這兩種手段,皆完全超出了她對修仙界常規術法的認知範疇,詭異莫名!
    殺招被破,真身顯露,兩種聞所未聞的克製手段接連出現,迷心歌姬心中的驚怒迅速被理智壓過。她絕非隻知逞凶鬥狠的愚鈍之輩,瞬間便判斷出今日已難討得好去,甚至若糾纏下去,恐有更深層的危險。
    她曼妙的身姿在空中微微後退,周身繚繞的虛幻音符變得飄忽不定,顯然已生退意。
    “好…很好!”她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湧的氣血和驚疑,目光最後死死鎖定陳理,那眼神複雜無比,有驚怒,有忌憚,更有一種發現稀世奇珍般的深藏貪婪,“此次便饒過爾等!但幻海天音,絕不會就此斷絕!”
    她的聲音漸漸變得空靈,身形開始如同水中的倒影般模糊消散。
    “待吾看破你的根腳…哼!” 這聲冷哼,帶著濃濃的不甘與威脅,最終與她的身影一同徹底消散在虛無之中,再無半點痕跡可尋。
    那持續侵蝕心神的詭異歌聲,也終於完全停止,虛空恢複了它原本的死寂。
    韓無塵緩緩吐出一口濁氣,頭頂萬相印光華內斂,算珠歸於平靜。
    先是看了一眼歌姬消失的方向,神色凝重,低聲道:“幻海妖女,名不虛傳,其音防不勝防。此次若非…”
    頓了頓,韓無塵目光轉向陳理,眼神中充滿了複雜的驚歎與探究,“陳道友,你方才那‘噪音消除’之法,竟能直破其法本源,迫使她顯露出痕跡…此等手段,聞所未聞,當真匪夷所思。”
    韓無塵言語間是純然的修仙者視角的讚歎與疑惑。
    陳理收斂了周身無形的靈能波動,意識海中的“邏輯防火牆”與“信息過濾算法”逐一解除待命狀態。
    聽到韓無塵的話,他隻是簡單回應:“原理並不複雜,解析其核心波動頻率,發射反向序列進行中和即可。關鍵在於瞬時算力與精準控製。”
    韓無塵聞言,微微一怔。“解析…頻率?發射…序列?”這些詞匯對他而言著實陌生,隻能勉強理解其中蘊含的某種極致精準的操控理念,與他所修的推演之道似乎有某種模糊的共通之處,卻又截然不同。
    最終韓無塵搖了搖頭,歎道:“道友之能,果然玄奧非凡,非我等常理可度。”
    陳理微微點頭,並未再多言。
    對他而言,此次戰鬥更像是一次成功的“字段試”與“數據收集”。
    成功驗證了自身理性念力與信息處理模式對這類精神攻擊的獨特抗性,實戰檢驗了“邏輯防火牆”與“信息過濾算法”的有效性,更是開發出了“反向幹擾波”這一行之有效的反製手段。
    對虛空環境中信息層麵的攻防轉換,有了更為深刻的理解與數據庫支持。
    另一邊,韓無塵已閉上雙眼,摒除雜念,全部心神沉入體內,細細回味著方才那驚險一刻的微妙感悟,他嚐試再次引導那新生的“歸墟壤”之力,周身泛起極其微弱的灰褐色毫光。
    “萬物終將歸於沉寂…”韓無塵心中默念,“能量如是,物質如是…莫非,神念、靈音,乃至一切無形之‘動’,其終末,亦是‘寂’?”
    方才主動引導此力吞噬精神餘波的感覺雖細微卻無比清晰,為他推開了一扇通往未知領域的大門。
    這沉寂之力,似乎並不僅限於吞噬有形的能量衝擊。
    韓無塵的道途,因這意外獲得的力量以及今日的遭遇,已然偏離了既定的軌跡,向著一條更為幽深、也更契合“萬相歸寂”之名的方向,拓寬了一絲。
    哨所之內,寂靜無聲,唯有遠處虛空偶爾掠過的能量亂流發出的微弱嘶鳴。
    危機暫解,但無人感到輕鬆。
    幻海歌姬的威脅如同陰雲籠罩,而陳理展現出的非常規力量,也給韓無塵帶來了難以言喻的震撼與深思。
    虛空依舊浩瀚而危險,但經過此次無聲的交鋒,韓無塵與陳理,已在悄然成長,準備迎接未知的、下一次的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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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迷心歌姬那直擊神魂的靡靡之音早已消散,但哨所內的寂靜卻比以往多了一份凝重的意味。
    無形的交鋒,有時比刀光劍影更耗心神。
    陳理靜坐於地,雙眸緊閉,眉頭微蹙,並非調息,而是在意識深處反複重構、解析著方才那場精神層麵的攻防。
    那將惑心音律分解為冰冷數據流的過程,那構築邏輯壁壘隔絕萬千心魔低語的體驗,讓他對自身念力的本質有了更深的思索。
    “念力,非僅力也,更為‘序’之體現。”他喃喃自語,指尖無意識地在空中劃動,留下短暫存在的細微電弧軌跡,仿佛在勾勒某種複雜的算法結構。
    陳理開始嚐試將這種“信息過濾”與“邏輯防禦”的能力固化下來,形成一種常駐的心神防護機製,而非臨戰應急。
    另一側,韓無塵亦未停歇,他身前懸浮著一縷極淡的、幾乎難以察覺的灰褐色氣流,正是那新生的“歸墟壤”之力,他不再滿足於被動觸發,而是主動嚐試引導、掌控這絲沉寂之力。
    隻見他並指如劍,小心翼翼地將一縷微弱至極、自身散逸出的神念波動引向那灰褐氣流。
    氣流微微旋轉,如同微小的漩渦,竟真的將那縷神念波動悄然“吞”入,化解於無形,未泛起半點漣漪。
    “歸墟……納萬有而寂滅……”韓無塵眼中閃爍著悟道的光芒,“雖僅初窺門徑,難以應對強攻,然於細微處,或有大用。”他不斷重複著這個過程,試圖加深與這絲力量的聯係,理解其吞噬轉化的極限與特性。
    數日時間,便在兩人這般沉靜的探索與嚐試中悄然流逝。
    哨所仿佛成了一個與世隔絕的“繭房”,包裹著他們在虛空中默默砥礪自身的心得。
    直到某一刻,韓無塵忽然開口,打破了沉寂:“守久必失,久靜思動。陳道友,你新悟之法,需經錘煉方能圓融。”
    陳理睜開眼,眼中湛藍色數據流一閃而逝:“韓峰主的意思是?”
    韓無塵起身,“虛空無垠,正好作為演武場。你我便以這無盡虛空為幕,推演一番如何?”
    並非真正的生死相搏,而是同道之間的切磋印證。
    陳理目光一亮,長身而起:“正合我意!”
    下一刻,韓無塵指尖掐訣,光華流轉,清輝竟於哨所前方的虛空中凝聚出數道模糊的虛影——它們並非實體,卻模擬出之前遭遇過的敵人氣息:有幽影匕的詭譎森然,有千機傀儡的能量波動,甚至夾雜著一絲極其微弱的、模仿迷心歌姬的精神幹擾!
    “來!”韓無塵低喝一聲。
    陳理心領神會,並未動用全力,而是將新悟的電磁偏轉力場與念力幹擾結合施展開來。
    無形力場扭曲著虛影的攻擊軌跡,同時,神念化作精準的脈衝,點向那些模擬精神幹擾的源頭,將其悄然中和。
    韓無塵則操控著虛影不斷變化攻擊模式,時而成陣猛攻,時而隱匿偷襲,時而夾雜惑心之音。
    他自身亦在運動中,嚐試運用歸墟壤的微末力量,去“擦拭”掉陳理電磁力場散逸出的部分微弱波動,練習著對這新力量的精細操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