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3 八卦和謠言的典型誕生過程
字數:7040 加入書籤
去年的夏天,在規規矩矩恍如樊籬桎梏,卻又青春活潑的校園裏,薑知許在確定了附中沒有所謂的邪祟鬼物活躍後,悠閑地散步。
她也曾經在高中校園中學習生活過,隻不過她的母校是總以和國外名校和外國創始人牽牽扯扯為榮的雅禮。
薑知許在雅禮就讀的幾年,總體上還是比較愉快的,這是一所氣韻和氛圍與傳統名校截然不同的學校,師生都透露著一種洋氣,並且自視甚高,感覺和北大清華差不多——大家都是留美預科學校,有什麽區別?
湘大附中有些不一樣,目前在綜合評分上比傳統四大名校的其他三所落後一些,但湘南的奧賽還是要靠湘大附中來撐。
這些學校各個方麵的優勢,此起彼伏的,一年和一年不一樣,但真要說誰能全麵鎮壓,那也不存在。
薑知許看著高中校園,心中生出了許多對青春的懷念,她常常想,自己若是高中畢業後,沒有選擇“南嶽坤道學院”,自己的人生是否會截然不同?
薑知許是百年雅禮中學優秀畢業生中,為數不多成為道士的人——尤其是在最近幾十年間,可能是唯一一個報考“南嶽坤道學院”的人。
基本就是那種去處太過於奇怪和生僻,導致大家同學聚會再也找不到人的那種類型。
如果不是薑知許的家世太過於優秀,還有她現在的社會地位和流量熱度,最近幾年的同學聚會,大家也不會找她吧。
薑知許從南嶽坤道學院畢業以後,就被培養準備接班掌管南嶽帝門和南嶽帝宮,她正雄心勃勃對未來充滿期待和信心,覺得自己定然會像黃蓉一樣,有著優秀和足以儀仗的家世,有著淵源博學、機智聰慧的頭腦,掌握著名門大派,也定然會有一個如郭靖那樣人人敬佩的丈夫——至不濟遇到個楊過、令狐衝、張無忌之類的也行。
哪裏想到,就在這種時候,網絡上的好事者舉辦了湘南美女道長的評選活動,薑知許居然隻排第三。
第三!
第三!
第三……
沒有人能夠想到這件事情對薑知許的打擊有多大,心高氣傲的她一度懷疑是這個世界出了問題。
那麽多投票的人,居然有那麽多人,給薑知許的感覺就是有整個世界那麽多人,都認為她長得一般。
不如李蟾影這個老女人,不如常曦月這個同齡人,明明她才是世界第一的大美人!
薑知許的自信心大受打擊,覺得自己可能也找不到郭靖這樣的男朋友了,而楊過、令狐衝、張無忌的女朋友都是天下第一的大美人,這個級別的男人估計也不會多看一個在湘南地區的道長裏都隻排第三的女人。
從此薑知許對情情愛愛,對男女愛戀也再也期待,心中如萬年積雪,冰封寂寥。
一直到那天,她應外甥女的要求,來到湘大附中,感懷少女時代的校園生活時,看到了那個少年。
他就是陳安。
他一眼望過來,就好像是穿梭了時空。
仿佛自己和他曾經是萬年前的神仙眷侶,分別了無數年的重逢,她憑著他的眼神,依然認出了他。
這就是薑知許當時的感覺,她的心髒緊鎖著,仿佛被無數根絲線綁住了,纏纏綿綿的,絲線的另一頭就牽在他手中。
他輕輕一扯,薑知許便感覺心髒裏的血液都迸發了出去,呼吸一滯,頭暈目眩地甩了下去。
她也不是故意的,總是就直愣愣地朝著他撲過去,而他也恰到好處地憐香惜玉,保持著君子的姿態輕輕攬住了她。
從此以後,薑知許便再也沒有忘記那張臉……隻是她作為一個充滿智慧和生活閱曆的人,她非常清楚年齡的差距和社會身份的差異,注定了沒有什麽可能,甚至難以產生交集。
漸漸的就忘了吧,隻是偶爾會想起湘南省博物館收藏的銅官窯出土瓷器上的那首“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偶爾也會在書繪神仙圖卷時,把某些飄逸瀟灑的男仙形象,畫出了他的幾分神韻在裏麵——外甥女王鴦姳看到這些畫時,往往會露出幾絲猶豫和疑惑,倒是讓薑知許有些擔心她看出什麽來。
好在並沒有,王鴦姳無論如何也想到她的阿姨和自己同學曾經有過邂逅吧。
正常人總是理智的,心裏千奇百怪的欲念都會壓製住,聖人尚且論跡不論心,薑知許認為自己終其一生,也不會生出不合適的衝動來。
直到今天……
那個少年,一定不是陳安,也許是陳安的哥哥什麽的,否則憑什麽她薑知許不能吃的,克製著不能吃的,想吃吃不上的,常曦月就吃上了!
她無法容忍。
這個六神花露門的女人們,一直壓薑知許一頭,現在連在這方麵,都蕩漾得更加舒適安逸和享受?
“他一定是陳安的哥哥,或者親戚什麽的,對吧?”薑知許按著胸口,問旁邊同樣目瞪口呆的王鴦姳。
“就是陳安。”王鴦姳十分肯定地說道,“他還特意換了衣服。”
特意換衣服,這就是不符合常理的行為。
學生放學以後出門逛街遊玩,很少會換衣服的,因為這校服寬鬆安逸,就算是弄髒了也沒什麽關係,普通衣服稍微髒一點就要換,但是穿著校服就沒有這麽計較。
附中的校服醜了一點,卻也是淩駕於驢牌、古琦等等國際大牌之上的頂級奢牌。
畢竟那些國際大牌,你努努力,攢攢錢就能買,很多時候就是消費觀念和想不想的問題。
附中的校服,那是光靠努力和攢錢就能穿上的嗎?這幾乎是天注定的,十幾歲的時候穿不上,就等下輩子吧。
很多人寒暑假走親戚都穿著這些校服,尤其是下到郡沙外的城縣鄉鎮,那簡直就是八府巡按的威風,親朋戚友滿口稱讚,眼中看著那校服眼紅得比看到仇人買了邁巴赫還強烈,同齡人則充滿崇拜,敬為學神。
這種校服為什麽要換下來?王鴦姳經常換下校服,那是為了去網吧——以此類推,陳安今天換下校服,也是有不可告人——咳,也是有其他目的!
“陳安是個孤兒,沒有其他親朋戚友,他和常曦月來買吸奶器,一定是常曦月意外懷孕,兩人經過商議後,認為常曦月是高齡產婦,於是決定留下這個孩子,現在常曦月沒有顯形,但是已經要開始為孩子準備了……”
王鴦姳震驚之後開始冷靜地分析,“接下來,應該就是預約月子中心之類的地方。”
王鴦姳說完,扭頭看了一眼阿姨,隻見薑知許的表情好像是剛剛被王鴦姳連連紮了好幾刀,已經有些支撐不住了似的。
“陳安不是常曦月的徒弟嗎?”薑知許還是不想相信,衣袖下她的手掌在顫動,她死死地抓住了扶梯,驕傲地挺直了身軀,即便是噩耗她也絕對不能這麽倒下——
因為常曦月可能還沒有走遠。
自己這樣的大美人倒下了,一定很多人來看熱鬧,到時候常曦月和陳安被吸引過來了怎麽辦?
常曦月肯定十分得意,而薑知許倒下去的姿勢可能不好看,氣質也會有些受損,到時候陳安看到了,定然又會生出“南嶽帝門的門主果然沒有我師父好看難怪當年在選美大賽輸給了我師父”這樣的想法。
一想到這種可能,薑知許就無比堅強,她要屹立不倒,即便現在九級地震她也要扶著這裏站得十分美麗。
“我國沒有任何法律法規禁止師徒不能談戀愛、發生關係、結婚等等,別說是這個邪門歪道的六神花露門了,就算是傳統的佛道門派,也不能剝奪門人的婚嫁權力。”
高中生就是懂得多,啥玩意都知道一點,王鴦姳十分肯定這一點,現在的人連攪屎棍們都能包容,更何況師徒?又不是楊過和小龍女的時代,能讓黃蓉有機可乘,施展我得不到你也別想得到的計謀。
薑知許心頭一顫。
原來隻有自己是那麽的純潔高尚,品格如鬆,不論外在環境和輿論的變化,始終恪守傳統和道義,不肯邁出傷風敗俗的一步。
結果呢?常曦月這種人就罔顧人倫,道德敗壞,她非但沒有受到譴責和懲罰,還吃上了那麽好的!
法律居然還保護她這樣亂吃小鮮肉!
還有沒有天理了?薑知許簡直想要使用邵陽起雷咒劈死常曦月。
“阿姨,我們不能輕舉妄動,此事事關重大……”王鴦姳深思熟慮地說道。
陳安喜歡成熟女人,這一點毋庸置疑,在發現陳安和宛月媛三更半夜借口夜爬麓山,實則在雲麓宮西北偏殿裏衝撞以後,王鴦姳就不會再為他和任何其他老女人搞在一起感到震驚了。
另外,夜爬和夜跑的圈子,果然也是很亂的。
還有什麽夜騎。
王鴦姳晃了晃頭,回到正事上,“我們首先要確定事實真相……盡管已經八九不離十,但是光憑兩個人一起來買吸乳器就說他們亂搞,還是會給他們狡辯的機會。”
“這還能狡辯?”薑知許因為正義感和高尚的品格而感到憤怒,“都做出了這種事情,還好意思狡辯嗎?”
“那當然了,既然做得出,那麽狡辯算什麽?”王鴦姳認為,阿姨由於受萬千寵愛於一身,有時候還是太過於單純了,在對人性陰暗和汙穢的了解上,王鴦姳機智過人,甚至超過了阿姨。
“你說的也對。”薑知許逐漸呼吸平穩,壓抑著許許多多的情緒,“我們去找那個銷售員聊一聊,了解下情況。”
王鴦姳想了想,一般人購買母嬰用品,都十分慎重。
如果習慣了在一家店購買,了解了這家店的品質符合自己的需求,應該就不會輕易更換門店。
那麽陳安和常曦月還有可能再來。
現在自己和阿姨去問那個銷售員,那麽下次陳安和常曦月來的時候,銷售員很有可能和他們提起,有王鴦姳和薑知許這麽兩個絕色美少女和絕色輕熟美人的搭配來調查。
甚至可能提供監控或者是偷拍的照片,那麽陳安就會知道是王鴦姳和薑知許——至少認出來王鴦姳。
這樣好像也沒有什麽問題,畢竟不是陳安和宛月媛暴露了,隻是暴露他和常曦月的關係,沒有那麽嚴重。
常曦月是個普通人,和徒弟搞在一起傳出去不大好聽,卻也沒有太大問題,不至於殺人滅口。
到時候陳安知曉王鴦姳又掌握了他的一樁醜聞,也許就不會再在王鴦姳麵前那麽囂張了——當然,王鴦姳也不會主動去說,要讓他自己在不經意間知曉,才更有影響,更加讓他忐忑、狐疑、麵對王鴦姳就猶猶豫豫地心虛。
這樣比較好。
王鴦姳和薑知許直接走了過去,薑知許神色平和地問道,“你好,請問一下,剛剛在這裏購買吸乳器的兩位顧客,你知道他們是什麽關係嗎?”
銷售員愣了一下,這還能是什麽關係,當然是……
她停頓了一下。
作為銷售員,當然是閱人無數,關鍵是要有眼力見,她發現薑知許麵目猙獰,眼露凶光,心中頓時轉過了無數念頭。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上哪知道去,我隻是個賣貨的。”
銷售員連連擺手,她心中已經確定了,這一位才是正主,所以理直氣壯,所以露出來抓激安的凶狠氣勢。
這樣才對!
銷售員想起剛剛那對顧客,男的嘻嘻哈哈,女的又是緊張又是害羞,肯定不是正經夫妻關係,透露著一種明顯的“偷感”。
出軌千夫所指,小三人人喊打,可她畢竟隻是個銷售員,正義感並不足以讓她冒著惹上麻煩的風險……剛剛那個男的人高馬大的,一拳就能把自己轟到牆上當牆紙,她可不敢多說。
王鴦姳正待發揮自己高明的套話技巧,薑知許卻是手腕一伸,從寬大的袖子裏摸出一疊鈔票。
夾在猶如白玉雕琢的纖纖素指之間遞過去,仿佛是夾著一疊蘊藏高深道法的符籙,毫無煙火氣。
“絕對是出軌渣男和小三!”銷售員馬上中氣十足地證明,一邊收了錢一邊伸長脖子,湊近薑知許和王鴦姳講話,“那女的都漲成什麽樣了,男的也不怎麽心疼,覺得自己就可以解決,沒必要買那麽貴的吸乳器,這能是夫妻嗎?哪有這麽不疼自己老婆的男人,看起來也不像缺錢的樣子!”
銷售員又回頭看了看,“兩個人說話也不是那種夫妻的感覺,打情罵俏——正經夫妻會在外麵打情罵俏嗎?我還不知道男人,他對懷孕的老婆是沒有任何愛情和欲望的,更加不會打情罵俏,隻有那種偷偷摸摸的小三,難得有機會做些夫妻之間一起做的事情,才會又羞又喜,很喜歡別人把他們當夫妻對待!”
薑知許不想聽這些,隻是她想知道的也已經確定了,她抬起手來按住了自己的太陽穴,這個常曦月不愧是自己的一生之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