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尋覓良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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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這時,蘇墨從門外走了進來,平靜地掃視了一圈屋內情況。
    看到了暴怒的蘇斌,用手抓著他父親蘇明哲的衣領。
    淡淡的開口道。
    “大伯,我勸你還是先冷靜一點。”
    蘇墨的聲音並不大,但是卻讓屋內的鬧劇陡然一停,蘇斌也緩緩鬆了手。
    猛地轉過頭來,通紅的眼睛死死瞪著他。
    “你個小畜生!都是你!是你這張烏鴉嘴!”
    “嗬,大伯說笑了,蘇文堂哥入學丁家族學,可是大伯你自己一意孤行的。”
    蘇墨的語氣沒有絲毫起伏,隻是在描述一個事實。
    “我父親可是攔過你的,但你聽了嗎?”
    “我……”
    蘇斌聞言,暴怒的氣焰為之一滯。
    “如今族學中的考生全軍覆沒,你不想著事後如何補救,反而來怪我父親知情不告?”
    蘇墨向前一步,直視著他說道。
    “這天下,可有這樣的道理?”
    說罷,眼看蘇斌逐漸理智起來,蘇墨這才繼續說道。
    “大伯,你現在最該擔心的,不是這一百兩銀子打了水漂。”
    蘇斌皺起眉頭,反問道。
    “你……你什麽意思?難道還有比這更糟糕的事了嗎?”
    “很不巧,你正該擔心的事。”
    蘇墨的聲音壓得很低,但話語中的內容卻是石破天驚。
    “丁侍郎失了聖心,已經是朝堂棄子,你花了一百兩銀子,不僅沒有買了前程,反而是給蘇文堂哥的身上,套上了一個丁黨餘孽的名號。”
    “你現在該做的,是立刻去縣城,把蘇文堂哥從那火坑裏拉出來,免得日後丁家被清算,蘇家滿門都要受他牽連,耽誤終生!”
    “轟隆隆。”
    蘇墨的這番話,如同九天驚雷,在蘇斌的腦海中轟然炸響。
    他之前隻想著攀附,振興家族。
    如今隻想著落榜,無法科舉考取功名。
    卻從未想過清算二字!
    他忽然就想起蘇墨分家前那的話,明明早就已經告訴過他了,可是他並沒有聽從。
    又想到那天管事收錢時貪婪的嘴臉,以及丁家族學裏如今的現狀……
    一股巨大的悔意,瞬間湧上他的心頭。
    他那因酒醉漲紅的臉,在瞬間褪盡了血色,變得慘白。
    “我……我……”
    蘇斌的身形晃了晃,再無方才的半點怒氣,隻剩下無盡的恐慌。
    蘇明哲也趁機開口,語氣沉重道。
    “大哥,墨兒說得對,那已經不是我們該去的地方了,你快想想辦法脫身吧!”
    蘇斌沒有回應,隻是失魂落魄地看了看他們,隨後一言不發的落寞離去。
    他那攀龍附鳳的幻想,在這一刻,似乎徹底崩塌了。
    風波過後,蘇明哲重重地坐在了院中的石凳上,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濁氣。
    他看著蘇墨,眼神複雜。
    其中有驚喜,有後怕,更多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欣慰。
    “墨兒,你之前說的對。”
    “丁家那種地方是是非之地,是神仙打架之所,我們這種農戶家庭,但凡是挨著一點邊,就要被碾成灰。”
    “好在當時你拿定主意,又探知到消息,這才避免了這場麻煩。”
    說到這裏他站起身,拍了拍蘇墨的肩膀,臉上露出了父親的威嚴。
    “此事過後你就安心讀書,什麽都不用操心,賺錢的事交給爹來。”
    說到這裏,蘇明哲臉上泛起一絲難得的自豪。
    “咱們之前分家分到的地,今年收成不錯!等過些日子賣了糧食,少說也能賺個五、六兩銀子!足夠你買筆墨紙硯了!”
    “若是到時還不夠,那我便在耕地之餘去打些零工,若是再不夠,也可以去找你族長伯伯借些。”
    “想來你這般出息,族長也會多幫襯些。”
    蘇墨聽著蘇明哲的嘮叨,看著父親那努力撐起一片天的模樣,心中一暖。
    他想了想,還是決定說實話。
    “爹,其實……”
    “嗯?”
    “上個月,雅集齋的張公子把《西遊記》的分紅送來了,一共五十兩銀子。”
    “……”
    蘇明哲臉上的自豪僵住了。
    他眨了眨眼,似乎沒聽清。
    “多……多少?”
    “五十兩。”
    蘇明哲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又紅又囧。
    他猛地站起身,在院子裏來回踱步。
    “五十兩!你……你……”
    指著蘇墨又氣又笑,最後重重地一甩袖子,背過身去。
    “說得很好!”
    他梗著脖子,聲音悶悶地傳來。
    “但下次不許再說了!爺們要臉!”
    “知道了,父親。”
    蘇墨捂著嘴偷笑道。
    幾日後,書房內。
    蘇墨麵前攤著一張白紙。
    他已經將陳山長所贈的四書全部背完,甚至連批注都爛熟於心。
    可是如今依舊卡住了。
    他提筆,在紙上寫下幾句話。
    隨即便停住了。
    他知道這句話的釋義,卻不知道該如何用製義,也就是八股文的格式,去寫一篇合格的考場時文。
    有道是,背書隻是基礎,製義才是敲門磚。
    思來想去,他腦中閃過忽然浮現出,大房為蘇文找門路的樣子。
    不得不說,大伯雖然蠢,但他為蘇文找好夫子的思路,卻是一個不錯的借鑒。
    寒門學子為何難出頭?
    就是因為他們接觸不到優質的師資。
    一個秀才,如何能教出舉人?
    一個舉人,又怎比得上進士對考場規則的理解?
    想到這裏,蘇墨再次感到了那股迫切。
    蘇文如今被綁在丁家那條破船上,若是丁家倒了,官府追查下來,蘇家必定會受牽連。
    他必須盡快考取功名,哪怕隻是一個童生、一個秀才,隻要有了功名護身,才能真正庇護家人。
    “必須要找一位名師。”
    蘇墨下定了決心,他準備去找陳山長,打聽一下縣城裏,可有哪位符合條件的夫子願意收徒。
    可他剛站起身,又猛地頓住了。
    自己為何要舍近求遠?
    陳山長!不就是最合適的人選嗎?
    清河縣的神童,十二歲中秀才,十五歲便高中舉人!
    若不是不知為何沒有再往上考,隻怕早已是金榜題名。
    這樣的人物,他對經義的理解,他對製義的把握,豈是尋常進士可比?
    先前陳山長一直待他極好,讓他與陳尚澤一同學習。
    但這終究隻是旁聽。
    若想真正學到八股文的精髓,那就必須要拜師。
    師生關係如同父子,隻有這最親密的關係,才能讓一個人傾囊相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