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布和仇月並沒有發現黑暗中越來越多老鼠的出現。
    仇月隻是單純的一步步朝著顧悠的方向靠近。
    目睹了剛剛發生的一切，顧悠也在害怕，在兩三步後退和瑟瑟發抖中，顧悠又迅速的朝著陽台處跑去。
    仇月不緊不慢，直到顧悠抓起地上虞熙掉落的手槍朝著仇月威脅：“別過來！”
    仇月不為所動，隻是反問起來：
    “為什麽要拒絕我們的邀請呢？”
    她的聲音並不冷漠，是有一絲絲情緒在裏麵的，但並不多，是一種戲謔，一種一切盡在掌握的得意與炫耀。
    顧悠咬牙切齒：“我是不會跟你們一樣選擇墮落自己的。”
    “墮落？”
    她目光掃向顧悠胸口處的【學生證】。
    “可憐……真是太可憐了。”她用憐憫的眼神看著顧悠：“明明已經成為了【小狗】，明明已經快要成為真正的渣滓，明明已經誤入歧途，明明已經給了你迷途知返的機會……你卻認為這是一種墮落？”
    “如果這是一種墮落，那為什麽我們擁有了成績，我們成為了【特優生】，我們成為了所有家長老師領導眼中的好孩子？”
    “如果這是一種墮落，那麽我們為什麽戒掉了所有有害於學習，有害於【成人】的惡習，擁有了所有人的讚美與認可？”
    “你也知道成績才是衡量一切的標準吧？是的，你明白的……你明白這並不是墮落，而是一種成長。”
    “戒掉惡習，拋掉懶惰，讓自己全身心的投入到學習與進步當中，成為一個有價值的人，一個對學校，對社會，對父母有用的人。”
    “否則……你又怎麽會選擇在無人的夜晚進行學習，又為什麽會在試卷和錯題上掉下自己的眼淚？那是悔恨的眼淚……悔恨自己的愚蠢。”
    “我們正是應召你對進步的渴望，對成績的渴望才對你發出邀請，來到你的麵前的。”
    “加入我們……你會成為滿分一中最驕傲的孩子。”
    “還是說……你的眼淚都是假的，你的渴望隻不過是自欺欺人。你心甘情願成為一個垃圾，一個讓父母都感到恥辱而無法認同的垃圾？【小狗】。”
    “你自甘墮落，浪費所有人對你的期待與投入，卻還不願迷途知返嗎？”
    “【小狗】之所以是【小狗】，從來不是因為它有多麽清高，而是它肮髒而又不堪，根本不配被稱之為人！”
    “這是滿分一中的規矩，也是這個社會唯一認可的規矩！”
    “而如此肮髒不堪的你，隻有我們能夠給你帶來救贖，也隻有我們……才能正確的引導你成為一個合格的人。”
    迷霧遮住了雲月，夜晚隻能依稀透出光芒，那稀薄的月光盡力的照在女孩的發絲，肩膀，以及微微發顫的鼻尖。
    她瞪大了眼睛，眼淚差點都要掉下來。
    她一直在忍受。
    自從成為【小狗】之後，所有人對她的態度都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
    【懲戒】對她來說是最不痛不癢的懲罰。
    身體上的痛苦隻是降臨在她身上最不值一提的一點。
    最讓她的痛苦的是……大家，她所愛的，向往的大家。
    曾經無話不說的朋友對她避而不談，老師，同學……都視她為恥辱，所有人曾經與她有說有笑的人轉眼站在了教學樓的位置居高臨下的看著她，想出無比惡毒的方式對她進行處刑。
    就連爸爸媽媽也是。
    每次回到家，都再也看不到以前的笑臉。
    失望，辱罵，拿著衣架指著她的腦袋說如果沒有生出她這樣的孩子就好了。
    她好像毀了一切。
    可她並沒有傷害任何人，更沒有做出損害他人利益的事情，她也沒有不努力……她甚至在慢慢的進步。
    可……當所有人都突飛猛進時，她這緩慢的進步也就不足為提了。
    即使無數道聲音告訴她她沒有做錯。
    可事實證明，她就是毀了一切。
    是她的失敗與不合格，讓她成為了一個“墮落”的人，是她親手葬送了所有關係。
    顧悠哽咽著，手上的動作搖晃的更加厲害，那把甚至沒有每天背回宿舍的試卷重的手槍，此刻卻猶有萬斤。
    放下！放下！放下！
    耳邊無數道聲音勸她放下。
    她快要瘋了。
    “啊啊啊啊啊！”
    “砰——！”
    她崩潰的哭了出來，朝著仇月的身上射出一槍，連帶著全身心都在顫抖。
    可射出這一槍的同時，手槍也掉落在了地上。
    她抱住自己的腦袋，將自己的腦袋完完全全的埋進腿間，想要完完全全的蜷縮成一個球，隔絕外界。
    她啜泣著。
    仇月的傷勢肉眼可見的恢複，她眼神是冷漠的，可仍單膝跪地做出邀請的模樣：
    “來吧，加入我們。”
    “加入我們，你會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成為【特優生】們的一員，你將成為一個合格的人，你的朋友會回來，老師和家長也會認同你是她們的孩子。”
    顧悠沒有抬頭，甚至還在掙紮：
    “可是我也有在努力啊……我並沒有放棄，隻是我……隻是我……”
    隻是我可能真的是個笨蛋吧。
    是個蠢貨，是個垃圾。
    我明明也有很努力的在學，在提高，可就是沒有辦法完成質變。
    我也想要讓大家都滿意，變成大家都認可都喜歡的好孩子。
    我在做……隻是我做不到而已。
    仇月：“可是做不到的話，一切都沒有意義了。”
    “過程不重要，唯有結果才是世人認可的唯一真理。”
    顧悠動搖了。
    她恐懼，可如果真的能讓大家都滿意的話……就算被更換了，又如何呢？
    大家都會喜歡新的“顧悠”的。
    沒有人會喜歡真正的她。
    顧悠抬起頭，她看著麵前讓她無比恐懼的人，緩緩的伸出了手。
    “大家……都會喜歡優秀的顧悠吧。”
    她閉上了眼睛。
    就在手指要觸碰到人的刹那。
    一道粗魯的罵聲直接從耳邊爆炸般傳開。
    “放他大爸的狗屁玩意兒！”
    “就算你是個垃圾，也有臭味相投的垃圾認可你，膽敢否定你的人——才是真正的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