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 宛姨,你父親當年已經把你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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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王瀌瀌病情最嚴重的時候,隻要身體狀況稍微平穩一些,她就喜歡看一看大陸這邊的網絡小說,而宛月媛生怕和女兒在一起的時光不多,總是時時刻刻陪伴在王瀌瀌身邊。
於是宛月媛也零零碎碎地看了一些,在那些故事裏,主角的能力往往是不能透露的,不管是多麽信任的父母親人,都會死守自己的秘密。
據說就是害怕被抓去科研切片。
大部分小說都是這樣,宛月媛和王瀌瀌就討論過,一定是現實裏發生過這樣的事情,所以形成了大家的思維鋼印。
結果就是,現在王瀌瀌認為陳安是金身神像,但是為了陳安的安全,參考小說中的處理方式,王瀌瀌不會告訴媽媽。
宛月媛也是覺得,既然陳安都沒有讓她告訴王瀌瀌,而是單獨讓她去雲麓宮,那意味著他也不希望太多人知道,但他還是選擇了讓她接觸到他更神秘的一麵,這種信任彌足珍貴。
“兄弟鬩(xi牆,真能外禦其侮?我看未必。原本對待父親的私生子,我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現在他卻做出這種事情,真的讓我很為難,而且作為母親,我必不可能原諒。”宛月媛眯了眯眼睛,其實對於父親那沒有什麽感情的私生子,宛月媛當然不會在意,她更想知道這個私生子這麽做,父親知不知情……
說完,宛月媛有些猶豫地看著陳安。
他昨天晚上親自出手找出了李淑珍,再給了宛月媛和金身神像的溝通渠道,就已經陷入了這場豪門內鬥。
可他終究隻是個高中生,宛月媛和他說的話,讓他更進一步了解宛家接下來的動蕩,會不會讓他進一步卷入?
這不是什麽好事,若非他已經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宛月媛不會和他講到這種程度——她更希望在晚輩麵前維持單純歲月靜好的優雅阿姨形象。
陳安聽宛月媛這番話,似乎沒有表露出不死不休的態度,但是他非常清楚,“作為母親”這句話的意味了,那就是她可能做出任何事情來,而不簡簡單單隻是原不原諒的問題。
宛月媛不會在意毫無感情的“手足”,可她似乎在意陳安怎麽看她接下來的做法。
“宛姨,盡管這是你們宛家內部的事情,我一個外人不應該指手畫腳,而且還是關係到生死存亡的程度。”陳安知道宛月媛不是個心慈手軟的人,但是在他麵前,她可能需要一個台階。
因為她在外人麵前的形象,一直是十分溫婉賢淑的……許多事情以前她可以私下操作不讓外人知道,以維持自己的形象,但現在宛家的事情陳安已經深度介入,她接下來做的事情很難不讓陳安知道。
到時候她殺了這個殺了那個,最後甚至可能和父親反目成仇,要是沒有現在的鋪墊,那就太顛覆了。
女人就是這樣,她永遠要讓人覺得,她這麽做是合情合理的,或者她是被逼無奈的,你要能夠理解,不能因此而覺得她有錯,或者她就不夠美好了——
無論是準備出軌,還是準備殺人,都是這樣,絕不要指望一個女人真正坦誠和承認自己內心的陰暗麵,她們尤其習慣在對自己重要的人麵前如此。
陳安在宛月媛麵前,原本隻是親近的晚輩,可是昨晚他展現道法,再給了宛月媛使用“向金身神像”祈願的機會,成為宛月媛徹底斬斷宛家隱患的重要人物,她就開始在意起自己在陳安麵前的形象了。
陳安倒是不介意女人的這點小心思,因為師父也是這樣……哪怕她懶洋洋的太陽灼傷了大月亮的程度,陳安也不能說她懶。
陳安便主動提醒,仿佛是他要求宛月媛這麽做的一樣,“可是他都已經做到了這種程度,對敵人心存憐憫,就是對自己殘忍。放他一條生路,也許以後就是在給自己鋪一條思路。宛姨,這時候你可不能心慈手軟,一定要斬草除根啊。”
盡管早已經打定主意,但是這時候宛月媛還是無比為難地看著陳安,她那雙美麗清澈的眼眸中晃動著一泓秋水,如風拂過,輕顫不止——猶豫、糾結、痛苦和無奈,展現得淋漓盡致。
她沒有再刻意說什麽,而是低下頭去,抬手輕輕拍了拍陳安的手背……將來你聽說宛家死了不少人,應該能夠猜到就是宛姨動的手,應該也能夠回憶起今天在車裏,看到宛姨眼睛的那一幕吧?
便會理解,宛姨會做到這一步,肯定也很難過很無奈,她都是被逼的,我不應該認為她是個心狠手辣的女人,而是要支持她,安慰她。
陳安感受著宛月媛手掌心的熱度,隻覺得綿綿如雪覆蓋般輕柔鬆軟,他心中卻想笑。
可女人就是這樣啊,倒也沒有必要笑出聲,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關注。
“對了,宛姨你這裏有沒有鹿鹿外公的照片?久仰大名卻素未謀麵。”陳安懷疑宛月媛也開始琢磨,她的父親知不知情,又或者曾經扮演過某種角色?
當豪門內鬥涉及繼承權、私生子這些元素的時候,那麽即便是至親也未必值得信任。
宛月媛隻有一個父親,可她的父親卻不止她一個女兒。
宛月媛微微張嘴,嫣紅濕潤的唇瓣後,瓷白的牙齒分開一點點又輕磕在一起,她會懷疑父親在這件事情上的角色很正常,可是陳安隻是一個高三學生,這個年齡段的孩子對於至親應該還是本能的信任,不會往這個方向思考的呀!
不,陳安不一樣,他沒有父母親人,他的至親是師父,他對於父親和爺爺這樣的身份,沒有感情加成。
想到這裏,宛月媛心中生出憐惜,他的聰慧和對人心險惡的了解,都是人生的欠缺換來的啊。
以後自己還是要從情感上對他多多關愛,而不僅僅是物質上的支持——他應該也不看重物質,否則以他的本事早已經發家致富了吧。
宛月媛拿起手機,找了一張照片給陳安看。
讓她不解的是,就算陳安懷疑她的父親,也沒有必須看看相貌的理由吧,難道是玄門中人喜歡通過麵相來確定一些事情?倒是有這種可能。
陳安看著照片,照片上的男人看上去不過六十出頭,頭發尚未花白,皮膚上也沒有多少褶皺和老年斑,身材高挑,目露精光,保養得非常好。
他再次確認了一點,他確實見過這個男人,這個男人是一個願意付出一切代價來換取自己實現宛家複興,建造宛家商業帝國的狠人。
“昨天中午,我和同學去吃飯,因為我們不能帶手機,所以使用的是麵容支付。”
“啊?”宛月媛有點跟不上他的節奏,這話題跳躍得太遠了吧……嗯,難道是想說鹿鹿以後上學也不能帶手機,然後被監控和定位的難度加大,她更加安全?
陳安接著說道,“當時我就在想,其實我們向神像祈願,如果能夠實現,其實也是麵容支付——神像實現我們的願望,通過我們的容貌確定我們的身份,在我們的人生中扣除相應的代價。”
宛月媛不由自主地點頭,原來是這樣嗎?
陳安早就知道宛月媛的父親叫宛公明,可是對於金身神像來說,名字有太多雷同的,而“麵容”才是唯一確定雙方關聯的特征。
就是這個人。
“宛姨,你知道你父親當年第一次來到雲麓宮的西北偏殿,麵對那尊金身神像,許下了什麽願望嗎?”陳安覺得宛月媛應該知道一些事情了。
這種事情,宛公明絕對不會告訴他的女兒,哪怕宛家麵臨絕種的情況,也不會吐露分毫。
“他跟我說過,他許下的願望是宛家複興,生意興隆。”宛月媛露出堅信不疑的神色來。
不是對父親,而是堅信著那尊金身神像,它昨晚已經親自降臨,給宛月媛展示了神跡。
這要是放在古代,那就是“天命”,若是它給點指示,讓宛月媛去準備統一地球,宛月媛都會堅決執行。
“那他有沒有說過,自己願意付出什麽代價?”
宛月媛愣了一下,搖了搖頭。
祈願還需要付出什麽代價的嗎?
她當初祈求有個寶寶,可沒有讓她付出什麽代價——
難道王二河的死就是代價?
可她也沒有向神像祈求王二河去死啊?她和王二河被迫成了夫妻,但這是雙方協商自願的,她沒有任何理由去詛咒王二河。
她有時候是心狠手辣,但心狠手辣並不等於惡毒和濫殺無辜。
昨天晚上她的祈願再次實現,金身神像也沒有要求她付出什麽代價啊——純粹的恩賜和神眷,更讓宛月媛感激涕零。
“難道其他人祈願,是要付出代價的?”宛月媛試探著問道,同時心頭一顫,如果父親是付出了代價的,那麽他付出的是什麽代價?
想想伴隨著商業帝國的建立,驚人的財富匯聚在宛家名下時,宛家人的災禍連綿,宛月媛的臉色有些發白。
陳安看她似乎想到了什麽,隨意點了點頭,“並不是都要付出代價,隻是有些人在祈願的時候,擔心自己的願望無法得到照顧,出於交易、賄賂或者示好的心思,願意主動提出一些代價,有時候確實會因此被關注到——僅僅是會增加被關注到的幾率,也不一定就會被實現。”
宛月媛沒有追問,她隻是屏住了呼吸,水色輕顫的眼眸中流露出更多真情實感的緊張。
她其實有點不想知道了,但是她又必須知道……這很有可能關係到自己母女的命運。
也許宛家,包括自己母女,命運早已經在父親當年的祈願中定下。
“你父親當年麵對著金身神像,許下祈願後,願意付出的代價是,獻祭宛家男子的性命,同時獻上宛家女子為奴為妾。”陳安看過宛公明的照片後,和記憶中對照起來了。
同時,他也十分確定沒有從“宛公明的回響”中得到願力,這應該是意味著宛公明的祈願還沒有完全實現,又或者更大的可能就是宛公明答應付出的代價,還沒有付完。
至於是宛家男子的性命沒有獻祭完,還是宛家女子沒有為奴為妾,那就不知道了吧……嗯,真不知道,倒也沒有期待。
砰——
杯子掉在地上,飲料灑落地毯,宛月媛隻覺得頭暈目眩,幾欲昏死過去。
原來如此。
父親宛公明這麽多年以來,一直宣稱自己並不是能力出眾,而是運氣好,得到了命運的眷顧,看來也不算是假話。
可這真的是命運的眷顧嗎?更像是一種冷酷殘忍的交易,父親把整個宛家押了出去,換回來了生意上的成功,宛月媛死去的三個哥哥,還有父親那些在外麵的私生子,都是被他獻祭了。
幸虧她是女子,而瀌瀌也是女子,否則的話……噯,那自己和瀌瀌,豈不是都應該侍奉金身神像?
不對,瀌瀌是姓王的,嚴格來說她是王家人,那就隻有自己需要侍奉金身神像了?
這又要怎麽做?
宛月媛一邊消化著父親當年滅絕人性的祈願帶來的衝擊,一邊看向陳安,她倒沒有多想陳安怎麽知道這樣的隱秘,畢竟陳安都能夠讓金身神像重現人世,那麽他從金身神像那裏探知到一些事情,也很正常。
“宛姨,這些年來宛家的男丁,應該都死的差不多了,那個私生子很有可能是你父親想方設法用特殊的手段保命。在現在的他看來,宛家還是必須要留個男丁,我在想鹿鹿的身體出現問題,會不會是他在將原本應該出現在他私生子身上的厄運,轉移到鹿鹿身上,以此實現破解詛咒?”
陳安知道宛月媛沒有那麽脆弱,這樣無疑於在她傷口上撒鹽的分析,會讓宛月媛更加痛苦,但也會讓她更加清醒和堅強。
尤其是對於現在的宛月媛來說,她首先是一位母親,然後才是一位女兒。
現在她的父親為了私生子,想要獻出她的女兒,作為母親絕對不可能保持什麽公平中立,你兒子的命是命,我女兒的命更是命。
至於陳安,一來他當然要站王瀌瀌這邊,二來他也有點奇怪,“宛公明的回響”至今未給他帶來願力,難道真的要宛月媛和宛公明攤牌才算?又或者是宛月媛真的來“為奴為妾”才算——這可真不好辦啊,他這輩子是來做人的,不是來做禽獸的,那麽做人的怎麽能覬覦自己青梅竹馬小夥伴的母親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