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隕星墜地驚塵夢,舊人重逢亂客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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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隕星墜落?
    上官撥弦心中一動,立刻帶著阿箬走出驛館。
    隻見街道上人群騷動,紛紛向西邊望去。
    遠處邙山的方向,天空似乎殘留著一道詭異的、如同火燒雲般的赤紅色痕跡,空氣中隱約飄散著一股淡淡的、類似硫磺和金屬混合的焦糊氣味。
    而更讓她在意的是,袖中的隕石碎片,在此刻,傳來了前所未有的、劇烈的灼熱和震顫!
    仿佛在歡呼,又仿佛在……預警!
    “姐姐,我們也去看看嗎?”阿箬好奇又有些害怕地問道。
    上官撥弦看著西邊那片不祥的赤紅,點了點頭。
    “去。必須去。”
    這墜落的“星星”,很可能與玄蛇尋找和利用的“天外之力”有關!
    她必須弄清楚!
    當她帶著阿箬和幾名侍衛趕到邙山腳下時,那裏已經圍了不少膽大的百姓和聞訊趕來的地方衙役。
    墜落的現場,是一個直徑約數丈的焦黑大坑,坑底靜靜地躺著一塊約莫磨盤大小、通體黝黑、表麵布滿蜂窩狀孔洞的奇異石頭。
    正是隕石!
    而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以隕石坑為中心,方圓百步內的草木,呈現出一種極其詭異的狀態——靠近隕石的瘋狂生長,翠綠欲滴,甚至開出了不合時令的花朵;而稍遠一些的,則迅速枯萎發黑,如同被抽幹了所有生機!
    更有人看到,有幾隻野兔和山雞,在接觸了那些瘋長的草木後,身體開始發生畸變,變得暴躁而具有攻擊性!
    “妖星!這是妖星啊!”圍觀的百姓中,有人驚恐地喊道,引發了不小的騷動。
    衙役們奮力維持著秩序,卻也不敢輕易靠近那個大坑。
    上官撥弦撥開人群,走到警戒線邊緣,仔細觀察著坑底的那塊隕石。
    與她手中的碎片材質相似,但體積更大,蘊含的能量似乎也更加狂暴和不穩定。
    而那些瘋長又枯死的草木,變異的動物……顯然是受到了某種強大能量的輻射影響!
    這隕石,具有強烈的輻射性!
    她正凝神觀察,忽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
    隻見蕭止焰帶著風隼和幾名洛陽當地的官員,策馬疾馳而來。
    他顯然也收到了消息,臉色凝重。
    然而,就在蕭止焰翻身下馬,目光掃過現場,最終落在上官撥弦身上,正準備向她走來時——
    異變再生!
    一道紅色的身影,如同燃燒的火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旁邊的山林中疾掠而出!
    那是一個女子!
    一身利落的紅色勁裝,勾勒出窈窕而充滿力量的身段,墨發高束,臉上蒙著同色的麵紗,隻露出一雙明亮如星、卻又帶著野性難馴光芒的眸子!
    她手中握著一柄造型奇特的彎刀,刀光如雪,身法快得隻留下一道殘影,目標直指——坑底的那塊隕石!
    “保護隕石!”當地的官員驚慌失措地喊道。
    衙役們試圖阻攔,卻被那紅衣女子如同砍瓜切菜般,三兩下便擊倒在地,竟無人是她一合之將!
    武功之高,身法之詭譎,令人咋舌!
    眼看她就要衝到坑邊——
    “放肆!”
    蕭止焰厲喝一聲,身形如電,後發先至,長劍出鞘,攔在了紅衣女子身前!
    “鏘!”
    刀劍相交,發出刺耳的錚鳴!
    兩人一觸即分,各自退開數步。
    紅衣女子持刀而立,目光灼灼地看向蕭止焰。
    而蕭止焰在看清楚那雙露在外麵的眼睛時,整個人如同被雷擊中般,猛地僵住!
    他臉上的冰冷和戒備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置信的震驚,和……難以言喻的激動?!
    就連握劍的手,都微微顫抖起來!
    “是……是你?!”他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和顫抖。
    那紅衣女子沒有說話,但露在外麵的那雙眼睛裏,瞬間蓄滿了淚水,如同斷線的珍珠,滾落下來。
    她猛地扔掉手中的彎刀,如同乳燕投林般,不顧一切地撲進了蕭止焰的懷裏,緊緊抱住了他!
    “大哥!我終於找到你了!”帶著哭腔的女聲,充滿了委屈、依賴和濃得化不開的情意。
    蕭止焰身體先是一僵,隨即,在那一聲“大哥”中,仿佛卸下了所有防備,手中的長劍“哐當”落地。
    他遲疑地,緩緩地,伸出手,回抱住了懷中的女子。
    動作輕柔,帶著一種失而複得的小心翼翼。
    兩人就那樣,在眾目睽睽之下,在隕石坑旁,緊緊相擁。
    仿佛隔絕了周圍所有的喧囂和目光。
    久別重逢,情深意切。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呆了。
    風隼張大了嘴巴。
    阿箬眨了眨眼,看看相擁的兩人,又看看站在不遠處的上官撥弦,小臉上滿是茫然。
    而上官撥弦……
    她站在原地,看著那緊緊相擁的兩人,看著蕭止焰臉上那從未對她流露過的、混雜著激動、心疼和難以置信的複雜神情,看著那紅衣女子在他懷中毫不掩飾的依賴和情意……
    她隻覺得,袖中的隕石碎片那灼熱的溫度,仿佛瞬間蔓延到了四肢百骸,燒得她心髒一陣尖銳的刺痛。
    原來……他並非天生冷情。
    原來……他也會如此失態,如此……動情。
    隻是對象,不是她。
    那個紅衣女子是誰?
    看他二人的反應,分明是舊識,而且……關係匪淺。
    是他在作為“孤鷹”潛伏玄蛇時,留下的情債嗎?
    無數猜測如同毒蛇般鑽入腦海。
    她看著蕭止焰依舊沒有鬆開的手,看著那紅衣女子依偎在他懷中的身影,隻覺得眼前的一幕,無比刺眼。
    她緩緩地,後退了一步。
    再一步。
    然後,猛地轉過身,一言不發,撥開人群,向著驛館的方向走去。
    背影決絕,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踉蹌。
    “上官姐姐!”阿箬驚呼一聲,連忙追了上去。
    蕭止焰似乎聽到了阿箬的呼喊,從激動的情緒中驚醒,下意識地抬頭望去,卻隻看到上官撥弦消失在人群中的、那一抹清冷孤寂的背影。
    他心中一緊,想要開口喚她,懷中的紅衣女子卻將他抱得更緊,帶著哭腔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大哥,別走……我好怕……我好想你……”
    蕭止焰的動作,頓住了。
    他低頭看著懷中梨花帶雨、與他記憶中某個模糊身影逐漸重合的臉龐,心中五味雜陳,終究……沒能推開她。
    而此刻的上官撥弦,隻覺得耳邊嗡嗡作響,周圍的一切聲音都變得模糊。
    她隻想盡快離開這裏。
    離開那讓她心口悶痛的畫麵。
    原來,有些溫暖,不過是鏡花水月。
    原來,有些承諾,終究抵不過故人重逢。
    驛館的房間內,空氣凝滯得令人窒息。
    上官撥弦背對著門口,站在窗邊,望著窗外洛陽城的萬家燈火,指尖卻無意識地摳著窗欞,留下幾道淺淺的印痕。
    阿箬站在她身後,欲言又止,小臉上滿是擔憂。
    “姐姐……你別多想,蕭大哥他……他可能隻是……”阿箬搜腸刮肚,也想不出合適的理由為蕭止焰開脫。
    那紅衣女子撲進他懷裏的畫麵,那一聲情意綿綿的“大哥”,以及蕭止焰那毫不推拒、甚至帶著失而複得般珍視的擁抱……一切都昭示著兩人關係非同一般。
    “我沒事。”上官撥弦的聲音平靜無波,聽不出絲毫情緒,“你去休息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阿箬看著她清瘦而挺直的背影,知道她此刻心裏絕不像表麵這般平靜,但也不敢再多言,隻得一步三回頭地退了出去。
    房門輕輕合上。
    房間內隻剩下上官撥弦一人。
    她緩緩閉上眼睛,腦海中卻不受控製地反複浮現出隕石坑旁的那一幕。
    蕭止焰從未在她麵前露出過那樣激動、甚至可以說是失態的神情。
    他看那紅衣女子的眼神,充滿了她無法理解的複雜情感,有震驚,有心疼,有愧疚……還有她不願深究的,或許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情意。
    那女子叫他“大哥”……
    如此親昵的稱呼。
    他們之間,到底有過怎樣的過往?
    是青梅竹馬?
    是曾經的愛侶?
    還是……他在玄蛇做“孤鷹”時,不得已留下的情債?
    無數個念頭如同藤蔓般纏繞上來,勒得她幾乎喘不過氣。
    袖中的隕石碎片依舊散發著灼人的熱度,提醒著她那詭異隕石的存在,也仿佛在灼燒著她此刻混亂的心緒。
    她用力甩了甩頭,試圖將那些紛亂的思緒拋開。
    當務之急,是調查那墜落的隕石。
    玄蛇對“天外之力”如此執著,這隕石的出現絕非偶然。
    她重新睜開眼,目光恢複了一貫的清明與冷靜。
    從隨身藥囊中取出紙筆,她開始快速記錄下在隕石坑旁的觀察:
    隕石材質:與碎片同源,能量更強,具強烈輻射性。
    環境影響:近距離草木瘋長後急速枯萎,動物接觸後產生攻擊性變異。
    潛在風險:輻射可能對人體造成未知傷害,需謹慎接觸。
    她必須盡快對那塊隕石進行更深入的檢測,弄清楚其輻射的原理和影響,以及上麵可能存在的符文。
    但如今……蕭止焰身邊有了那個紅衣女子,她還能像往常一樣,與他並肩調查嗎?
    想到蕭止焰可能正與那女子在一起,解釋著,安撫著……她的心口又是一陣悶痛。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腳步聲,停在了她的房門口。
    緊接著,是蕭止焰略帶遲疑的敲門聲。
    “撥弦……你睡了嗎?”
    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疲憊,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心虛?
    上官撥弦握筆的手指微微收緊,墨水在紙上洇開一小團汙漬。
    她沒有回應。
    門外沉默了片刻,蕭止焰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幾分無奈和懇切:“撥弦,我知道你看見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她是我的……關於她的身份,我不能在外麵說,你開開門,聽我解釋,好嗎?”
    解釋?
    上官撥弦唇角勾起一抹微冷的弧度。
    她需要什麽解釋呢?
    解釋他為何與那女子那般親密?
    解釋他為何在看到那女子時如此失態?
    有些事,親眼所見,遠比蒼白的解釋更有力。
    她依舊沒有出聲。
    門外,蕭止焰似乎歎了口氣。
    “那塊隕石……情況有些複雜。我已經下令封鎖了現場,但恐怕瞞不住多久。我們需要盡快處理。你……還好嗎?有沒有感覺哪裏不舒服?”
    他話題轉到了隕石上,語氣帶著關切。
    上官撥弦知道,他是在擔心她靠近隕石會受到輻射影響。
    若在平時,她或許會為這份關心而感到一絲暖意。
    但此刻,這關切聽在耳中,卻莫名地有些刺耳。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翻湧的情緒,用盡可能平靜的語氣開口,聲音卻帶著連她自己都未察覺的疏離:
    “我沒事。隕石之事,我會著手調查。蕭大人公務繁忙,不必掛心。”
    門外的蕭止焰顯然聽出了她語氣中的冷淡,沉默的時間更長了。
    “……好。那你……早點休息。若有任何發現,隨時讓阿箬通知我。”
    腳步聲再次響起,漸漸遠去。
    他走了。
    沒有堅持解釋,也沒有強行闖入。
    或許,他也覺得,此刻並非解釋的時機。
    又或許……他也不知該如何解釋。
    上官撥弦看著門上模糊的影子消失,緩緩鬆開了握得發白的指尖。
    她走到桌邊,看著紙上那團墨漬,如同她此刻的心情,一團亂麻。
    她強迫自己將注意力重新拉回到隕石上。
    取出那塊一直隨身攜帶的、刻有“影”字的隕石碎片,她嚐試將其靠近窗台上一盆有些蔫耷的蘭花。
    碎片微微發熱,那盆蘭花的葉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舒展了一些,但隨即邊緣又開始微微發黃。
    果然,即便是這塊較小的碎片,也帶著微弱的輻射,能短時間內激發植物生機,但過量便會造成損害。
    那麽,邙山腳下那塊巨大的隕石,其輻射強度可想而知。
    普通人長時間靠近,後果不堪設想。
    而那些變異的動物……是否意味著這種輻射能量,能改變生物的本質?
    玄蛇孜孜不倦地尋找和利用這種力量,究竟想做什麽?
    製造更多不懼死亡、力大無窮的“影武士”?
    還是……有更可怕的圖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