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另辟蹊徑
字數:5070 加入書籤
蘇斌的嘴張了張,又慢慢合上,端著茶盞的手微微發抖。
他原本想讓蘇墨出醜,可最後的結果卻讓他無言以對。
一旁的蘇文站在原地,羞愧不已,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蘇墨卻是沒有再看他們一眼,平靜地轉身回了自己屋。
他走到窗邊,對著院中那個正默默劈柴的父親,悄悄比了個勝利的手勢,臉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
蘇明哲看到兒子的模樣,疲憊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容。
對於蘇斌他們的反應,他並不在乎。
之所以會走出來配合他們,隻是因為想給自己父親出口惡氣。
僅此而已。
......
接下來的幾天裏,蘇斌一直都憋在房裏,就連蘇文的院子都未曾踏足。
時不時腦海中就回想起那日,蘇墨背書的聲音回響在耳邊,仿佛時時刻刻都在嘲諷著他。
“不行,不能在家繼續待下去了,不然怕是有變化了......”
蘇斌在房間內走來走去,皺著眉頭。
他不敢再待下去,生怕蘇老太爺想起蘇墨的表現改變主意,那七兩銀子的許諾便打了水漂。
“爹,時辰不早了,縣裏的書院催得緊。您看那銀錢……”
蘇斌來到正房門口探頭探腦,臉上堆著討好的笑。
蘇老太爺此刻正坐在太師椅上閉目養神,聞言連眼皮都沒睜,隻是從鼻腔裏冷哼了一聲。
見此反應,蘇斌心中暗道不妙,事情果然朝著不好的方向走去,連忙對著妻子使了個眼色。
大房媳婦見狀,連忙從裏屋走出來,手裏捧著一個沉甸甸的錢袋,快步塞到丈夫手裏。
轉身對著蘇老太爺,聲音都放柔了幾分道。
“爹,您就別生他的氣了。”
“這不也是為了咱們蘇家的前程嘛,那內部精編本可不等人,早一日拿到,也就多一分考中童生的把握啊。”
聞言,蘇老太爺這才緩緩睜開眼,渾濁的眸子裏滿是煩躁。
“哼,銀子是給你了,但家裏的存糧也賣了一半。”
“拿著錢趕緊去辦你的正事!別整日待在家裏,杵在這兒丟人現眼!”
“哎,是,是,我一定好好複習,爭取考上童生。”
蘇斌拿到錢,如蒙大赦。
原本尷尬的臉瞬間舒展開,哪裏還有半分讀書人的窘迫。
將錢袋往懷裏一揣,生怕蘇老太爺反悔,背起書箱便是一溜煙地往外跑。
“爹,那我……我這就回縣城了!您老人家保重身子!”
話音未落,人已經躥出了大院。
背影卻有幾分落荒而逃的狼狽。
“哎~~”
眼見蘇斌走了,蘇老太爺心中的那股鬱氣卻越積越深。
他一肚子火沒處發,一轉頭,便瞧見蘇明哲正挑著兩隻半滿的水桶,一瘸一拐地從院外進來。
“砰!”
蘇老太爺猛地起身,一個箭步上前,狠狠一腳踹在蘇明哲腿旁的木桶上。
木桶轟然倒地,冰冷的井水潑了蘇明哲一身。
蘇明哲渾身一顫,僵在原地,水珠順著他的衣角在地上,衣袖中的拳頭攥的很緊。
“廢物東西!”
蘇老太爺指著他的鼻子,說的唾沫橫飛。
“老大為了功名在外奔波,你倒好,在家連這點活都做不好!水都挑不穩,養你何用?!”
蘇明哲低著頭一句話沒有反駁,將水桶繼續挑起後準備默默離開。
還不是時候,再忍一忍。
“你這是什麽態度??”
蘇老太爺不滿蘇明哲沉默的態度,又指著院角那堆剛砍回來的新柴。
“老大走了,家裏的開銷便全指望你這廢物,那堆柴今天必須給我劈完!水缸也得挑滿!若是耽誤了,你們三房今晚就別想吃飯!”
大房媳婦倚在正房門口,一邊嗑著瓜子,一邊陰陽怪氣地開了口。
“三弟啊,你可得加把勁,你大哥在縣城苦讀,筆墨紙硯、同窗交際,哪一樣不是花銷?”
“這花的可都是從家裏拿的,你們在家裏可不得多出點力氣,把這份錢給掙回來?”
她“呸”地吐掉瓜子皮,又嫌惡地朝柴堆皺起眉,說道。
“哎,對了,劈柴的動靜也小點!我們家文兒正在屋裏溫書,要是吵到他,影響了文兒學業,你可擔待不起。”
與此同時,三房的土房內,蘇墨對於窗外發生的事情並不知曉。
他鋪開最後一張粗糙的毛邊紙,提起筆,伸向硯台。
筆尖在硯台上,劃出幹澀的聲響。
蘇墨眉頭微蹙,抬眼望去。
發現那塊鬆煙墨錠,已經被磨得隻剩下指甲蓋大小。
又往硯台裏滴了幾滴清水,用力研磨。
但是磨出來的墨汁,全都是淡淡的灰色。
他蘸著這淺淡的墨,在那張紙上懸腕寫下最後一排字。
“篤篤。”
屋外傳來母親溫氏輕微的敲門聲。
蘇墨起身開門,溫氏端著一碗稀得能照見人影的菜粥,悄悄遞了進來。
隨後又飛快地指了指院子,示意他小聲些。
“墨兒,學一天都累了吧?快喝了暖暖身子。”
溫氏壓低了聲音,臉上滿是無奈。
“你大伯母說你讀書費墨,以後不許晚上再給你點燈了。”
“放心吧娘,我自有辦法。”
蘇墨接過了碗,點了點頭道。
他幾口便喝完那碗溫熱的菜粥,腹中的饑餓感得到了一絲緩解。
再次回到桌前,伸手想要去拿新紙,但是竹筐裏卻已經空空如也。
上次在鎮上賣對聯賺來的那點碎銀,在進入學堂後,日複一日購買筆墨紙硯學習的消耗下,已經徹底用光了。
而買來的筆墨紙硯,堅持到今天也沒了。
蘇墨略微無奈的放下筆,不得不再次沉思起來。
看來必須要開始賺錢了。
前世看小說主角穿越來做肥皂、玻璃等物品賺錢。
倒不是說他做不到。
他確實記得幾個關鍵的化學步驟,用草木灰、油脂,多加試驗幾次,總能成功。
但隨即便搖了搖頭。
不行。
他太清楚這所謂的人性了。
隻要他敢把這些東西做出來,蘇老太爺和蘇斌等人,一定會像聞到血腥味的鯊魚一樣撲上來。
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那一幕。
大房伯母尖叫著衝進正房。
“爹!不得了了!三房那個小的,不知從哪弄來了生金蛋的母雞!”
蘇老太爺會立刻將他叫到正堂,板著那張布滿威嚴的臉說道。
“蘇墨,你既是我蘇家子孫,有這等好事,為何要私藏?還不快把方子交出來!這是為了家族!”
他若不交?
“不孝!”
“忤逆!”
“自私自利!”
“有了奇遇便忘了根本!”
蘇老太爺絕對會站在道德的製高點上,用孝道和宗族的枷鎖,來將他給活活鎖死。
一個背負不孝罵名的人,在科舉這條路上,可謂是再無任何寸進的可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