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場死寂。
    一秒。
    兩秒。
    然後，是轟然爆發的嘲笑聲。
    “噗！哈哈哈哈！我看到了什麽？一條鯉魚？”
    “新手村鯉魚！連黑鐵級都算不上的白板垃圾！商店售價一個銅板！”
    “他瘋了吧？把這玩意兒當見麵禮送給夜神？這是在侮辱誰呢？”
    “何止是侮辱夜神，他這是在打我們所有人的臉！好像夜神就配得上這種垃圾！”
    嘲諷和譏笑如同潮水，從四麵八方湧向韓舟。
    錢萬貫已經徹底石化，他呆呆地看著那條在韓舟手裏撲騰的鯉魚，又看看麵無表情的夜神，感覺自己的腦子變成了一鍋漿糊。
    他想不明白。
    這世界到底哪裏出了問題？
    高台之上，戰天下的臉黑得能滴出水來。
    拒絕！
    夜神毫不留情地拒絕了他。
    然後，她轉頭就去邀請一個釣魚的廢物。
    現在，那個廢物，竟然用一條新手村的鯉魚，當著全服玩家的麵，遞給了夜神！
    這已經不是羞辱了。
    這是挑釁！
    是對他，對【阿斯加德】公會，最赤裸裸的挑釁！
    一個連裝備都穿不齊的廢物，用這種方式告訴所有人，他戰天下夢寐以求的女神，在他眼裏，就值一條鯉魚！
    “很好。”
    戰天下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
    他啟動了公會會長的專屬權限，威嚴的聲音響徹整個聖裁城的天空。
    “【阿斯加德】全員聽令！”
    “玩家‘韓舟’，從此刻起，列為本公會最高等級敵對目標！”
    “凡我【阿斯加德】成員，見此人，殺無赦！提供其坐標者，賞金幣一百！成功擊殺一次者，賞公會貢獻一千點！”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
    為了一件小事，直接動用全公會的力量下達追殺令？
    還是針對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生活玩家？
    所有人都明白，戰天下這是被逼急了，他要殺雞儆猴，他要用最殘暴的方式，挽回自己剛剛丟掉的顏麵。
    錢萬貫一個激靈，嚇得差點跳起來。
    “完了完了！韓舟你個蠢貨，你惹上大事了！”他急得直跺腳，“快！快給夜神道歉，然後快跑！不然你以後別想出安全區了！”
    韓舟卻像是沒聽見一樣。
    他的注意力，全在眼前的女人身上。
    在漫天的喧囂和戰天下的死亡宣告中，夜神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眼球掉落的舉動。
    她伸出了手。
    那是一隻戴著銀白金屬手甲的手，線條幹淨利落。
    她就這麽在萬眾矚目之下，從韓舟手裏，接過了那條活蹦亂跳的【新手村鯉魚】。
    然後，她看也不看，直接打開物品欄，選擇了使用。
    鯉魚化作一道白光，消失不見。
    整個過程，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
    仿佛她收到的不是一條垃圾魚，而是一件稀世珍寶。
    廣場上的嘲笑聲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懵了。
    戰天下的表情，像是被人用攻城錘狠狠砸在了臉上。
    就在這時，一道清晰的係統提示，在所有目擊者的耳邊響起。
    【係統提示：玩家“夜神”與玩家“韓舟”組隊成功！】
    這道提示，如同最後一根稻草，徹底壓垮了眾人的理智。
    “組……組隊成功了？”
    “為什麽啊！夜神到底看上他什麽了？圖他會釣魚？圖他不洗澡？”
    “這一定有什麽陰謀！對！那個叫韓舟的，肯定是用什麽見不得人的手段威脅了夜神！”
    錢萬貫一把抓住韓舟的衣領，拚命搖晃：“說！你到底對夜神做了什麽！你給她灌了什麽迷魂湯！她怎麽會……”
    他的話沒能說完。
    因為他看到，韓舟的臉上，沒有半分驚慌，隻有一種……收獲的滿足。
    是的，滿足。
    韓舟的視網膜上，正刷新著一連串旁人無法窺見的信息。
    【您贈予羈絆者“夜神”物品：新手村鯉魚（白板）【表情】1。】
    【唯一神級天賦【羈絆回饋】已觸發！】
    【正在進行十倍暴擊返還……】
    【恭喜您獲得：蘊靈鯉魚（青銅）【表情】10！】
    成了！
    躺贏大計，邁出了堅實的第一步！
    韓舟點開背包，十條泛著淡淡青色光暈的鯉魚正靜靜地躺在格子裏。
    【蘊靈鯉魚】
    品質：青銅
    效果：使用後，永久增加力量、體質、敏捷、精神四項基礎屬性各1點。
    備注：蘊含一絲靈氣的鯉魚，似乎比它的同類要幸運得多。
    永久增加屬性！
    雖然隻有一點，但這是永久性的！
    在《神話》這個屬性卡得極死的世界裏，任何能夠永久提升屬性的道具，都是無價之寶！
    一條就足以讓普通玩家瘋狂，而他現在，有十條！
    這一切，僅僅是用一條不值錢的白板魚換來的。
    韓舟心中大定。
    培養女神，自己躺贏，這條路，走得通！
    周圍的目光已經從嘲笑變成了探究和嫉妒，像無數根針紮在身上。
    韓舟不喜歡這種感覺。
    他隻想安安靜靜地釣魚，曬太陽。
    “走了。”
    他收起釣竿和小馬紮，轉身就走，一刻也不想多待。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夜神一言不發，邁開長腿，就那麽跟在了他的身後。
    一個穿著新手布衣的鹹魚。
    一個身穿神裝的冰山女神。
    兩人一前一後，朝著廣場外走去。
    這詭異的組合，再次引爆了所有人的眼球。
    “跟……跟上去了！夜神真的跟他走了！”
    “我的天，這到底是什麽情況！”
    錢萬貫腦子嗡的一聲，也顧不上思考，拔腿就追了上去。
    “韓舟！你給我站住！你把話說清楚！”
    他像個跟屁蟲一樣追在兩人身後，喋喋不休。
    韓舟被他吵得頭疼。
    他停下腳步，從背包裏取出一件東西，看也不看就塞進了錢萬貫的手裏。
    “給你，自己研究去，別跟著我了。”
    說完，他拉著還沒反應過來的夜神，拐進了一個僻靜的小巷。
    錢萬貫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弄得一愣。
    他低頭看向自己的手心。
    一條泛著青銅光澤的鯉魚，正安靜地躺在那裏。
    【交易成功：您獲得玩家“韓舟”的物品“蘊靈鯉魚”【表情】1。】
    錢萬貫的眼睛瞬間瞪圓了。
    ……
    僻靜的小巷裏。
    韓舟鬆開了手，和夜神保持著一個安全的距離。
    他得搞清楚，這個全服第一的女人，到底想幹什麽。
    被當成猴子圍觀的感覺，他可不想再體驗第二次。
    “為什麽找我組隊？”韓舟率先開口。
    夜神沒有看他，她的視線落在巷子盡頭的牆壁上，聲音清冷，不帶任何情緒。
    “我需要一個隊友。”
    “我看得出來。”韓舟說，“但為什麽是我？”
    “因為你最合適。”
    夜神終於轉過頭，頭盔下的目光似乎穿透了韓舟的身體。
    “我接了一個隱藏任務，需要雙人組隊才能開啟。”
    “我不需要隊友為我做什麽，不需要他能打，也不需要他能抗。”
    她頓了頓，繼續說道。
    “我隻需要他，在我戰鬥的時候，待在原地，不要亂跑，不要發出聲音，不要幹涉我的任何決定。”
    “我需要一個，不會拖後腿，也不會添麻煩的‘人’。”
    她看著韓舟，用一種陳述事實的語氣。
    “整個聖裁城，我觀察了三天。隻有你，符合所有條件。”
    “你每天都在同一個地方釣魚，從不參與任何紛爭，對裝備和等級沒有追求。你的存在感很低。”
    “所以，你，是最佳人選。”
    她的話語，像一把精準的刻刀，剖析著韓舟的行為模式。
    韓舟聽明白了。
    原來是這樣。
    她不是發現了自己的秘密，也不是有什麽特殊的目的。
    她隻是，把他當成了一個開啟任務的“鑰匙”，一個不會動的“木樁”，一個湊數的“工具人”。
    因為他夠“廢”，夠“鹹魚”，所以才被選中。
    韓舟非但沒有感到被冒犯，反而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工具人？
    這身份，簡直太完美了！
    這不正是他夢寐以求的嗎？
    他隻需要安安靜靜地跟在後麵，送送東西，就能獲得海量經驗和極品回饋。
    而夜神，則會把他所有的“贈予”，都當成一個奇怪朋友的無聊舉動。
    一個完美的閉環！
    韓舟看著眼前的冰山女神，臉上露出了一個真誠的笑容。
    “成交。”
    這個大腿，我抱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