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我沒有別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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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會議室再度陷入寂靜。
    就在陸時雨以為盛勖安不會給出回應的時候,盛勖安的唇瓣嚅動了一下。
    跟隨著他的動作,陸時雨的心跳有那麽一瞬間停止了跳動。
    她困惑了五年的答案,難道就要聽到了嗎。
    可比盛勖安的話先出聲的,是盛勖安的手機。
    驟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打破了寂靜,兩人像是做了什麽壞事被抓包一般趕忙錯開眼神。
    陸時雨扭頭盯著自己的屏幕,耳尖卻留意著盛勖安那邊的動靜。
    她聽到他摸索出兜裏的手機,聽到他厭煩的一聲“嘖”,又聽到他接通了電話,“說。”
    會議室太安靜了,陸時雨跟盛勖安之間的距離又那麽近。
    近得她甚至能夠聽到盛勖安手機裏傳來的聲音。
    是沈薇,“勖安,外麵下了好大的雨,你怎麽還沒有回來呀?”
    盛勖安言簡意賅,“加班。”
    沈薇嬌滴滴的聲音又響起,“你怎麽又加班了,那你吃飯了嗎,要不我給你送點宵夜過去好不好?我怕你餓壞了。”
    盛勖安不耐煩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似乎連聽沈薇說話都是他的一種負擔。
    他本想拒絕,可一想到樓下小腿高的積水,忽然玩心大起,“好啊。”
    沈薇似乎是沒有想到他會答應,怔愣了片刻,之後便爆發了巨大的欣喜,“那你等我,我馬上讓廚師做,做完讓傭人給你送過去!”
    “你親自送。”盛勖安唇角揚起玩味的笑容,怕沈薇沒聽清,他又補充了一遍,“你,親,自,送。”
    說完也不等沈薇反應,直接了當地撂了電話。
    陸時雨已經沒有繼續跟他共處一室的欲望了。
    她還糾結五年前那個答案做什麽?
    盛勖安為什麽離開她,為什麽忽然跟她分手,又為什麽連一個交代都不給,理由不是很明顯了嗎?
    偏偏她還要在這裏自取其辱。
    問問問,能問出來個什麽答案。
    陸時雨都想嘲笑自己。
    她抱起電腦,準備回到自己的工位上繼續工作。
    剛起身手腕就被盛勖安一把拉住,男人的語氣聽起來聽起來有些莫名其妙,又似乎藏著幾分委屈,“做什麽去?”
    “出去工作。”陸時雨沒有多看他一眼,又恢複了工作時麵無表情的樣子。
    盛勖安沉默了一瞬。
    就在陸時雨準備掙脫他的手的時候,男人忽然動作起來了。
    他一把抽走了陸時雨手裏的筆記本電腦,又起身按著陸時雨的肩膀逼著她坐下。
    之後他一手撐在辦公桌上,俯下身子將陸時雨環在自己麵前,“五年前,我爸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家裏資金鏈斷裂,如果沒有外來資金注入,盛世很快就要麵臨清算破產。”
    離得太近了,近得陸時雨能夠感覺到盛勖安說話時吐出的鼻息,近得她能聽出盛勖安話語裏飽含的巨大痛苦。
    那件事一定對他是個很沉重的打擊,不然不至於讓他在五年後再度提及時連每個字眼都帶著微不可查的顫音。
    她忽然意識到,盛勖安剛剛沒說,不是不願意告訴她,而是在強壓著當年的痛苦,斟酌用詞。
    很快,她得知了痛苦的來源。
    盛勖安閉了閉眼,壓抑著什麽繼續往下說,“我被緊急召回家,他們告訴我,沈氏集團願意投資,但是代價是必須讓我跟沈薇聯姻,身價的附加條件,是需要我跟過往一切不相幹的人斷絕聯係。”
    “我沒有別的選擇。”
    盛勖安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裏染上了幾分哽咽。
    “我知道我們不會有未來了,我不能放著我家不救,這是我們家祖祖輩輩好幾代人的心血,它不能毀在我手上,也不能毀在我爸手上,你知道我爸當初得知一切都完了的時候他是什麽表情嗎?”
    “他就站在天台上,很絕望很狼狽,好像下一秒就要從那裏跳下去——”
    盛勖安越說越激動,聲音也不自覺拔高。
    陸時雨能想象到那個場景。
    她曾經在新聞裏見到盛爸爸的報道。
    那是一個氣質儒雅溫和的男人,很難想象他要絕望到什麽程度,才能做出盛勖安所描述的那樣的事情。
    這一刻,陸時雨也明白了。
    她沒有辦法再責怪盛勖安了。
    如果當年她知道了這件事,也隻能放盛勖安離開。
    因為她,根本無法像沈氏集團一樣給盛勖安提供幫助。
    她也不能自私地將人留在身邊,正如盛勖安所說,那是幾代人累積下來的心血。
    唯一還能讓她耿耿於懷的,隻有當時聽到的那句話。
    陸時雨握掌成拳,指尖死死掐進掌心,“那麽,你曾經說我隻是一個玩物……”
    盛勖安微微垂下頭,不敢麵對她含淚的眼神,“……我找了幾個朋友,故意那麽說騙你的,我知道你當時就在包廂外麵。”
    “我寧願你恨我,一直把我當個混賬,也不想你知道真相之後為我難過。”
    他太了解陸時雨了,告知真相無疑是對她傷害最輕的一個方式,以陸時雨懂事體貼的性格,她絕對會放手。
    可放手之後呢?
    她會困在痛苦裏走不出來,會一直反複搜索有關盛世集團的消息,會看他過得好不好。
    盛勖安不想看著他的女孩過著那樣的日子。
    所以他選擇了最混賬的做法。
    他故意約陸時雨和幾個朋友聚會,提及自己要回家繼承家產,朋友們起哄他很快會有嬌美的未婚妻,又好奇地詢問他陸時雨該怎麽辦。
    當時他看著包廂門外的那道陰影,一字一句,故作浪蕩,“隻是一個玩物而已,打發打發時間,不然大學四年也太無聊了吧?”
    字字句句,紮在他的心尖尖上。
    痛,很痛,可他隻能這麽做。
    讓陸時雨恨他,恨他才能忘了他,恨他才能重新過屬於她自己的日子。
    得知真相的那一瞬間,陸時雨並沒有覺得鬆了一口氣。
    反而有一塊無形的巨石壓在了她的心口,壓得她幾乎就要喘不過氣來。
    不知道是誰的眼淚順著她的臉頰一路往下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