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爾曼將軍感覺自己像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
    主殿那日的屈辱如同烙印，刻在他的心頭。
    阿爾特斯大人冰冷的警告言猶在耳，但那隻光龍幼崽被極致嗬護的畫麵，更是如同毒刺，日夜紮著他的神經。
    流言非但沒有平息，反而因為他的那次衝動覲見，演變成了赫爾曼將軍被架空、光明龍崽地位無可撼動之類的版本，這讓他麾下的將士看他的眼神都帶上了幾分異樣。
    恥辱！這是赤裸裸的恥辱！
    “將軍，陰影峽穀的貨...已經到了。”
    心腹副官壓低的聲音在營帳外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赫爾曼猛地睜開眼，眼中血絲遍布。
    “帶進來。”
    一個披著厚重鬥篷、身形瘦削、散發著陰冷氣息的商人被引了進來，他取下兜帽，露出一張蒼白得幾乎沒有血色的臉，眼睛細長，瞳孔是詭異的豎瞳。
    “尊敬的將軍大人。”
    商人的聲音嘶啞，像蛇類吐信。
    “您要的寂靜之塵，還有...附贈的一點小驚喜，都已經準備好了。”
    他遞上一個看似普通、卻刻畫著隔絕符文的黑色木盒。
    赫爾曼接過盒子，入手冰涼。他沒有立刻打開，隻是沉聲問道。
    “確保萬無一失？不會被察覺？”
    商人咧開一個詭異的笑容。
    “寂靜之塵能完美掩蓋能量波動和...生命氣息。”
    “至於那份驚喜，它本就是陰影的一部分，無形無質，除非它主動現身，或者...遇到極其特殊的光明力量，否則無人能察。”
    “這是古老的契約造物，與影蛉同源，卻更擅長...潛伏與侵蝕心智。”
    赫爾曼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他不需要這玩意兒去直接攻擊那隻龍崽，阿爾特斯大人的防護他無法突破。
    但他可以用它來製造混亂，製造恐慌，甚至...讓那隻龍崽自己出點意外。
    隻要證據指向那隻龍崽本身的力量不穩定，或者它與某些不幹淨的東西有了牽扯，那麽，即便是阿爾特斯大人，為了穩定局勢和軍心，也無法再毫無芥蒂地庇護它！
    “很好。”
    赫爾曼將一袋沉甸甸的、散發著濃鬱黑暗魔力的晶石丟給商人。
    “記住，你從未見過我。”
    “當然，將軍大人。”
    商人收起晶石，重新戴上兜帽，如同融入陰影般悄然退去。
    赫爾曼摩挲著冰冷的木盒，眼中閃爍著瘋狂而孤注一擲的光芒。
    他倒要看看，當那隻龍崽身上接連發生不祥之事，當流言從受寵變成災星時會怎麽樣。
    主殿內，璃瑩對即將到來的風暴一無所知，她正沉浸在一種奇妙的成就感中。
    經過連續幾天高強度的特訓和阿爾特斯堪稱魔鬼的指導，她終於不再是那個一展開光翼就像接觸不良燈泡的菜鳥了。
    此刻，在訓練室內，她懸停在空中，背後那對光翼穩定地舒展著，散發著柔和而持續的乳白色光芒，雖然依舊小巧，但形態凝實，不再閃爍不定。
    更讓她驚喜的是，她似乎摸到了一點共鳴的門檻。
    當阿爾特斯再次模擬出極其微弱的一絲深淵汙穢能量時，她沒有像之前那樣本能地排斥或試圖用光去淨化，而是嚐試著調整自身光翼散發的波動頻率。
    這個過程極其艱難，如同在億萬種頻率中尋找唯一正確的那一個。她集中全部精神，感受著那絲汙穢能量的質感，笨拙地模仿、調整...失敗，再調整...
    就在她精神快要耗盡時，光翼的波動似乎與那絲汙穢能量產生了某種極其細微的同步！那一瞬間，汙穢能量沒有像往常那樣被淨化或激起反撲。
    而是如同冰雪遇上暖陽般，悄然消融了一部分，雖然隻有微不足道的一絲，但那種化解而非對抗的感覺，讓她豁然開朗！
    “啾！”
    她驚喜地叫出聲，光翼因為情緒波動晃了晃，差點又失控。
    阿爾特斯一直靜靜地看著，直到此刻，才淡淡開口。
    “方向對了，精度不足萬分之一。”
    璃瑩翻了個白眼，你給點鼓勵會死嗎？
    不過她心裏還是美滋滋的。
    【萬分之一也是進步嘛！從零到一才是質變！】
    訓練結束，阿爾特斯照例檢查她的狀態，他的指尖在她穩定了許多的光翼根部停留的時間比平時稍長，似乎在確認著什麽。
    “明日，嚐試引導光翼之力，形成最簡單的光愈術。”
    他布置了新的任務。
    光愈術？治療法術？璃瑩眼睛一亮。
    【這個實用！自己以後就不怕受傷了！】
    她立刻充滿了幹勁。
    回到主殿窗台的小窩，璃瑩一邊啃著果子補充消耗，一邊忍不住再次展開光翼，美滋滋地欣賞著那穩定柔和的光芒。
    【嘿嘿...不愧是我的翅膀，好好看，等我長大了估計更漂亮】
    她用小爪子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光翼的邊緣，觸感溫暖而凝實，不再是之前那種虛幻的感覺。
    阿爾特斯坐在王座上，看著窗台上那隻因為一點進步就開心得搖頭晃腦的小龍，冰冷的唇角幾不可察地微微動了一下。
    她的成長速度，確實超出了他最初的預期。這份純粹的光明，以及她本身那種奇特的、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卻又頑強適應的韌性，都讓他覺得越來越有意思。
    他開始考慮，是否要帶她去接觸一些更低級別的深淵氣息，來加速她對共鳴的掌握。
    然而，就在這時，他覆蓋整個城堡的神識微微一動，捕捉到了一絲極其隱晦的、從西側駐地傳出、又被某種力量迅速掩蓋的空間波動。
    那波動帶著一絲令他厭惡的、屬於陰影峽穀的肮髒氣息。
    阿爾特斯眼底瞬間結冰。
    赫爾曼...你終究還是忍不住了。
    他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窗台上對此毫無察覺、依舊在玩自己光翼的璃瑩，一道更加隱秘、更加複雜的守護印記，無聲無息地烙印在了她的小窩核心以及她隨身佩戴的龍珠碎片上。
    風暴來臨前，他總是習慣性地，將自己在意的東西，保護得更好一些。
    夜色，在平靜的表象下，愈發深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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