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墳塋查蠱遇追殺,夜傳密信陷險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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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詩會,那酒杯停在誰麵前,誰就可能成為‘真心蠱’的目標。”
    “他們或許是想試探我,但也可能……是想借此機會,控製某些關鍵人物。”
    “還有那‘附骨之疽’,能對我用,就能對別人用。”上官撥弦分析道,“朝中,軍中,或許已經有人中招,隻是尚未發作。”
    這個推測讓蕭止焰背脊發涼。
    若真如此,玄蛇的滲透和破壞力,將遠超他們之前的估計。
    “我會秘密排查。”蕭止焰鄭重道,“尤其是近期行為異常、或身體突然抱恙的官員將領。”
    接下來的幾日,長安城表麵依舊繁華喧囂,暗地裏卻已是暗流洶湧。
    上官撥弦留在蕭府靜養,同時加緊配製各種解毒避蠱的藥物,分發給蕭止焰及其核心下屬。
    蕭止焰則調動了所有能動用的力量,明察暗訪,追查苗疆蠱師的線索,同時嚴密監視朝中重臣的動向。
    上官撥弦也沒有完全閑著。
    她利用蕭止焰帶來的信息,仔細分析了近年來各地上報的一些離奇病案、暴斃案,試圖從中找出可能與蠱毒有關的蛛絲馬跡。
    這一查,果然讓她發現了一些端倪。
    距離長安不遠的萬年縣,近半年來,已有三起富戶突然“病故”的案例。
    死者生前皆是無故消瘦、咳血,症狀與癆病極其相似,但發病極快,不過一兩月便撒手人寰。
    當地郎中皆診斷為“急癆”。
    但上官撥弦卻從案卷描述的細微之處,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
    “我要去萬年縣一趟。”她對蕭止焰說。
    蕭止焰立刻反對:“你身體尚未痊愈,此事我派別人去查。”
    “不行。”上官撥弦態度堅決,“蠱毒之事,非同小可,尋常醫者難以分辨。我必須親自去查驗屍體,才能確定是否為‘附骨之疽’,以及……是否能找到引子的線索。”
    隻有找到引子,才能確定下蠱者的目標,甚至順藤摸瓜。
    蕭止焰深知她的性子,一旦決定,難以更改。
    他歎了口氣:“我陪你一起去。”
    “不可。”上官撥弦搖頭,“你目標太大,一動必然引人注目。我易容前往,隻帶風隼一人暗中護衛即可。”
    最終,蕭止焰拗不過她,隻得同意。
    但他堅持讓影守帶著一隊精銳,遠遠綴在後麵,以防不測。
    兩日後,上官撥弦易容成一個麵色蠟黃、身形瘦小的遊方郎中,出現在了萬年縣。
    她很容易就打聽到了那幾戶“急癆”而死的富戶墳塚所在。
    夜深人靜,月黑風高。
    萬年縣郊外的亂葬崗,磷火點點,鴉聲淒厲。
    上官撥弦與易容成普通護衛的風隼,悄無聲息地潛入其中,找到了那幾座還算新的墳塋。
    “得罪了。”上官撥弦低語一聲,與風隼合力,迅速而小心地掘開了一座墳墓。
    棺木撬開,一股腐臭之氣撲麵而來。
    上官撥弦麵不改色,取出特製的藥粉撒在周圍,驅散毒氣,然後點燃一盞光線集中的油燈,仔細查驗棺內的屍骨。
    雖然屍體已高度腐爛,但骨骼的顏色、以及骨髓中殘留的些許異常物質,依舊沒能逃過她的眼睛。
    “果然是‘附骨之疽’。”她肯定道,“而且,看這骨骼發黑的程度,下蠱的時間,應該就在他們死前兩到三個月。”
    她又接連查驗了另外兩具屍骨,情況大同小異。
    “這三戶人家,生前可有什麽關聯?或者,共同得罪過什麽人?”上官撥弦問向風隼。
    風隼早已調查清楚,低聲道:“回姑娘,這三戶皆是萬年縣有名的糧商。半年前,他們曾聯手抬高了本縣的糧價,引得民怨沸騰。後來是當時的縣令出麵調停,才將糧價壓了下來。”
    “當時的縣令?”
    “姓周,名文康。就在糧價風波平息後不久,他便因‘政績卓越’,被調任入京,如今在戶部任職。”
    上官撥弦眼中精光一閃。
    糧商抬價,縣令調停,隨後糧商接連中蠱暴斃,縣令高升入京……
    這背後,恐怕沒那麽簡單。
    “附骨之疽”的引子,需要定期投放,才能控製蠱毒發作的時間。
    下蠱者能如此精準地讓這三人在不同時間“病故”,必然在萬年縣有內應,或者能頻繁往來此地。
    “查一下周文康調任入京前後,萬年縣是否來過什麽可疑的陌生人,尤其是與苗疆有關的人。還有,周文康本人,以及他身邊親近之人,近期可有異常?”上官撥弦吩咐道。
    “是!”風隼領命。
    就在兩人準備將墳塚恢複原狀,悄然離去時,上官撥弦耳廓微動,聽到了一絲極輕微的、衣袂掠風之聲!
    “有人!”她低喝一聲,猛地吹熄油燈。
    風隼反應極快,瞬間拔出佩刀,將她護在身後。
    黑暗中,隻見數道黑影如同鬼魅般,從亂葬崗的殘碑斷碣後閃出,手中兵刃反射著慘淡的月光,帶著森然殺意,直撲而來!
    這些人身手矯健,配合默契,顯然是訓練有素的殺手!
    “是玄蛇的影殺隊!”風隼瞬間判斷出來敵身份,揮刀迎上,刀光如匹練,瞬間與兩名殺手戰在一處。
    上官撥弦雖武功不及風隼,但身法靈動,更兼精通穴位與暗器。
    她袖中金針連閃,專攻敵人周身要穴,雖不致命,卻足以讓對手動作遲滯,為風隼創造機會。
    然而,來襲的殺手足有八人之多,且個個悍不畏死。
    風隼武功雖高,但要護著上官撥弦,一時也陷入了苦戰。
    刀劍碰撞之聲在死寂的亂葬崗中格外刺耳。
    一名殺手覷準空檔,一刀劈向上官撥弦後心!
    風隼被兩人纏住,救援不及,目眥欲裂!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咻!”
    一道銳利的破空之聲響起!
    一支羽箭如同流星趕月,精準無比地穿透了那名殺手的咽喉!
    殺手身形一僵,撲倒在地。
    緊接著,箭矢連珠般射來,每一箭都必中一名殺手要害!
    轉眼間,便有四名殺手倒地身亡。
    剩餘四名殺手見勢不妙,虛晃一招,便要遁入黑暗。
    “留下活口!”一個冷冽的聲音響起。
    隻見影守帶著數名精銳侍衛從暗處殺出,堵住了殺手的去路。
    在影守和風隼的聯手之下,剩餘的四名殺手很快被製服,卸了下巴,防止他們服毒自盡。
    一場突如其來的刺殺,就這麽被化解。
    影守走到上官撥弦麵前,躬身行禮:“屬下來遲,讓姑娘受驚了。”
    上官撥弦看著地上殺手的屍體,以及被製服的活口,搖了搖頭:“你們來得正好。”
    她走到一名被製服的殺手麵前,蹲下身,仔細查看。
    這些殺手皆身著黑衣,麵容普通,沒有任何標識。
    但上官撥弦卻在他們裸露的脖頸、手腕等處,發現了一些細密的、類似蛇鱗般的紋路,顏色極淡,若非湊近細看,絕難發現。
    “這是……‘蛇鱗蠱’?”上官撥弦眉頭緊蹙。
    這是一種苗疆秘傳的蠱術,以特定藥物和蠱蟲淬煉身體,能讓人的皮膚變得堅韌,如同覆蓋了一層細微的蛇鱗,尋常刀劍難傷,且能極大程度地屏蔽痛感,令人變得悍不畏死。
    難怪這些殺手如此難纏!
    玄蛇果然與苗疆蠱師勾結極深!
    連麾下的死士都用上了這等蠱術!
    “帶回刑部大牢,嚴加審問!”影守對手下吩咐道。
    然而,就在兩名侍衛上前,準備將殺手拖走時,異變陡生!
    那幾名被製住的殺手,身體突然劇烈地抽搐起來,皮膚下的血管如同蚯蚓般鼓起,顏色迅速變得烏黑!
    “不好!蠱毒反噬!”上官撥弦驚呼。
    她話音未落,那幾名殺手已口鼻溢出黑血,眼球暴突,頃刻間便沒了聲息。
    他們的身體迅速幹癟、發黑,散發出濃烈的惡臭。
    竟是連活口都沒能留下!
    影守臉色難看至極。
    上官撥弦卻並未太過意外。
    玄蛇行事,向來不留餘地。
    這些影殺隊員體內,恐怕早已被種下更惡毒的禁製蠱蟲,一旦被俘,立刻發作,根本不給審問的機會。
    “清理現場,我們立刻離開。”上官撥弦當機立斷。
    此地不宜久留。
    回到蕭府時,天邊已泛起魚肚白。
    蕭止焰一夜未眠,一直在書房等候。
    見到上官撥弦安然歸來,他才長長鬆了口氣。
    聽她講述完萬年縣的發現以及遭遇的刺殺,蕭止焰的臉色凝重無比。
    “糧商,縣令,戶部,‘附骨之疽’,‘蛇鱗蠱’……”他喃喃道,“玄蛇的觸手,竟然伸得如此之長,如此之深。他們控製糧價,鏟除異己,安插人手……所圖非小!”
    “而且,他們似乎對我們的行動了如指掌。”上官撥弦補充道,“我們剛去查驗屍骨,影殺隊就緊隨而至。這說明,要麽萬年縣有他們的眼線,要麽……我們的行蹤一直在他們的監視之下。”
    蕭止焰眼中寒光一閃:“府裏也該徹底清查一遍了。”
    他頓了頓,看向上官撥弦,語氣帶著後怕與堅定:“撥弦,以後此類行動,我絕不能讓你獨自涉險。今日若非影守他們暗中跟隨,後果不堪設想。”
    上官撥弦這次沒有反駁。
    經過此事,她也意識到,玄蛇的瘋狂與反撲,遠超她的預估。
    個人之力,終究有限。
    她需要更強大的力量,更縝密的計劃。
    “蕭止焰,”她忽然開口,聲音平靜卻帶著前所未有的認真,“我想,我們需要主動出擊了。”
    蕭止焰看向她:“你的意思是?”
    “玄蛇隱藏在暗處,我們被動接招,永遠處於下風。”上官撥弦目光灼灼,“既然他們害怕我們查到苗疆蠱師這條線,那我們就順著這條線,狠狠地查下去!打草驚蛇,或許才能讓蛇露出破綻。”
    “你想怎麽做?”
    “放出消息,就說我們已在萬年縣找到關鍵證據,鎖定了潛伏在京中的苗疆蠱師身份,不日即將收網。”上官撥弦緩緩道,“引蛇出洞。”
    蕭止焰沉吟片刻,眼中閃過一絲銳利:“好!就依你所言!我倒要看看,這條藏在暗處的毒蛇,還能忍到幾時!”
    接下來的幾天,刑部和京兆尹府果然動作頻頻,一副掌握了重要線索、即將有大動作的模樣。
    市麵上關於苗疆蠱師害人的流言也開始悄然傳播。
    蕭府和刑部周圍的暗哨,明顯增多。
    氣氛,一時間變得緊張起來。
    這一日傍晚,上官撥弦正在藥室整理藥材,忽然聽到窗外傳來一陣極其輕微的、有節奏的叩擊聲。
    篤,篤篤篤,篤。
    不是鳥喙,更像是某種特定的信號。
    她心中一動,走到窗邊,壓低聲音:“誰?”
    窗外沉默了片刻,那個沙啞而熟悉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絲急促:“……姑娘……消息……是陷阱……勿信……蠱師……在……永寧侯府……舊地……”
    話音未落,聲音便戛然而止,仿佛被人強行打斷。
    上官撥弦猛地推開窗,隻見一個模糊的黑影在院牆轉角處一閃而逝,速度極快。
    而幾乎在同一時間,院牆另一側傳來一聲悶響和短促的打鬥聲!
    “抓住他!”是風隼的厲喝!
    上官撥弦心頭一緊,立刻奪門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