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心聲初顯現(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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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微瀾臉色瞬間冷了下來。不用聽心聲也知道,林婉兒定是被周氏打發來探她虛實的。果然,下一秒竹簾就被掀開,林婉兒穿著一身水綠羅裙,手裏端著個描金纏枝蓮碗,身後跟著垂手侍立的翠屏,臉上堆著恰到好處的關切笑容。
    “妹妹,你身子好些了嗎?昨天在映月池邊,可把姐姐嚇壞了。”林婉兒走到床邊,將燕窩粥遞給青黛,眼睛卻像探照燈似的在林微瀾臉上掃來掃去,打量她的氣色。
    【這死丫頭看著精神頭挺足,居然沒病倒?】林婉兒的心聲裏滿是失望,【李太醫到底怎麽說的?要是她沒事,母親的計劃就泡湯了。不行,得探探她的口風,看看她是不是真打算咽下這口氣。】她臉上的笑容越發溫柔,眼底卻藏著算計。
    林微瀾靠在床頭,語氣淡淡的:“勞煩姐姐掛心,我已經好多了。姐姐特意跑一趟,倒是讓我過意不去。”
    “都是姐妹,說這些就見外了。”林婉兒在床邊的玫瑰椅上坐下,拿起絲帕擦了擦手,狀似無意地歎了口氣,“昨天真是萬幸,多虧了靖王殿下及時趕到。妹妹,你說這事是不是太巧了?好好的欄杆,怎麽說斷就斷了呢?”
    【快說!快說是有人推你!】林婉兒的心跳明顯加快,心聲裏滿是急切,【隻要你敢指認,我就哭著說是你自己失足,反咬你一口構陷嫡姐!到時候看靖王信誰!】
    林微瀾抬眼看向她,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笑:“許是年久失修吧。侯府的舊欄杆也該好好檢修了,免得再出意外。”她頓了頓,目光落在林婉兒驟然僵硬的臉上,語氣意有所指,“不過我福大命大,沒出什麽事,不然姐姐怕是要自責一輩子,對吧?”
    林婉兒的臉白了一瞬,手裏的絲帕都攥皺了。【她這話是什麽意思?難道她知道是我推的?不可能!當時周圍沒別人,她沒有證據!】她強裝鎮定地笑了笑,“妹妹說的是,姐姐自然會自責。對了,靖王殿下昨天有沒有說什麽?他……他沒懷疑什麽吧?”
    “殿下隻是讓父親好好查查此事,沒說別的。”林微瀾端起青黛遞來的溫水,輕輕抿了一口,語氣平淡,“殿下日理萬機,想來也不會為這點小事過多費心。”
    【太好了!她果然不敢說!】林婉兒的心聲裏滿是鬆了口氣的狂喜,臉上的笑容都真切了些,“妹妹說得對,殿下肯定不會放在心上的。母親說了,讓你好好休息,等你病好了,我們再一起去給太妃請安。”
    “有勞母親掛心。”林微瀾放下水杯,故意打了個哈欠,露出疲憊之色,“我昨夜沒睡好,這會兒有些乏了,想再躺會兒。姐姐要是沒事,就先回去吧。”
    林婉兒見她下了逐客令,雖有些不甘心,卻也不敢再多留,連忙站起身:“那妹妹好好休息,姐姐改天再來看你。”說罷,帶著翠屏扭著腰出去了。
    看著她們的背影,青黛忍不住撇了撇嘴:“嫡小姐這話說得比唱的還好聽,誰不知道她心裏憋著壞水呢。”
    林微瀾沒說話,耳邊卻清晰地傳來林婉兒離開時的心聲,怨毒又囂張:【等你嫁入靖王府,我有的是機會收拾你!這靖王妃的位置,遲早是我的!】
    “她倒是不會善罷甘休。”林微瀾眼底閃過一絲鋒芒,輕聲道。
    “那我們怎麽辦?總不能一直被她算計吧?”青黛急得皺起眉,“要不我們告訴侯爺?或者……或者告訴靖王殿下?”
    “現在還不是時候。”林微瀾靠在床頭,指尖輕輕敲擊著床沿,“我們沒有證據,父親偏心周氏,不會信我們;靖王雖懷疑,卻也不會僅憑我的話就處置侯府嫡女。”她頓了頓,眼底閃過一絲亮光,“不過我們也不是沒依仗——我有讀心術,還有母親留下的玉佩和那幅《搗練圖》,總能找到她們的把柄。”
    “對了青黛,你把李太醫開的藥方拿給我看看。”林微瀾突然想起什麽,開口說道。
    青黛連忙把藥方遞過來,心聲裏滿是疑惑:【姑娘怎麽突然要看藥方?難道是擔心藥裏有問題?也是,嫡母和嫡小姐都沒安好心,確實得仔細查查。】
    林微瀾接過藥方,仔細看了起來。她小時候跟著生母學過些粗淺的醫術,常見的藥材都認識——藥方上是紫蘇、生薑、茯苓這些驅寒安神的藥材,沒什麽問題。但她忽然注意到,藥方右下角有個極小的墨字,像是筆誤似的寫了個“桂”字。
    “桂?”林微瀾喃喃自語,指尖撫過那個小字。生母的名字裏帶個“桂”字,李太醫又是生母的舊識,這個字絕不可能是筆誤,定是在暗示什麽。
    “青黛,你拿著這個藥方去找李太醫。”林微瀾把藥方折好遞給她,特意指了指那個“桂”字,“就說我有些藥材不認識,想請他再解釋解釋,尤其是這個‘桂’字,問問他是什麽意思。記住,別讓王嬤嬤他們看見。”
    【姑娘肯定是發現不對勁了!這個“桂”字說不定是暗號!】青黛眼睛一亮,接過藥方揣進懷裏,“姑娘放心,我繞著西角門走,肯定不會被人撞見。”說罷,快步就往外走,心聲裏滿是雀躍,【李太醫是夫人的舊識,肯定是在給姑娘遞消息!】
    林微瀾靠在床頭,閉上眼睛,試著按照器靈說的方法冥想。她靜下心來,將腦海裏的雜聲一一剝離——青黛急切的腳步聲、院外丫鬟的說笑、遠處傳來的鳥鳴,最後,她將注意力集中在青黛身上,清晰地“聽”到她的心聲:【李太醫應該還在前院等著拿診金,得快點走,別被王嬤嬤的人截住。】
    這種能自主掌控的感覺讓林微瀾鬆了口氣。她知道,隻要勤加練習,用不了多久,她就能熟練駕馭這能力。
    沒過半炷香的功夫,青黛就跑了回來,臉上帶著抑製不住的興奮:“姑娘!李太醫說那個‘桂’字是他筆誤,但他悄悄告訴我,讓您多留意‘桂樹’,還說當年夫人最喜歡在桂樹下看書練字!”
    【桂樹!夫人當年住的桂香院,院子裏就有一棵老桂樹,是夫人嫁進來時親手栽的!】青黛激動得聲音都發顫,“李太醫肯定是在給姑娘指線索!”
    林微瀾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生母當年住的“桂香院”,確實有棵枝繁葉茂的老桂樹。隻是生母去世後,周氏就以“桂香院風水不好”為由,把她遷到了偏僻的西跨院,桂香院也被封了起來,不許任何人靠近——現在想來,周氏哪裏是嫌風水不好,分明是怕有人找到生母留下的東西。
    “李太醫還說什麽了?”林微瀾追問,指尖都有些發顫。
    “李太醫說,讓您萬事小心,侯府裏藏著不少秘密,還說要是您有難處,就讓我拿著這個去找他。”青黛從懷裏掏出個小小的白玉牌,上麵刻著個“李”字,“他說憑這個玉牌,太醫院的人都會給您行方便。”
    林微瀾接過玉牌,指尖傳來溫潤的觸感。她仿佛能“聽”到李太醫當時的心聲:【這丫頭是琅琊閣的人,又是先皇後舊部的女兒,老夫不能不管。這玉牌能保她一時平安,希望她能早日找到密函,為夫人和先皇後報仇雪恨。】
    “李太醫果然是母親的舊友。”林微瀾握緊玉牌,心裏湧起一股暖流。生母在侯府孤軍奮戰這麽多年,原來並不是毫無依靠。
    就在這時,院外傳來丫鬟的通報聲:“二小姐,靖王殿下派人送東西來了!”
    林微瀾和青黛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驚訝——靖王怎麽會突然派人送東西來?
    很快,一個身著玄色勁裝的侍衛走進來,身姿挺拔如鬆,手裏捧著個精致的梨花木盒,躬身行禮:“二小姐,這是我家殿下讓小人送來的,說是給您補身子的。殿下還說,讓您安心休養,不必急於一時去拜見太妃。”
    林微瀾的腦海裏立刻湧入一道洪亮的心聲:【殿下真是奇怪,昨天對二小姐還冷冰冰的,今天就特意讓人備了補品。這些東西都是殿下親自在王府藥庫挑的,長白山的野山參、貢品燕窩,都是上等貨,看來殿下對二小姐是真上心了。】侍衛頓了頓,心聲裏多了幾分鄭重,【殿下還特意吩咐,讓我看看二小姐的情況,要是侯府有人敢欺負她,立刻回去稟報。】
    林微瀾心中一動,謝玦這是在示好,還是在試探?她接過木盒打開,裏麵除了補品,還放著一本線裝醫書,扉頁上是蒼勁有力的“安神靜氣”四個大字,正是謝玦的筆跡。
    【殿下真是細心,知道二小姐受了驚,特意找了本安神的醫書來。】侍衛的心聲裏滿是佩服,【不過殿下讓帶的話也有意思,“不必急於拜見太妃”,難道是在暗示侯府不太平,讓二小姐別輕易出門?】
    林微瀾合上木盒,對侍衛福了福身:“有勞壯士跑一趟,還請替我多謝靖王殿下。”
    “二小姐客氣了,小人告退。”侍衛躬身行禮,轉身大步離開了。
    看著侍衛的背影,林微瀾陷入了沉思。謝玦的心思深不可測,她之前“聽”到他的想法,隻知道他懷疑林婉兒,對自己也充滿探究。他現在送來這些東西,到底是因為玉佩和先皇後的關係,還是另有圖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