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曲江流飲處,一語驚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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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城的喧囂被甩在身後,李白攜林墨,騎馬至城南曲江池。時值春日,曲江沿岸楊柳依依,碧波蕩漾,畫舫如織,遊人如蟻。無數文人墨客、仕女郎君匯聚於此,舉行著名為“曲江流飲”的風雅盛會。
酒杯置於托盤,順流水而下,停在誰麵前,誰便需取杯飲酒,即興賦詩一首。這是才華與運氣的較量,亦是揚名立萬的絕佳舞台。
“賢弟,今日帶你見識見識長安城的風流!”李白翻身下馬,意氣風發。他剛一露麵,立刻引起了轟動。
“是李太白!”
“謫仙人來了!”
“快看,他身邊那位,莫非就是昨日在謫仙樓言辭犀利的那位林墨?”
人群自動分開一條道路,目光灼灼,有敬佩,有好奇,亦有昨日崔湜之流隱含妒恨的審視。林墨深吸一口氣,感受到一種無形的壓力,這比在公司做述職報告緊張百倍。
盛會主辦者是幾位德高望重的致仕老臣,其中一位須發皆白、麵容慈祥的老者,正是秘書監賀知章。他見到李白,朗聲笑道:“太白一來,此番流飲,必添仙氣!”目光隨即落到林墨身上,溫和中帶著探究,“這位小友器宇不凡,想必就是太白新結識的知己,林墨林小友了?”
“晚輩林墨,見過賀監。”林墨恭敬行禮,心中震動,這可是“少小離家老大回”的賀知章啊!活的曆史課本!
“不必多禮。”賀知章含笑點頭,“既與太白同來,便是吾輩中人。今日曲水流飲,不拘一格,但憑才情。”
流飲開始。酒杯順水而下,停在某位士子麵前,便有人吟詩作對,或佳妙引來喝彩,或平庸伴隨竊笑。氣氛熱烈而微妙。
李白自是焦點中的焦點。一次酒杯停在他麵前,他哈哈大笑,起身也不斟酌,張口便吟誦一首酣暢淋漓的山水詩,意境開闊,氣象萬千,引得滿場雷動,文氣(林墨隱約感覺空氣中似乎有種無形的波動)澎湃,竟引得池邊垂柳無風自動!
“好!”賀知章撫掌讚歎,“太白此詩,有吞吐山河之勢!”
輪到崔湜,他似乎是憋著一股勁,刻意求工,作了一首辭藻華麗的詠物詩,雖精巧,卻失之自然,反響平平。他麵色不豫地坐下,目光更加陰沉地瞟向林墨。
仿佛命運安排,下一次,那精致的酒杯,晃晃悠悠,正好停在了林墨的麵前。
刹那間,全場寂靜。
所有人的目光,如同聚光燈般打在林墨身上。好奇,期待,幸災樂禍……李白投來鼓勵的眼神,賀知章則麵帶微笑,靜待下文。
崔湜陰陽怪氣的聲音適時響起:“哦?輪到這位林兄了?昨日聽聞林兄言辭犀利,想必詩才更是驚世駭俗,我等今日可要洗耳恭聽了!”
壓力如山!林墨心跳如鼓。他肚子裏唐詩宋詞不少,但在此情此景,貿然拋出千古名句,是福是禍?會不會太過驚世駭俗?而且,直接抄襲,心中總有障礙。
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腦中飛快運轉,想起自己身為書畫老師和寫手的經曆,想起對人性情感的揣摩。他緩緩站起身,沒有去拿酒杯,而是對著眾人拱了拱手,目光掃過全場,最後落在潺潺流水上。
“在下才疏學淺,不敢與諸位鬥詩。”林墨開口,聲音清朗,壓下了場中的竊竊私語,“見這曲水蜿蜒,酒杯流轉,忽有所感。詩乃心聲,強求反落了下乘。不如,我們換個玩法?”
“換玩法?”眾人都是一愣。賀知章露出感興趣的神色:“小友有何高見?”
林墨微笑道:“高見不敢。隻是覺得,作詩如識人,重在意、氣、神,而非僅僅辭藻。不如,請一位朋友隨意出一物、一景、或一心緒,由我嚐試,不用華麗字眼,僅以最樸拙之言,描摹其內在神韻。若僥幸能得三分真意,便算過關,如何?”
此言一出,滿場嘩然!
這比作詩更難!這是要直指核心意境!這林墨,是狂妄,還是真有通天之才?
崔湜立刻抓住機會,冷笑道:“好大的口氣!不用辭藻?描摹神韻?你若能做到,我崔湜當場向你賠罪!若不能,便是欺世盜名,當滾出這曲江池!”
“湜兒,不得無禮!”賀知章輕斥一聲,但目光也看向林墨,顯然也想看看他如何應對。
李白卻眼睛一亮,撫掌道:“妙!返璞歸真,方見功力!賢弟,盡管施為!”
林墨心中一定,看向崔湜:“崔公子,便請你出題吧。”
崔湜眼珠一轉,指著遠處池邊一株孤零零、略顯凋殘的杏花,惡意滿滿地說:“就以此‘殘杏’為題!我看你如何不用辭藻,描摹其神韻!”
殘杏?這不是故意刁難嗎?眾人皆替林墨捏把汗。殘花敗柳,能有什麽神韻?
林墨走到欄杆邊,靜靜看著那株在春風中略顯蕭索的杏花,花瓣已落大半,枝頭零星掛著些殘紅。他想起陸遊的《卜算子·詠梅》,但意境不符。他閉上眼,調動自己所有的感知和情感,想象著這杏花也曾絢爛,也曾引來蜂蝶,如今卻在群芳鬥豔中獨自凋零……一種莫名的共鳴在他心中升起,那是屬於現代人在繁華都市中的孤獨感,是996生活下對凋零青春的無奈。
他睜開眼,目光深邃,緩緩開口,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仿佛在每個人耳邊低語:
“這一株,不是春色。是春天走後,遺落的一聲歎息。”
轟!
一句話,如同驚雷,炸響在每個人心頭!
沒有形容顏色,沒有描繪形態,隻有一句充滿畫麵感和無盡悵惘的比喻!
不是春色,是春天遺落的歎息!
刹那間,那株平凡的殘杏,在所有人眼中仿佛被賦予了靈魂!它不再是一株將謝的花,而成了一個有生命、有情感的存在,承載著整個春天逝去的哀愁與美麗!一種極致的、淒婉的神韻,撲麵而來!
滿場死寂。
落針可聞。
賀知章手中的酒杯微微顫抖,喃喃道:“不是春色……是歎息……神來之筆,神來之筆啊!此語已得神韻,何須辭藻!”
李白猛地一拍大腿,激動得臉色潮紅:“好!好一個‘遺落的歎息’!賢弟此言,道盡天地間多少繁華落盡的真意!當浮三大白!不,當浮一缸!”
崔湜臉色煞白,嘴唇哆嗦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身後的擁躉們也個個目瞪口呆。
林墨轉過身,看向崔湜,平靜地問:“崔公子,此語,可描得此花三分神韻?”
崔湜麵如死灰,在林墨那平靜卻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目光下,在滿場無聲的壓力下,他踉蹌後退一步,最終艱難地拱手,聲音幹澀:“在……在下……服了!昨日之事,多有得罪!”說罷,竟無顏再留,掩麵匆匆而去。
經此一事,再無人敢小覷這位衣著古怪的“林墨”。賀知章親自邀他入上席,與李白同坐。無數士子投來敬佩的目光。
林墨坐下,心中卻無多少得意,反而有種虛脫感。剛才那一刻,他仿佛與那殘杏,與這天地,有了一種奇妙的共鳴。他隱約感覺到,腦海中那卷軸似乎又清晰了一分,甚至有一絲微不可查的暖流,從李白和賀知章方向傳來,匯入其中。
【文心玲瓏體初步覺醒:感知意境,共鳴文心。】
【知交羈絆(李白)穩固度提升。】
【新知交(賀知章)羈絆初步建立。】
曲江流飲,林墨以一句“歎息”,真正在長安文壇,投下了一顆驚世巨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