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93章 史可法上黑名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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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華補充道:“在淪陷區裏組建義軍跟韃虜真刀真槍地明著硬拚是不理智的,既難以打得過,還會白白承受很多不必要的損失,所以,我們在淪陷區裏的組織是秘密的,潛伏於地下,不現身跟韃虜硬碰硬,悄悄地發展民眾,建立一個個地下團體,蟄伏待機,為日後的漢家王師儲備糧草物資、搜集韃虜的情報、偵察地形、在交戰中突然現身配合漢家王師等等。”
閻爾梅深受啟發,連連點頭:“對!對!正該如此!”他對夏華一下子敬意大增。
夏華看著閻爾梅:“不知閻先生願否前往山東、河南甚至北直隸承擔這項重任?”
閻爾梅慨然道:“求之不得!為我大明,為我漢家,就算死,又有何懼?”
夏華稱讚道:“好!我就知道閻先生乃忠肝義膽、大無畏的愛國誌士!”
兩人詳細商談了一上午,都越談越興奮,史可法在軍務這方麵給了夏華相當大的自主決定權,所以夏華是可以拍板此事的,兩人商定,閻爾梅馬上前往北方淪陷區發展地下組織,夏華給他提供大筆錢財資金並派一批做事得力的精幹人手協助他。
當天下午,史德威來找夏華。
“明心,閣部有大麻煩了!”史德威一臉的心急火燎。
“龍江兄,請坐,慢慢說,放心,天塌不下來。”夏華好整以暇地道。
史德威坐下,直奔主題:“明心,前陣子應天府來了一個法號大悲的和尚,放言聲稱他其實是當初流寇攻陷京師時大難不死逃出順天府、輾轉千裏來到應天府的崇禎皇帝陛下!”
“好大的瓜呀!”夏華來了興趣。
“什麽瓜?”
“沒事,龍江兄你繼續說。”
史德威就像坐在烙鐵上一樣:“崇禎皇帝陛下如果沒有罹難殉國,那真是天大的巨變!現今的弘光帝皇上肯定不信...他當然不能信,必須一口否定!”
夏華幹笑一聲,他知道史德威說的“他當然不能信”是啥意思。
弘光帝能坐上龍椅,大前提正是崇禎帝已經死了,要是崇禎帝沒死,他就要從龍椅上下來了,因此,崇禎帝已經死了,這是弘光朝的政治定論,萬一,萬一崇禎帝沒死,也必須死了,弘光朝不允許這世上存在活著的崇禎帝。
所以,這個大悲和尚就算真是崇禎帝,弘光帝也必須一口咬定是假的。
史德威接著道:“皇上下旨逮捕這個大悲並對其三堂會審、嚴刑拷問,大悲吃不住痛,招供了,他是徽州人,也姓朱,十五歲出家,因為年齡跟崇禎皇帝陛下相近,又知道很多人對當今弘光帝坐上皇位暗懷不滿,所以想鑽空子招搖撞騙,整件事基本上水落石出了,但是!”
史德威加重語氣道,“就在刑部尚書解大人打算結案時,阮大铖卻跳出來,聲稱大悲此舉定是受人指使,背後有幕後主謀和很多同謀,有大陰謀,他從解大人那裏強行帶走大悲,親自細細審問,最終審出一份長長的名單,名單上共有一百四十三人,阮大铖宣稱名單上的這些人就是大悲的幕後主謀和同謀。”
夏華慢悠悠地道:“如果我沒猜錯,閣部的名字也在名單上?”
“對啊!”史德威急得霍然起身,“閣部是清白的!怎麽就在那份名單上了?這下子麻煩大了!”
夏華顯得氣定神閑:“龍江兄,淡定點,清者自清,閣部身正不怕影子歪,有何可慮?”
“明心,你還看不出來麽?”史德威急得額頭上都冒出了汗水,“那個大悲完全就是胡亂攀咬或是被屈打成招隨便瞎說名字的,甚至,那份名單壓根就不是出自大悲之口,而是阮大铖自己捏造的,目的就是借題發揮,羅織罪名鏟除閣部等他和他那幫人想要鏟除的人!”
夏華攤開手:“所以呢?”
史德威愣住了:“什麽所以?”
夏華笑著搖頭道:“龍江兄,這世上最難找的是錢,最好找的是借口,如果別人存心想整你,你就算幹淨得像清水,別人也會找到冠冕堂皇的整你的理由,如果別人不想整你或不敢整你,你哪怕天天殺人放火,唔,就像高傑、劉澤清那樣,你也會啥事都沒有。龍江兄,閣部現在不但位高,還權重,自然樹大招風,我們無需過多憂擾。”
史德威見夏華這麽雲淡風輕,受到感染,情緒也漸漸地平靜了下來。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夏華伸了個懶腰,不屑地笑道,“但我實力強大,你給我加個罪試試?”
這起“大悲案”是曆史上南明弘光朝的“南渡三案”之一,其本身很簡單,一個法號大悲的和尚膽子上長了毛,冒充崇禎帝,後又改口自稱是別的什麽王,查清後哢嚓了就行了,但阮大铖等人趁機借題發揮,將此案用作攻擊政敵的武器,使此案成了牽涉很廣的政治事件。
眾所周知,崇禎帝已在北京自盡殉國,他的三個兒子包括太子在內都落入了順軍之手,以至於南明沒有名正言順的皇位繼承人,當初是擁立福王還是擁立潞王,南明的高層們鬥得天翻地覆,史可法、錢謙益等人所屬的東林黨出於三言兩語說不清的“曆史原因”選擇支持潞王,但馬士英、阮大铖團夥拉上高傑、黃得功、劉良佐、劉澤清等實權大將支持福王勝出。
雖然馬士英、阮大铖那幫人贏了這場從龍大爭,但東林黨還在,繼續跟他們鬥,雙方鬥得雞飛狗跳,都想一舉鏟除對方,就在這時,大悲案發生了,阮大铖欣喜若狂,因為這是一個極好的機會,大悲本是個人作案,他卻硬是將其捏造成“東林黨暗地裏密謀推翻弘光帝、顛覆弘光朝”的政治大案,把大悲和東林黨扯在一起,咬定東林黨就是大悲的幕後主謀集團。
夏華壓根不關心南京那邊如何烏煙瘴氣,馬士英、阮大铖、錢謙益等人在他眼裏就是一群可笑的小醜,大船都快沉了,他們還在船上勾心鬥角爭奪船的控製權,這不是小醜又是什麽?隻是,他現在的頂頭上司也是他在這個時空裏最尊崇的人史可法被牽涉了進去,這就跟他有點關係了。
即便如此,夏華穩坐釣魚台,心裏一點兒也不慌,有什麽可慌的?史可法現麾下已有幾萬大軍,馬士英、阮大铖之流有動他的膽子嗎?
夏華完全不慌,但督師幕府的其他人都很慌,比如史德威,就慌得六神無主,在夏華一番開導勸解下才恢複了一些鎮靜,當晚,馬鳴騄、任民育、施鳳儀、秦士奇等十多名督師幕府和府衙的文官、幕僚紮堆跑來找夏華商議“如何幫史閣部洗清嫌疑”。
亂世中,兵馬就是底氣,史可法麾下幾支嫡係部隊的將領裏,黃蜚、劉肇基、黃得功都在外地,李棲鳳是“外人”,揚州的軍方一把手是史德威,二把手是夏華,並且夏華實力超過史德威,眾文官、幕僚有什麽大事肯定要跟他商議、征詢他的意見、請他拿主意。
“我說諸位大人,你們至於麽?”夏華很無奈,“恕我直言,你們雖是擔憂閣部心切,但卻三人成虎了,放心,閣部不會有事的!”
馬鳴騄憂心忡忡:“夏總兵啊,就算我們是杞人憂天甚至是庸人自擾吧,但閣部萬萬不能有事呀,萬一...這督師幕府方方麵麵的事好不容易駛上正軌了,樁樁件件浸透了閣部和我們的心血,萬萬不可半途而廢、前功盡棄呀!”
“是啊,夏總兵,形勢緊急,你要拿個主意啊!”
“閣部光風霽月、淵渟嶽峙,一心精忠報國,我們豈能坐視他在應天府蒙受不白之冤?”
“夏總兵你有所不知,那阮大铖本是東林黨出身,後為攀附魏忠賢而投入閹黨,無恥至極,令天下士林所不齒,流寇攪亂北方時,他來應天府避難,複社中人曾作《留都防亂揭》呼籲將他逐出應天府,使他恨透了東林黨和複社,對閣部也怨恨已久,這次找到了如此機會,豈不瘋狂報複?閣部真的危矣!”
“夏總兵,我們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是沒辦法救閣部的,隻能靠你了...”
任民育等人七嘴八舌地說個不停,個個情真意切。
夏華無力吐槽,文人就是文人,屁大點的事就慌得陣腳大亂,難怪古語雲,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古人誠不欺我也。
“好吧,諸位大人,”夏華被吵得頭昏腦漲,“你們有什麽錦囊妙計嗎?”
馬鳴騄示意眾人都安靜,然後小聲地對夏華說道:“夏總兵,我們思來想去,唯一的辦法就是有皇上很信任的人在皇上跟前為閣部說話,比如...”他頓了頓,輕聲道,“高監軍。”
“是啊,是啊,”任民育幫腔道,“高監軍還提督江北的兵馬糧餉,跟他打好了關係,我們的很多事都會更方便、更順利的。”
夏華眯起眼看著馬鳴騄、任民育等人,馬鳴騄、任民育等人都“心裏有鬼”地避開了夏華的目光。
你們這幫可惡的窮酸文人!夏華明白馬鳴騄、任民育等人打的如意算盤了,他們絞盡腦汁地想了很久,憋了很久,終於拉出來一坨大的,就是給高起潛還有高岐鳳塞銀子,換來這兩個死太監在弘光帝跟前為史可法說話,也換來這兩個死太監以後在淮揚鎮不要天天到處吃飽了撐的吹毛求疵雞蛋裏挑骨頭找茬生事。
問題的關鍵是,這個辦法雖有效,但又是這幫文士官員非常不屑幹的,他們可是一身正氣的君子,怎能折腰給太監送銀子?氣節何在?清譽何在?那這事誰去幹呢?當然是已經幹過一回這種事的、對此輕車熟路、沒有道德潔癖的夏華。
你們了不起,你們清高,你們愛惜羽毛不想聞太監身上的尿騷味,我去聞!夏華一邊在心裏罵著一邊點點頭:“好吧,好主意,嗯,交給我吧!”
馬鳴騄、任民育等人一起大喜,齊向夏華致謝:“辛苦夏總兵了!”“難為夏總兵了!”
看在你們都是為國為民的好官的份上,老子不跟你們計較!夏華在心裏啐道,可把話說回來,對高起潛、高岐鳳這兩個南京方麵派來的死太監,確實要對其虛與委蛇、與之打好關係,就像上次喂飽王坤一樣,花小錢辦大事,是值得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