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影戲驚變行刺駕,玉佩疑雲藏禍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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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呂洞賓”影人竟猛地掙脫了幕後藝人操控的細杆,如同被賦予了生命與惡靈的詛咒,“咻”地一聲脫離幕布,化作一道淩厲的黑影,直射禦座之上的皇帝李儼!
那影人手中薄如蟬翼的影劍,在宮燈照耀下,竟反射出金屬般的冷光,帶著一股決絕的殺意!
“護駕!”
內侍省大太監高力士尖銳的嘶吼與金吾衛將領的怒喝同時響起!
殿內瞬間大亂!
杯盤碎裂聲、女眷尖叫聲、桌椅碰撞聲不絕於耳。
禦前侍衛反應極快,刀劍瞬間出鞘,組成人牆擋在皇帝麵前。
然而,那影人速度太快,角度更是刁鑽,竟從兩名侍衛的刀鋒縫隙中穿過,劍尖直指皇帝麵門!
電光火石之間——
“陛下小心!”
一道身影比侍衛更快!
是蕭止焰!
他早已全身戒備,在影人異動的瞬間便已離座疾衝。
此刻他來不及拔劍,竟直接抄起麵前沉重的紫檀木矮幾,灌注內力,猛地向前一擲!
“砰!”
木幾精準地撞上那道黑影,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
驢皮製成的影人終究是脆弱的,在巨大的撞擊力下瞬間碎裂成數片,紛紛揚揚落下。
那柄閃著寒光的“影劍”也“叮當”一聲掉落在地,竟是一枚被打磨得極薄、邊緣鋒利的特製鋼片!
虛驚一場!
但皇帝李儼,顯然被這突如其來的刺殺驚得臉色煞白,他捂著胸口,呼吸急促,身體微微後仰,若非高力士與近侍眼疾手快扶住,幾乎要從禦座上滑落。
“太醫!快傳太醫!”高力士聲音發顫。
大殿內死寂片刻,隨即被更洶湧的恐慌和議論淹沒。
壽宴之上,眾目睽睽,皮影弑君!
這是何等駭人聽聞,又是對皇權何等的挑釁!
危機瞬間爆發,性質極其惡劣。
這已非簡單的意外或失誤,而是赤裸裸的、目標明確的刺殺行動。
刺客利用皇帝壽宴,利用象征吉祥的皮影戲,其囂張與精準,令所有在場之人脊背發寒。
上官撥弦在影人異動的第一時間,目光就如鷹隼般鎖定了幕後操控的藝人、樂師團隊,以及那發出詭異弦音的來源方向。
她心髒狂跳,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憤怒與警覺。
玄蛇,果然動手了!
而且方式如此詭異,直指宮廷核心!
蕭止焰擋在驚魂未定的皇帝身前,麵沉如水,眼神銳利如刀,掃視著混亂的現場。
他立刻下令:“封鎖大殿!所有人原地待命,不得擅動!控製所有皮影藝人及樂師!”
風隼與影守聞聲而動,帶領金吾衛迅速控製住殿門,將所有參與表演的藝人及樂師隔離看管。
混亂中,上官撥弦並未慌亂。
她趁著眾人注意力都在皇帝和蕭止焰身上之際,悄無聲息地靠近那片狼藉的“刺殺現場”。
她目光掃過地上碎裂的影人殘片,最終定格在那枚特製的薄鋼片“影劍”上。
她沒有直接用手去碰,而是從袖中滑出一方素白鮫綃手帕,小心翼翼地將鋼片拾起。
指尖隔著鮫綃感受著鋼片的冰涼與鋒銳,她湊近鼻尖,極其輕微地嗅了嗅。
沒有常見的毒物腥甜或苦澀氣味,反而……有一種極淡的、類似某種特殊木材的清香。
她的視線又轉向那些碎裂的驢皮碎片。
她注意到,那些原本應該由細竹或木質連杆操控的部位,其連接處使用的材料並非尋常之物,而是一種顏色深紫、帶著天然木紋的細杆。
“牽機木……”上官撥弦心中默念,瞳孔微縮。
她在師父上官鷹的珍稀藥材與異物筆記中見過此物的記載:生於雷擊之木芯,質地堅韌勝過精鐵,更有一項奇特性——能與特定頻率的音律產生極其敏銳的共振!乃製作精密機關、樂器乃至某些邪門道具的絕佳材料。
這些皮影的連杆,竟是由珍貴的牽機木製成!
絕非普通皮影戲班能用得起!
那麽,那聲詭異的、激發影人“活”過來的尖銳弦音……
上官撥弦立刻將目光投向樂師團隊。
樂師們早已嚇得麵無人色,被風聞司的人嚴密看守著。
她的目光逐一掃過他們的樂器,最終,定格在一張略顯陳舊、但保養得宜的七弦古琴上。
就是它!
她快步走過去,不顧樂師驚恐的眼神,仔細檢查那張古琴。
琴弦微顫,似乎還殘留著方才演奏的餘韻。
她伸出指尖,輕輕撥動其中那根最粗、音色最低沉的第七弦——
“嗡……”
一種異常的、帶著細微雜音的震動傳來。
她俯身,幾乎將耳朵貼在琴身上,凝神細聽。
同時,她暗中運起內力,感知著琴身內部的震動反饋。
果然!
這第七弦的琴碼下方,被人動了手腳!
鑲嵌了某種能改變震動頻率、放大特定諧波的小型金屬構件!
當樂師按照樂譜彈奏到某個特定高音段落時,經過改裝的琴弦會瞬間發出一種人耳幾乎難以捕捉、但頻率極高、能量集中的超聲波,而這頻率,恰好能與牽機木產生致命共振!
金手指在此刻亮出:上官撥弦憑借其過人的博聞強記(識得牽機木)、精深的音律知識(精準定位異常琴弦)以及內力輔助的細微感知(發現琴內機關),在極短時間內,便勘破了這起“皮影弑君”案的核心機關原理——利用特定頻率的樂音,激發由牽機木製成的皮影連杆共振,使其瞬間爆發出脫離控製的力量,完成刺殺!
這不是妖法,而是極其高明的聲波與機關術的結合!
她立刻將自己的發現,通過隱晦的手勢傳遞給了正在維持秩序的蕭止焰。
蕭止焰接收到信息,眼中寒光一閃,立刻下令:“重點審訊那名彈奏古琴的樂師!檢查他的古琴!”
然而,當風隼帶人走向那名懷抱古琴的樂師時,卻發現他臉色青紫,雙目圓睜,嘴角溢出一縷黑血,身體軟軟地癱倒在地,已然氣絕身亡!
服毒自盡!
又是滅口!
玄蛇行事,一如既往的狠辣果決,絕不留下活口線索。
太醫匆匆上前查驗,確認是劇毒“半步封喉”,藏於齒間,見事敗立刻咬破,頃刻斃命。
線索似乎在這裏斷了。
殿內氣氛更加凝重。
皇帝受驚過度,已被攙扶下去休息,由太醫署全力診治。
壽宴戛然而止,賓客們人心惶惶,被要求滯留殿內接受初步問詢。
上官撥弦心中卻疑慮更深。
樂師是死士,皮影和琴弦是工具,那背後設計這精妙刺殺機關的人,是誰?
玄蛇在宮中,究竟還隱藏著多少勢力?
她不動聲色地再次檢查樂師的遺體,希望能找到更多線索。
就在她輕輕抬起樂師已經僵硬的手臂時,一枚小巧的、溫潤剔透的白色玉佩,從樂師緊握的掌心“哢噠”一聲滑落在地。
那玉佩的樣式、紋理,尤其是中間那道天然的、如同弦月般的淡青色紋路——
上官撥弦的呼吸猛地一滯!
這玉佩……竟與她自幼貼身佩戴、師父上官鷹所贈的那枚家傳玉佩,幾乎一模一樣!
不,不完全一樣。
她立刻蹲下身,用鮫綃帕子拾起那枚玉佩,指尖傳來的觸感微有差異,色澤也略顯呆板。
是仿製品!
一枚刻意做舊,極力模仿她隨身玉佩的贗品!
為何會出現在這名被滅口的樂師身上?
是巧合?
是栽贓?
還是……玄蛇已經知曉了她的真實身份,甚至對她的過往了如指掌,此刻是在進行某種惡意的挑釁,或是在布下一個針對她的、更為險惡的迷局?
上官撥弦握著那枚仿製玉佩,隻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頭頂。
她下意識地抬頭,望向蕭止焰。
蕭止焰也看到了那枚玉佩,他的臉色瞬間變得極為難看。
他認得那枚玉佩。
他小時候在終南山,無數次見過年幼的上官撥弦佩戴著它。
此刻,這枚仿製品出現在這裏,其意味不言而喻。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驚與凜然。
宮宴刺殺,僅僅是個開始。
更大的風暴,已然在暗處醞釀。
太極宮的混亂暫時被壓製,但恐慌的情緒如同瘟疫般在宮廷隱秘的角落蔓延。
皇帝李儼被送回寢宮,經太醫署多位醫官聯合會診,確診為“驚悸擾心,肝風內動”,需靜養調理,短期內無法臨朝。
朝政暫由宰相與監國太子李誦協同處理。
“皮影弑君”案,由皇帝親自下旨,交由刑部侍郎兼京兆尹蕭止焰全權查辦,京兆尹、大理寺協同,風聞司暗中協助,務求水落石出。
壓力如山,落在了蕭止焰肩上。
散宴後,蕭止焰與上官撥弦在風聞司一處秘密據點碰頭。
燭火搖曳,映照著兩人凝重的麵容。
“那枚玉佩,”蕭止焰率先開口,聲音低沉,“你確定是仿製品?”
上官撥弦從懷中取出自己那枚真正的家傳玉佩,又將繳獲的贗品放在桌上。
“材質、雕工、包漿,都可亂真,但玉髓內部的天然雲紋無法完全複製,觸手的溫潤感也差了幾分火候。仿製者必定見過真品,而且……是很久以前就見過。”她頓了頓,補充道,“我師父曾說,這玉佩天下僅此一枚,乃師門信物。”
蕭止焰拿起那枚贗品,指尖摩挲著,眼神幽深:“玄蛇將此物放在死者手中,用意極深。其一,若我們未能識破是贗品,你可能立刻成為嫌疑對象;其二,即便識破,這也是赤裸裸的挑釁,表示他們對你知之甚詳,連你貼身之物都了如指掌;其三……”
他看向上官撥弦,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或許是在暗示,你的身世,或者你師父、師姐,與玄蛇、與宮廷舊事,有著某種我們尚未知曉的牽連。”
上官撥弦心頭沉重。
師姐嫁入永寧侯府慘死,師父隱居終南山卻似乎知曉許多宮廷秘辛,如今這枚玉佩……
她感覺自己正站在一個巨大的迷霧漩渦邊緣,而漩渦深處,隱藏著可能顛覆她所有認知的真相。
“當務之急,是查清這玉佩仿製的來源,以及那名樂師的背景。”上官撥弦強壓下心中的紛亂,恢複冷靜,“還有那牽機木和琴弦改造的技術,非大師不能為。”
兩人迅速分工。
蕭止焰憑借其皇子身份(雖隱秘但調查權限高)和刑部、京兆尹職權,調閱宮廷樂師檔案,核查死者身份背景、社會關係,並秘密調查宮內是否有擅長機關、雕刻的匠人,尤其是與木材、樂器打交道的部門。
上官撥弦則發揮其醫術、毒物及機關特長,深入研究“牽機木”的特性與來源,分析那枚特製鋼片的鍛造工藝,並嚐試從樂師遺體上尋找更多線索(例如是否有特殊印記、殘留藥物等)。
阿箬從旁協助,利用蠱蟲對某些特殊氣味的敏感性,檢查樂師衣物、物品。
風隼與影守負責外部調查,追蹤那支皮影戲班的來曆,以及近期長安城內是否有能工巧匠接洽過類似“牽機木”加工或樂器改裝的活計。
調查迅速展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