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戮神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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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衫文士的話如同冰水澆頭,讓在場所有人瞬間從封印崩解的震驚中清醒過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深的、源於生死存亡的寒意。
    “唯一辦法?什麽辦法?!”赫連勃勃率先喝問,他雖貪婪,但更惜命。那十二尊眼冒血光、煞氣衝天的“都天煞神衛”帶來的壓迫感,以及玉棺中那仿佛要吞噬一切的邪惡氣息,讓他這位宗師也感到心驚肉跳。他毫不懷疑,若那棺中之物徹底破封,第一個倒黴的就是離祭壇最近的自己。
    那四名黑巫教徒更是麵無人色,他們原本期盼的“巫神蘇醒”變成了眼前這如同末日降臨般的景象,信仰與現實產生了劇烈的衝突,讓他們心神幾乎崩潰。
    王稟緊握長刀,護在淩寒身前,雖然對淩寒擅自破開封印的行為仍有疑慮,但此刻顯然不是追究的時候,他沉聲對青衫文士道:“先生若有良策,還請明示!北椋王稟,願聽調遣!”為了大局,他暫時放下了對青衫文士身份的猜疑。
    蘇瑤則迅速將一枚湛藍色的丹藥塞入淩寒口中,丹藥入口即化,一股清涼磅礴的生機迅速補充著淩寒幾乎枯竭的內力和體力。這是巫鹹留下的三枚丹藥中的“海魄生元丹”,療傷恢複有奇效。她低聲道:“先恢複實力。”
    淩寒吞下丹藥,感覺一股暖流湧向四肢百骸,氣力快速恢複,他對蘇瑤微微點頭,目光則投向青衫文士,等待他的下文。
    青衫文士目光掃過眾人,最後定格在那十二尊正在引動地脈、試圖構築“都天戮神陣”的煞神衛身上,語速極快卻清晰無比:“辦法就是,助煞神衛完成‘都天戮神陣’!此陣乃巫族先賢所留,專為應對棺中魔物失控而設,以殺止殺,以煞鎮煞!唯有此陣,方能將其重新封印,甚至徹底煉化!”
    他指向那十二尊煞神衛:“看到它們腳下的光環和彼此連接的血色光線了嗎?陣法正在成型,但速度太慢!棺中之物的氣息正在急劇增強,必須在它徹底破棺而出前,讓陣法完全啟動並籠罩玉棺!”
    “如何相助?”淩寒立刻抓住了關鍵。
    “能量!純粹而龐大的能量!”青衫文士道,“煞神衛構築陣法需要汲取地脈煞氣與星辰之力,但如今地脈被先前戰鬥擾亂,星辰之力也被棺中魔物氣息幹擾。我們需要以自身內力或特殊能量,注入它們腳下特定的符文節點,加速其能量匯聚和陣法構架!”
    他手指連點,指向煞神衛外圍幾個光芒相對黯淡的符文節點:“那裏!還有那裏!將你們的力量,盡可能精純地注入那些節點!記住,屬性不合或能量駁雜,反而會幹擾陣法!赫連宗師,你的‘赤陽真罡’至剛至陽,可注入離位節點!王都尉,你的軍煞刀氣與地脈煞氣有幾分契合,可注入坎位!那位姑娘,你的藥毒之力蘊含生死之氣,頗為奇特,可嚐試注入震位,或許有意外之效!”
    最後,他看向淩寒,眼神深邃:“至於你……身負‘寂滅’之力,乃此陣關鍵,亦是變數。你的力量,需注入‘陣眼’——那祭壇中心,玉棺正下方,那處最為黯淡、幾乎熄滅的古老符文!唯有你的寂滅之力,方能平衡乃至壓製棺中那同樣源於寂滅,卻已墮入瘋狂的核心!”
    分工明確,目標清晰!
    但這意味著,他們這幾方剛剛還在生死相搏的勢力,必須在此刻放下仇怨,通力合作!而且,要將自身寶貴的內力,毫無保留地注入一個完全陌生、充滿危險的古老陣法之中!
    赫連勃勃臉色陰晴不定,讓他與北椋的人合作,還要消耗自身真元,這讓他極為不甘。但看了看那震動越來越劇烈、縫隙中滲出煞氣越來越濃的玉棺,以及那十二尊殺氣騰騰的煞神衛,他知道自己沒有選擇。
    “好!本王便信你一次!若敢耍花樣,第一個宰了你!”赫連勃勃惡狠狠地瞪了青衫文士一眼,身形一晃,已按照指引,來到離位節點,雙掌猛地按在那黯淡的符文之上,體內磅礴熾熱的赤陽真罡如同洪流般洶湧注入!
    “嗡!”離位節點得到這股精純的陽剛之力,光芒頓時一亮,與之相連的煞神衛身軀一震,動作似乎加快了一分。
    王稟見狀,也不再猶豫,對淩寒道:“世子小心!”隨即大步走向坎位節點,長刀插地,雙掌按符,軍中苦修的煞氣刀意混合著精純內力,滾滾注入。坎位節點隨之亮起,散發出與水、與煞相關的幽光。
    蘇瑤看了一眼淩寒,見他點頭,也立刻飛身掠向震位節點,玉手輕按,體內融合了碧磷蠱與巫族藥毒之力的獨特能量,帶著勃勃生機與致命毒性,小心翼翼地注入其中。震位節點閃爍起詭異的綠芒,似乎對這種奇特的能量有些排斥,但又隱隱被其吸引,最終還是穩定下來,開始吸收。
    那名受傷的親兵也掙紮著走到一個輔助節點,貢獻自己微薄的力量。
    現在,隻剩下最關鍵的位置——陣眼!
    淩寒深吸一口氣,丹藥之力已讓他的內力恢複了七成,他不敢耽擱,身形一縱,避開那絲絲縷縷試圖纏繞他的黑色棺中煞氣,落在了祭壇中心,那玉棺正下方的古老符文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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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符文極其複雜,中心處卻如同幹涸的泉眼,黯淡無光。淩寒能感受到,一股無比深沉、無比死寂、卻又充滿瘋狂意誌的力量,正從頭頂的玉棺中不斷壓迫下來,讓他呼吸困難。
    他盤膝坐下,雙掌按在陣眼符文中心,體內《寂滅心經》全力運轉,精純的灰白色寂滅內力,如同涓涓細流,又如同決堤江河,毫無保留地注入其中!
    “轟——!”
    就在淩寒的寂滅內力接觸陣眼的刹那,整個祭壇,乃至整個地下空間,猛地一震!
    那原本黯淡的陣眼符文,如同被點燃的星火,驟然爆發出強烈卻不刺眼的灰白色光芒!這光芒並不擴張,反而如同一個漩渦,以淩寒為中心,瘋狂汲取著來自其他節點的能量,以及地脈中殘存的煞氣,甚至……隱隱引動了頭頂“星空”中那些尚未完全混亂的星辰之力!
    灰白色的光芒順著祭壇上早已刻好的紋路,如同血液流經血管,迅速蔓延,與那十二尊煞神衛構築的血色光網連接、融合!
    “嗡嗡嗡嗡——!”
    十二尊煞神衛同時發出低沉的嗡鳴,它們眼眶中的猩紅光芒與腳下注入的能量光輝交相輝映,動作陡然加快!它們踏著玄奧的步法,手中巨斧長戟揮動,引動的血色光網越來越密集,越來越凝實,散發出令人靈魂戰栗的殺戮與鎮壓之意!
    “都天戮神陣”,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加速成型!
    “有效!”王稟感受到自身內力飛速流逝,但看到陣法加速,精神一振。
    赫連勃勃也暗自心驚,這陣法的玄奧遠超他的想象,同時對那青衫文士的身份更加好奇。此人不僅見識廣博,似乎對這巫族秘陣也了如指掌!
    然而,他們的舉動,顯然徹底激怒了玉棺中的存在!
    “嗷——!”
    一聲更加狂暴、更加清晰的咆哮從棺中傳出!那棺蓋的縫隙猛然擴大,一隻覆蓋著漆黑鱗片、指甲尖銳如鉤的幹枯手掌,猛地從縫隙中探出,死死抓住了棺沿!
    緊接著,是第二隻手掌!
    兩隻魔爪用力,那沉重無比、看似堅不可摧的黑色玉棺棺蓋,竟然被緩緩抬起了一線!更加濃鬱、更加粘稠的黑色煞氣如同實質的墨汁,從棺內湧出,所過之處,連空氣都被腐蝕,發出“滋滋”的聲響!
    一股難以形容的恐怖威壓,如同海嘯般席卷開來!除了那十二尊煞神衛和全力維持陣法的幾人,那四名黑巫教徒首當其衝,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就被那逸散的魔氣卷入,瞬間化為了飛灰!
    “頂住!它要出來了!”青衫文士一直平靜的臉上也露出了凝重之色,他不再旁觀,而是雙手快速結印,口中誦念著玄奧的音節,一股清正平和、卻又浩瀚如海的精神力量彌漫開來,如同無形的壁壘,幫助眾人抵擋那魔物破封時帶來的精神衝擊!
    淩寒承受的壓力最大!他身處陣眼,距離玉棺最近,那魔物的氣息幾乎毫無阻礙地衝擊著他的身心!寂滅內力自主護體,與那同源卻充滿瘋狂的寂滅星煞激烈對抗,他的臉色再次變得蒼白,嘴角甚至滲出了一絲鮮血。但他眼神依舊堅定,雙掌死死按在陣眼上,將不斷恢複的內力瘋狂輸出!
    “不夠!還差一點!”青衫文士喝道,“陣法即將成型,但魔物破封在即!需要更強的力量注入陣眼,一舉定鼎!”
    更強的力量?淩寒已是竭盡全力!
    就在這時,他懷中的玉佩,再次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灼熱!仿佛與陣眼,與那玉棺中的魔物,產生了某種強烈的共鳴!
    淩寒福至心靈,猛地將一絲心神沉入玉佩之中!
    刹那間,他仿佛穿越了無盡的時空,看到了一幅模糊的畫麵:一位頭戴羽冠、手持玉杖的模糊身影,站在星空之下,麵對著一道撕裂蒼穹、蘊含著無盡死寂與毀滅的黑色流星。那身影舉起玉杖,口中吟唱,以自身為引,將大部分流星煞氣封印於一處,小部分則引導融入自身傳承,化作了……《寂滅心經》的源頭?而那玉杖的頂端,在封印完成後,崩碎了一小塊,化作了……他懷中的這枚玉佩!
    這玉佩,竟是當年封印這魔物的關鍵之物的一部分!是正統巫族大祭司的傳承信物!
    “原來如此!”淩寒心中明悟,不再猶豫,引導著玉佩中那股清涼而古老、帶著無上威嚴的氣息,混合著自身的寂滅內力,一同注入陣眼!
    “嗡——!”
    陣眼符文的光芒瞬間暴漲!灰白色光芒衝天而起,不再是涓涓細流,而是如同火山噴發!光芒直接衝擊在即將被掀開的棺蓋底部,與那兩隻魔爪轟然對撞!
    與此同時,十二尊煞神衛腳下的光環徹底點亮,彼此連接的血色光線構成了一張完美而複雜的大網——都天戮神陣,成!
    “轟隆隆!”
    血色光網在陣眼那磅礴寂滅之力的驅動下,猛地收縮,如同天羅地網,將那劇烈震動的玉棺連同那兩隻瘋狂掙紮的魔爪,死死包裹、鎮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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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青衫文士、淩寒、赫連勃勃、王稟、蘇瑤,以及所有向節點注入能量的人,心中同時響起這樣一個聲音,將自身最後的力量,毫無保留地傾瀉而出!
    璀璨的血色與寂滅的灰白交織,形成一道巨大的光柱,將玉棺徹底淹沒!
    魔爪在光柱中發出不甘的咆哮,瘋狂抓撓,卻無法掙脫分毫,最終被硬生生壓回了棺內!那被掀開一線的棺蓋,在無數符文的閃爍下,轟然閉合!
    光柱持續了足足十息,才緩緩消散。
    祭壇之上,玉棺依舊懸浮,但不再震動,棺蓋嚴絲合縫,那些蠕動的符文也平息下來,隻是顏色似乎更加深邃黝黑。籠罩其上的,不再是七彩光暈,而是一層薄薄的、內部流淌著血色與灰白能量的透明光膜——都天戮神陣形成的全新封印!
    十二尊煞神衛眼中的猩紅光芒漸漸褪去,重新變回幽藍色,它們停止了動作,再次如同雕像般矗立在祭壇四周,守護著這全新的封印。隻是它們身上的光澤,似乎黯淡了一些,顯然維持這陣法對它們消耗也極大。
    地下空間恢複了寂靜,隻有眾人粗重的喘息聲。
    成功了!在最後關頭,他們合力完成了陣法,將那恐怖的魔物重新封印!
    赫連勃勃一屁股坐倒在地,汗如雨下,臉色蒼白,顯然消耗巨大。他看了一眼那被重新封印的玉棺,眼中閃過一絲後怕與不甘,但更多的是一種劫後餘生的慶幸。
    王稟也以刀拄地,大口喘息,看向淩寒的目光中,充滿了難以言喻的複雜,但最終化為一絲釋然與認可。世子他,又一次做出了正確的選擇,雖然過程驚險萬分。
    蘇瑤來到淩寒身邊,扶住他幾乎脫力的身體,關切地問道:“你沒事吧?”
    淩寒搖了搖頭,雖然虛弱,但眼神明亮。他感受著懷中玉佩逐漸平息的溫熱,心中對墨塵的感激更深。沒有這枚玉佩,沒有那關鍵的傳承信息,今日恐怕在劫難逃。
    青衫文士緩緩放下結印的雙手,臉色也有些發白,他走到祭壇邊,仔細觀察了一下那全新的封印,微微頷首:“嗯,封印穩固,至少數十年內,應無大礙。此番,多虧諸位同心協力。”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淩寒身上,帶著一絲探究和意味深長:“尤其是你,年輕人。身負寂滅,手持‘巫祝’,卻能秉持本心,導其向正,而非墮入魔道……難得。”
    “巫祝?”淩寒一怔,是指這玉佩?
    青衫文士卻不再多言,轉身看向那浩瀚的“星空”,淡淡道:“此間事了,此地不宜久留。煞氣雖被鎮壓,但地脈已損,這處遺跡,恐怕支撐不了多久了。”
    仿佛為了印證他的話,整個地下空間開始微微震動起來,頂部的“星空”晶石光芒閃爍不定,一些細小的碎石開始從穹頂掉落。
    危機解除,但新的問題接踵而至——如何離開這即將崩塌的地宮?而出去之後,這幾方勢力之間,又該如何相處?
    赫連勃勃掙紮著站起身,眼神閃爍地看了淩寒和王稟一眼,又看了看那深不可測的青衫文士,冷哼一聲,率先朝著來時的一個通道口掠去,竟是打算獨自離開。
    王稟眼神一厲,想要阻攔,卻被淩寒用眼神製止。此刻他們狀態不佳,強行留下赫連勃勃並不明智,而且地宮將塌,當務之急是找到出路。
    “我們也走!”淩寒當機立斷,在蘇瑤的攙扶下站起身。
    青衫文士卻道:“跟我來,我知道一條相對安全的捷徑。”說罷,他袖袍一拂,朝著與赫連勃勃相反的另一條通道走去。
    淩寒、王稟、蘇瑤及那名親兵對視一眼,毫不猶豫地跟了上去。相較於凶險未知的其他通道,這個神秘而博學的青衫文士,此刻無疑是更值得信賴的引路人。
    一行人迅速消失在通道的黑暗中,身後,是整個地宮開始逐漸崩塌的轟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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