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拔劍四顧心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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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陰暗潮濕的牢房內,散發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腐臭味道。在這逼仄的空間裏,一個男人如行屍走肉般沉默寡言地坐著,他的身體與那冰冷的石牆融為一體,仿佛已經失去了生命的氣息。
    當牢籠外傳來獄卒交接班的聲音時,這聲音如同驚雷一般,在男人那死寂的世界裏炸響。他那原本呆滯的目光,突然間像是被注入了一絲生氣,開始緩緩地轉動,最終停留在了牢房的鐵門上。
    五千八百四十三天,這個數字在男人的腦海中不斷盤旋。他已經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等待了如此之久,而今天,終於到了結束的時刻。
    男人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他的身體因為長時間的營養不良而變得消瘦不堪,破爛的衣物掛在他那皮包骨頭的身上,仿佛一陣風就能將他吹倒。
    就猶如當年入獄時一樣,出獄時的他也是懵懵懂懂的。當他經曆了縣令老爺驗明正身,被釋放之後,他眯起眼睛,適應著牢房外強烈的光線,然後邁著虛弱的步伐,緩緩地走出了牢籠。
    站在大街上,男人看著眼前繁華的人群,心中湧起一種身處夢境的感覺。他覺得自己好像已經與這個世界脫節了太久,以至於眼前的一切都顯得那麽陌生和遙遠。
    天上的日頭異常毒辣,陽光毫不留情地灑在男人的身上,但他卻沒有絲毫躲避的意思。相反,他甚至有些享受這種夏日驕陽暴曬的感覺,仿佛隻有這樣,才能讓他感受到自己還活著。
    男人憑著記憶,沿著似是而非的街道緩緩前行。每一步都顯得那麽艱難,他的雙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但他的步伐卻異常堅定,因為他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就在前方。
    終於,男人來到了他曾經的家。然而,眼前的景象卻讓他心如刀絞——那曾經溫馨的房屋如今已經變成了一片斷壁殘垣,廢墟中還殘留著一些被燒焦的木頭和破碎的瓦片。
    男人站在烈日下,凝視著這片廢墟,突然間,他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擊中,猛地放聲大笑起來。那笑聲在空曠的街道上回蕩,顯得格外刺耳和淒涼。
    “勝恩?!是你嗎?”就在這時,一個老嫗的聲音從廢墟後的房屋裏傳了出來。老嫗聽見有人在自家門前大笑,心中有些詫異,於是拄著拐杖,顫顫巍巍地走出了大門。
    當她看到烈日下那個蓬頭垢麵的漢子時,老嫗的臉上露出了半是疑惑半是求問的神情。男子沒有答話,隻是迎著正午的陽光向著西方遠去。他邊走邊笑,隻是聽了他笑聲的人們,總以為有人在悲戚。
    老嫗目送他走後,也是歎息一聲便要回家。不防兒媳正從街邊回來,見了婆婆問到:“阿娘,那是何人?怎會在這裏發瘋呢?沒有傷到你吧?”
    老嫗顫顫巍巍地走著,兒媳小心翼翼地攙扶著她,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讓老嫗摔倒在地。一路上,老嫗都在給兒媳講述著那個李家勝恩的故事。
    “那是我們前麵李家的勝恩啊,當年可真是轟動一時呢。都說他偽造了妻子的留書和離證據,然後殘忍地殺害了自己的妻子。這事兒一出,可把大家都嚇壞了。”老嫗邊說邊搖頭歎息,似乎對這件事還心有餘悸。
    兒媳聽著婆婆的講述,臉上露出了憤怒的表情,“原來是個殺人犯啊!真是太晦氣了!官府怎麽不直接殺了他抵命呢?”她憤憤不平地說道。
    老嫗拍了拍兒媳的手臂,安慰道:“哎,勝恩當年可是參加過征西軍的,在軍隊裏還有些同僚呢。而且啊,他那媳婦死得不明不白的,也沒有確鑿的證據證明就是他殺的。再說了,當時還有人在他被抓的時候見過他媳婦呢。”
    “哦?還有人見過他媳婦?”兒媳好奇地問道。
    “是啊,不過這兩個人啊,一個是老牛頭,他是個酒蒙子,那天喝得酩酊大醉的,說是在醉酒後見到了勝恩的媳婦。官府自然是不信他的話啦。另一個呢,本來是要上堂作證的,結果在作證前幾日突然中風偏癱了,還沒等到上堂就一命嗚呼了。所以啊,官府也不好輕易判勝恩死刑呢。”老嫗無奈地解釋道。
    這裏,老嫗和兒媳一邊回憶著當年的故事,一邊緩緩地走回了家中。而在另一邊,李勝恩卻在大街上越走越快,仿佛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在催促著他。他的步伐越來越急,到最後竟然雙足發力,像一陣風一樣匆匆地跑出了城門。
    出了城門後,李勝恩如同離弦之箭一般,順著記憶中的路線一路狂奔,穿過田野,越過小溪,終於來到了鄉下的荒野裏。這裏是他兒時的樂土,承載著他無盡的回憶。
    他毫不猶豫地縱身跳入那條熟悉的小溪中,溪水清澈見底,宛如一麵鏡子,倒映著他的身影,冰涼宜人。他用力地擦洗著自己的身體,仿佛要將身上的塵埃和疲憊統統洗去。
    洗完澡後,李勝恩來到了李家的祖墳。這裏埋葬著他的父母,他靜靜地佇立在父母的墓前,心中湧起如潮水般的思念。他對著墓碑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後開始傾訴著這些年來的酸甜苦辣和心中的苦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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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祭拜完畢,天色尚早,李勝恩並未急於離去。他來到了祖宅後麵的大樹下,這裏有一個他小時候藏匿寶物的地方。他蹲下身子,用手輕輕地刨開泥土,果然找到了當年軍中袍澤為他準備好的銀錢。
    李勝恩小心翼翼地將銀錢收好,然後轉身邁向不遠處的鎮上。他找了一家客棧住下,準備養精蓄銳。躺在客棧的床上,李勝恩的思緒卻如決堤的洪水般洶湧而來。
    他的眼前不斷浮現出當年老牛頭在衙門大堂上醉醺醺作證時說的話:“大老爺啊,小人真的是看見了李家娘子上了一輛香車呀。我還隱約聽見李家娘子問車中的女子她們要去何方,車中的女子對李家娘子說要去京城呢。”這句話猶如一把利劍,深深地刺痛了李勝恩的心房。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妻子,那個曾經與他患難與共的人,如今卻杳無音訊。
    時間,是一種令人畏懼的存在,它具有改變人的力量,甚至能將人變成妖魔鬼怪。李勝恩曆經千辛萬苦,費盡心思,終於抵達了大夏的京城。站在京城繁華的街道上,他凝視著眼前那些豪門大戶們奢靡精致的園林,心中卻不知在思索著什麽。
    夜幕如墨,籠罩著整個京城,微風輕拂著湖麵,泛起層層漣漪,給這寧靜的夜晚帶來了一絲沉靜與冷意。在京城的夜晚,張拙守像往常一樣四處遊蕩。當他從一處園林別苑中走出時,突然間,他的目光被站在黑暗中的李勝恩吸引住了。
    張拙守雖然並非真正的武林中人,也未曾經曆過大規模的冷兵器戰役和廝殺,但就在他與李勝恩對視的瞬間,一股強烈的殺意撲麵而來,仿佛他置身於屍山血海中一般。
    "有仇?"張拙守毫不畏懼地向黑暗中的李勝恩發問,聲音在寂靜的夜空中回蕩。
    李勝恩的目光緩緩從張拙守身上移開,看向了他的背後,然後用沙啞的嗓音回答道:"不是你。"
    張拙守聽後,點了點頭,轉身離去。他深知,既然這殺意並非針對自己,那麽就不應該隨意介入他人的因果之中。這個世界上,因果循環,報應不爽,誰也無法逃脫。
    數日之後,李勝恩立於大夏京城不遠處,直麵當年留書和離的發妻。手中鋼刀之刃,在美婦人嬌嫩細膩的肌膚上劃過,刹那間,他的心竟逐漸平複。
    來此途中,他於腦海中不斷盤算,待會兒見麵後究竟該說些什麽。然而,當那輛華麗馬車中傳出三位婦人的陣陣嬌笑時,他心中所有念想,在一瞬間消散無蹤。他驀然明白,自己無需開口,手中緊攥的那把鋼刀,自會替他道盡一切。
    望著腳下的麗娘,她正哀嚎苦求。她為何如此?是因那兩位婦人的死嗎?可她,可曾為含冤入獄、錯失侍奉雙親的結發丈夫,流下一滴眼淚?
    她可曾為當年跪地端茶敬酒的公婆離世,而悲痛哭泣?她可曾為那個明知女兒未死、亦未失蹤的親爹,也就是自己的嶽父離世,而傷心落淚?
    哦,對了!他的嶽父不僅不為女兒的“死”而哀傷,反倒借機抄了自己的家。不僅如此,還時常跑到自己父母處鬧事,逼得他們羞憤交加、鬱鬱而終。那麽,自己的小舅子又是如何娶妻生子的呢?自家的田地又是如何變成小舅子家的呢?這些問題,或許唯有那鋒利的鋼刀,方能給出答案吧。
    當他舉起那寒光閃閃的鋼刀,準備給這一切畫上句號時,突然間,一道寒光如閃電般疾馳而來,穿透了他的胸膛。李勝恩驚愕地瞪大了眼睛,緩緩地轉過頭,凝視著那柄貫穿自己身體的寶劍。
    他的目光落在寶劍的主人身上,那是一個陌生的麵孔,麵無表情地站在那裏,手中緊握著劍柄。李勝恩的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感覺,他突然想要笑出聲來。
    這是命運的捉弄嗎?或許吧!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他竟然覺得這一切都如此荒謬可笑。手中的鋼刀隨著他的身體一同倒下,發出清脆的撞擊聲,仿佛是他生命的喪鍾。
    李勝恩的眼前漸漸模糊,他仿佛看到了當年與妻子拜堂成親時的情景,那是多麽幸福的時刻啊!然而,如今這一切都已化為泡影,他的家族也將斷絕後嗣。
    嶽父王家又何嚐不是如此呢?李勝恩心想,這也許就是所謂的公平吧。他默默地閉上了眼睛,帶著無盡的遺憾和不甘,離開了這個世界。
    少俠薛嶽看著倒在地上的李勝恩,心中並沒有太多的波瀾。他將帶血的寶劍提在手上,顧不上清理上麵的血跡,急忙去攙扶伏倒在地、哀嚎哭泣的婦人。
    正當他要開口詢問時,遠處突然傳來一聲暴喝:“你這個禽獸!放開那個弱女子!”薛嶽愕然地回頭看去,隻見幾位身披重甲的精銳騎士正縱馬狂奔而來,他們的身後緊跟著一支龐大的軍隊,旗幟飄揚,上麵赫然寫著“中平軍”三個字。
    這一切仿佛是他剛才救人時的輪回,隻是這次那些騎士們沒有貿然的張弓射箭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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