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一種詭異的和諧中一天天過去。
    璃瑩逐漸習慣了這種上班摸魚偶爾鑒寶，下班喝露月光凝露，魔王雖然狗但福利到位的魔界新生活。
    她甚至給自己開發了點新樂子比如根據阿爾特斯批閱文件時敲擊扶手的頻率，來判斷他今天的心情指數，低頻危險，高頻危險，或者偷偷觀察喀戎走路到底會不會踩到自己的袍子，至今未果。
    阿爾特斯似乎也默認了她這種工作間隙開小差的行為，隻要她能在需要時提供穩定光照和精準鑒寶，其餘時間，隻要不過分吵鬧，他基本懶得管她腦子裏又在嘀咕什麽大逆不道的念頭。
    藏寶庫的光明破爛以緩慢但穩定的速度被篩選著，大部分都被璃瑩判定為廢料，偶爾有幾件能讓她光芒微亮，但價值有限，能被單獨收起來的，寥寥無幾。
    直到這天，阿爾特斯從一堆蒙塵的鎧甲下，抽出了一本幾乎散架的古舊書籍。
    書頁是用某種不知名的白色皮革鞣製而成，邊緣破損嚴重，封麵沒有任何文字，隻烙印著一個已經模糊不清的、像是某種羽翼環繞烈陽的圖案。
    它散發出的光明氣息並不強烈，甚至有些晦澀，卻奇異地讓璃瑩感到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悸動。
    阿爾特斯顯然也察覺到了這本書的不同尋常。
    他拂去封麵厚厚的積塵，小心地翻開一頁。
    書頁內書寫的文字並非大陸通用語，也非任何已知魔文或神語，而是一種更加古老、扭曲、仿佛蘊含著某種律動的金色符號，這些符號黯淡無光，卻隱隱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威壓。
    阿爾特斯的眉頭蹙了起來。這種文字，連他也無法完全辨識。
    他將書頁轉向璃瑩。
    璃瑩好奇地湊過去，當她的目光落在那扭曲的金色符號上時，異變陡生！
    她周身的光芒再次不受控製地亮起，但並非之前那種爆發式的熾烈，而是如同呼吸般柔和地波動起來，頻率竟與那些古老符號隱隱契合！她感到一種奇妙的吸引力，仿佛那些符號在無聲地呼喚著她。
    更讓她驚訝的是，她明明不認識那些符號，但當她集中精神凝視時，腦海中竟自發地浮現出一些斷斷續續、模糊不清的意念碎片！
    “...光...需...代價...”
    “...守望...長夜...”
    “...歸...回歸...”
    這些碎片化的意念如同風中殘燭，微弱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悲愴和蒼涼，讓她心頭莫名一緊，光芒都隨之黯淡了幾分。
    她努力想去捕捉更多，卻隻覺得頭痛欲裂，那些碎片如同潮水般退去，再也無法感知。
    她抬起頭，看向阿爾特斯，藍眼睛裏帶著一絲茫然和未褪的悸動，用力晃了晃腦袋，表示。
    “看不懂，但……有點難受。”
    阿爾特斯紫眸中精光一閃！
    看不懂？但她剛才的光芒波動和那瞬間流露出的情緒，絕非毫無反應！這本書，果然有古怪！
    他合上書頁，指尖在那模糊的羽翼烈陽徽記上摩挲了片刻，然後極其自然地將這本古書放在了那枚白色聖珠的旁邊，屬於重點收藏品的區域。
    璃瑩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跟著那本書移動，心裏有點癢癢的，那本書給她的感覺很奇怪，既吸引又排斥，讓她忍不住想去探究。
    阿爾特斯將她的反應盡收眼底，卻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拿起了下一件待檢測的物品。
    接下來的檢測，璃瑩有點心不在焉，腦子裏總回響著那些斷斷續續的意念碎片。
    光需要代價？守望長夜？這都什麽跟什麽？聽起來就不像啥好事！
    【我可是社會主義的花朵，什麽牛鬼蛇神在唯物主義麵前都要吃兩大鼻竇！】
    她走神走得厲害，以至於當阿爾特斯將一塊散發著微弱生命氣息的翠綠色寶石遞到她麵前時，她隻是敷衍地亮了一下光，就準備搖頭。
    然而，就在她光芒亮起的瞬間，那翠綠寶石內部忽然閃過一道極細微的黑色絲線，一股陰冷邪惡的氣息一閃而逝！
    璃瑩嚇得一個激靈，猛地向後一縮，周身光芒瞬間切換成警惕的冷白色，對著那塊寶石發出了威脅性的低吼。
    “啾嗚！！”
    阿爾特斯動作一頓，目光驟然銳利起來。他仔細感知著手中的寶石，之前那溫和的生命氣息依舊存在，掩蓋得極好，若非璃瑩的激烈反應，連他都沒能立刻察覺那隱藏極深的汙穢氣息。
    “腐蝕之種...”
    他冰冷地吐出幾個字，指尖用力，那枚翠綠寶石瞬間在他掌心化為齏粉，連帶著那絲黑氣也一同湮滅。
    他看向籃子裏驚魂未定的小龍崽，眼神深沉。
    這東西...對負麵能量的敏銳度，遠超他的預期，甚至能察覺出他都一時不察的隱藏汙染。
    價值又提升了。
    他隨手又彈了一小碟月光凝露給她壓驚。
    璃瑩抱著碟子，小口舔著甘甜的凝露，心裏後怕不已。
    【媽的！魔界的東西果然處處是坑！防不勝防！】
    她決定以後檢測要更加打起十二分精神，這玩意兒搞不好真會要命！
    同時，她對阿爾特斯的觀感又複雜了一點，這狗東西雖然狗，但業務能力是真強，下手也是真狠辣果斷。
    阿爾特斯看著那小家夥一邊喝露壓驚，一邊用那雙大眼睛偷偷瞟他，大眼珠轉動，很呆。
    他忽然覺得，留著這麽個又麻煩又嬌氣、但偶爾能帶來驚喜的小東西，似乎也不算太虧。
    甚至...有點意思。
    他屈起手指，用指節極其隨意地、輕輕敲了敲籃子的邊緣，發出兩聲清脆的輕響。
    “專心點。”
    他語氣依舊冷淡，卻聽不出多少斥責的意味。
    璃瑩：“...”
    【嚇死龍了還要被說！還有沒有天理！】
    她瞪了他一眼，抱著凝露碟子轉過身去，用屁股對著他，以實際行動表達不滿。
    阿爾特斯看著那團用後背對著他、散發著我生氣了光芒的小東西，唇角似乎幾不可察地彎了一下。
    他收回目光，重新拿起一份文件，卻莫名覺得，這死寂的藏寶庫裏，似乎比平時多了點...生機？
    盡管這生機，是以一種聒噪且麻煩的形式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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