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定吧，留下的舉手。”
    黎霧的話擲地有聲，聶薇似乎早就在等待這一刻，第一時間就舉了手：“我留下。”
    秋瞳有些擔心的摸上何存羽的手，她擔心何存羽的身體無法支撐，而她的本身幾乎不具備戰鬥力，身上就算有一些保命的手段也沒辦法起太大作用。
    直到何存羽輕輕拍她後背，她才點點頭。
    何存羽道：“我們也留下。”
    陳西遲遲沒有舉手，他內心掙紮片刻才沒有底氣的發出聲音：
    “我沒有什麽厲害的本事，能活到現在已經是萬幸，現在好不容易有了能夠離開的機會，我不想繼續冒險，謝謝你們這幾天一直照顧我。”
    他來到這裏本來就是為了“尋人”，以普通人的姿態好不容易活到了下來，他自知實力不足，早點離開才是最好的選擇。
    其他人也沒有多說什麽，個人的決定從來不需要過問他人的意見。
    各自決定之後，她們終於在今晚得到了一個真正的“平安夜”。
    聶薇：“保險起見，今夜最好還是不要睡覺，熬過今晚就能休息了。”
    可她話還沒說完，旁邊黎霧的呼吸聲已經安穩了下來。
    聶薇：“……”
    她沉默之際，黎霧就突然睜眼了。
    “工作之餘的休息時間是最珍貴的，如果不能休息那麽工作就毫無意義，何況沒有保留足夠的精力拿出全盛狀態去工作的話，工作效率也會大大降低，效率遠比無意義的浪費時間更重要，早點休息。”
    “……好。”這話挺有道理的，故而聶薇也沒有多餘廢話。
    可她剛回應，黎霧又睡著了。
    聶薇：“……”
    說完話倒頭就睡？這簡直是豬一般的睡眠質量啊。
    不過黎霧確實是一個特別的人。
    她好像有一套自己的行為邏輯，並且嚴格遵守，雖說表現出一種能為五鬥米而折腰的貪財態度，但該出手時絕不含糊。
    或許這就是她所說的工作效率吧。
    聽著黎霧的呼吸聲，聶薇也逐漸犯困。
    ……
    夜半，另一個房間。
    陳西拿出那張屬於自己的全家福，上麵的妻子和女兒笑得格外幸福，每每當他疲憊不堪時，看見這張照片總能重振狀態。
    可自從那件事情之後，再看見這張照片，他卻再也笑不出來了。
    眼淚啪嗒啪嗒落在相片紙上，他用指腹擦去，手指輕撫她們的臉。
    “你們到底去哪兒了？”
    “我今天看見的到底……”
    後麵的話他沒有繼續往下說，隻是哽咽的聲音變得更加沉重。
    門被推開，有人敲門。
    陳西趕緊收起相紙，卻不料一時心急讓相片掉落出去，命運般劃向門口，停留在了圓頭鞋的前邊。
    女孩靜靜的站在那兒，今夜的霧霾仍然厚重，她的長發垂在腰間，臉上寫滿疑惑：“你……是在哭嗎？”
    “安娜？”
    安娜彎下腰撿起相片，她看了好一會兒才問：“她們是你的家人？”
    陳西匆匆走來，拿走相片，確認相片無事之後才點點頭。
    “她們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愛的人。”
    愛。
    這個字眼讓安娜沉默了許久，她原地站立了好一會兒，腦子裏好似在想些什麽。
    她問：“她們死了嗎？”
    這話如同一枚炸彈，讓陳西瞬間失去理智，他迅速反駁：“她們沒死！”
    “隻是……”
    “隻是……”
    “隻是我還沒找到她們而已。”
    可說完陳西就全身癱軟了下去，連聲音都變得發虛。
    因為他知道……沒找到這三個字不過是他自欺欺人，兩個大活人在這個世界上又怎麽可能整整兩年杳無音信呢？
    可……安娜是怎麽知道的？
    莫非白天他看見的東西是真的？
    他頓時好像明白了什麽，不敢置信的朝著安娜的方向看去。
    “你……是不是見過她們？她們是不是就在這裏！”
    他是在最絕望之際許下“找到她們”的願望時，手機上才出現了【BOSS】直聘這個APP，平台告訴他隻要他完成工作就能實現一切願望。
    聽黎霧她們說，她們在進行任務之前是有選擇的，但他沒有。
    當他進入APP之後，隻有一個工作選項，那就是《安娜的房間》。
    他不明白這是為什麽，但……如果他白天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他就懂了。
    安娜始終盯著陳西著急的臉看，她格外出神。
    她的不回應讓陳西感覺到患得患失，讓陳西像是丟了甲的脆弱小兵，他拱著後背跪了下來，涕泗橫流。
    “我……我求你，告訴我她們是不是在這兒，我今天看到的……到底是不是她們？”
    他泣不成聲，苦苦哀求。
    他希望聽見肯定，但更希望聽見的是否定。
    如果代價是她們的性命，他寧願永遠也不知道她們的消息，此生不複相見。
    安娜低著頭，語氣平平的開口：
    “你很愛她們嗎？”
    “如果你很愛她們，那……她們希望你早日離開這裏。”
    這句話像是一支直穿心髒的箭，令陳西的臉瞬間變得煞白，無力。
    他腦內一片空蕩，嘴邊顫動著開口：
    “我……我明白了，謝謝你。”
    終是止不住眼淚，下一句話便把眼淚吞進了喉嚨裏：“我明白了……”
    他好像丟了魂，搖搖晃晃的朝著外麵走去。
    天快亮了。
    安娜轉身看著他的後背，最後又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子：“愛嗎？”
    愛。
    她所求而不得的，生命的終極依賴之物。
    為了愛，能夠用生命作為賭注來到這裏。
    真叫人羨慕啊。
    她伸出手，緩緩拿出白天黎霧給她的那把鑰匙。
    她很明白打開這扇門的背後是什麽。
    是她一生都沒敢去推開的，足以將她徹底引向死亡的絕望。
    她總以為不去推開這扇門，就能自欺欺人的告訴自己沒關係，她起碼還擁有著一份希望。
    可現在……她動搖了。
    她想要愛，要一份真正的愛。
    ……
    第七日。
    一早，汽車刹車的聲音停靠在別墅的門口，陳西失魂落魄的坐了上去。
    安娜在幾人麵前，給出了她思考一晚上最後的答案：
    “請容許我說出最後一個不情之請。”
    “拜托你們，與我一起麵對四樓背後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