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內，無數剛剛入睡的生靈被驚醒。
    凡人百姓茫然地走出家門，修士們則驚駭地飛上屋頂。
    當他們看到那籠罩天際的護城光幕，以及從城外五個方向傳來的、令人靈魂顫栗的恐怖妖氣時，死寂在持續了三息之後，被山呼海嘯般的驚恐尖叫徹底淹沒。
    混亂，絕望，瞬間籠罩了這座不夜之城。
    “轟！轟！轟！轟！轟！”
    五股宛如實質的妖皇氣息，如同五根支撐蒼穹的天柱，從五個方向轟然壓下！
    那剛剛撐起的護城大陣光幕，在這五道氣息的重壓之下，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呻吟，表麵蕩起一圈圈劇烈的漣漪，光芒忽明忽暗，仿佛隨時都會破碎。
    全城的空氣，在這一刻仿佛被抽空了。
    所有靈王境以下的修士，都感到胸口像是壓了一座大山，呼吸困難，靈力運轉都變得艱澀無比。
    凡人更是癱倒在地，七竅溢血，直接被這恐怖的威壓震暈過去。
    真正的威壓如獄！
    “完了……”
    林嘯天看著頭頂劇烈波動的光幕，身為靈王的他，此刻卻手腳冰涼，通體發寒。
    一尊妖皇，已是滅頂之災。
    五尊齊至，便是天傾之禍，是神仙難救的死局！
    他顫抖著，用盡全身力氣，將目光投向了院中那道平靜得有些可怕的身影。
    那是他唯一的，也是最後的希望。
    “先生……”他的聲音幹澀沙啞，充滿了絕望。
    蕭銘沒有看他。
    他隻是靜靜地抬著頭，看著那五股肆無忌憚的妖氣，眼神冰冷。
    下一刻，他動了。
    他緩步走到林嘯天身前，伸出一隻手，輕輕按在了城主顫抖的肩膀上。
    一股沉穩如山嶽，卻又溫潤如流水的力量，順著他的掌心渡入林嘯天體內。
    林嘯天因神魂受創而躁動不安的靈力，在這股力量的安撫下，竟瞬間平複下來。
    那顆被絕望和恐懼填滿的心，也奇跡般地安定了。
    “城主，慌亂無用。”
    蕭銘的聲音不大，卻仿佛帶著一種言出法隨的魔力，清晰地回蕩在林嘯天和墨靈萱的耳邊。
    “聽我號令。”
    林嘯天身體一震，下意識地挺直了腰杆，那是一種麵對上級時，本能的反應。
    “大陣撐不了多久。”蕭銘迅速判斷道，語氣冷靜得不帶一絲波瀾，“他們此刻隻是在試探，極為傲慢。你立刻去主持陣眼，將所有靈石儲備和能量全部集中於防禦，不求反擊，隻求拖延時間。”
    “是……是！先生！”
    林嘯天如夢初醒，仿佛找到了主心骨，沒有絲毫猶豫，立刻轉身化作一道流光，向著城主府地下的陣法核心衝去。
    一旁的墨靈萱，已經看得心神劇震，呆立當場。
    她看到了什麽？
    一個天玄宗的外門弟子。
    一個靈氣九段的師弟。
    在此刻，這滅城的天傾之危下，他竟然在冷靜地……指揮著一位靈王巔峰的城主？
    而那位城主，竟然像一個下屬般，毫不遲疑地去執行命令！
    那份氣度，那份從容，那份仿佛一切盡在掌控的權威……
    他究竟是誰？
    這個盤踞在她心頭一夜的問題，此刻變得無比巨大，幾乎要撐爆她的認知。
    就在這時，城外上空，一道狂暴的妖氣轟然爆發。
    一尊高達百丈，渾身覆蓋著黑色鱗甲，頭生獨角，狀如凶虎的妖皇，在光幕之外顯露出身形。
    他猩紅的獸瞳俯瞰著下方渺小的城池，發出了震動天地的獰笑。
    “區區龜殼！也想擋住我等？”
    “林嘯天，交出你從尊上那裏拿走的東西，或可留你一個全屍！”
    聲音如滾雷，裹挾著妖皇的意誌，穿透大陣，在洛水城每一個生靈的耳邊炸響。
    剛剛衝入地底陣眼的林嘯天聽到這話，身形一頓，滿臉都是錯愕與茫然。
    “我……拿了什麽？”
    他什麽時候，從一尊妖尊手裏拿過東西？他連妖尊的麵都沒見過！
    然而，院中的蕭銘，在聽到這句話的瞬間，眼神驟然一凜。
    他瞬間明了。
    那妖尊，在撒謊！
    這根本不是什麽尋仇。
    這是一個借口！
    一個屠城的借口！
    其真實目的，恐怕是想用這滿城生靈的性命，逼自己現身！
    好狠的算計！
    蕭銘緩緩轉過頭，看向身旁因震撼而失神的墨靈萱，又看了一眼城主府地底的方向。
    他輕聲開口，聲音卻石破天驚。
    “他們不是為你而來。”
    “是為我。”
    蕭銘的聲音很輕，卻像一道驚雷，在墨靈萱與剛剛穩住心神的林嘯天耳邊同時炸開。
    “是為我。”
    為你？
    短短三個字，讓空氣徹底凝固。
    墨靈萱那雙剛剛從震撼中恢複一絲清明的秋水眸子，此刻寫滿了無法理解的荒謬。
    林嘯天更是身體一僵，險些以為自己神魂受創，出現了幻聽。
    為他？
    為一個天玄宗的外門弟子？
    一個表麵修為隻有靈氣九段的少年？
    出動五尊妖皇，布下這等滅城之陣，隻是為了他？
    這比天方夜譚還要離譜！
    “先生……這……這怎麽可能？”林嘯天聲音幹澀，他寧願相信是那妖尊瘋了，也不願相信眼前這個事實。
    蕭銘沒有理會他的失態，而是看向墨靈萱，她的臉上交織著迷茫、擔憂與一絲本能的懷疑。
    他必須給出一個解釋。
    一個能暫時穩住她，也穩住林嘯天的解釋。
    “我之前跟你提過的‘懾心術’，並非全部。”
    蕭銘的聲音沉靜，帶著一種奇異的信服力。
    “那是我在一處上古遺跡中得到的殘缺古籍，其上記載的秘法，並非人族靈力體係。修煉此法，會在神魂中凝聚一種特殊的氣息。”
    他迅速編織著一個半真半假的謊言，將一切都串聯起來。
    “或許是那妖尊在探查時，感知到了我神魂中的這股氣息，將其誤判為什麽即將出世的絕世奇珍，或是某種能讓他血脈進化的神物。”
    “所以，他們不是來尋仇的。”
    蕭銘的目光掃過兩人，一字一頓地做出結論。
    “他們是來‘尋寶’的。而我，就是那個‘寶’。”
    這個解釋，如同一塊巨石，填補了邏輯上最大的空洞。
    為何妖尊會注意到一個靈氣九段？因為他身懷“異寶”。
    為何要屠城？因為這是妖族慣用的血腥手段，逼迫藏匿的“寶物”自行現身。
    一切，似乎都說得通了。
    墨靈萱緊咬著下唇，她想起秋葉鎮外，蕭銘身上那股讓她心悸的神秘力量，想起他能拿出冰塵丹這等奇珍……這一切，似乎都指向他確實有過天大的奇遇。
    而奇遇，往往伴隨著無法預測的災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