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沈墨便和鄒經理請假，他沒有提服務費的事情。
    “明天一天？可以的。”鄒經理答應了，沒有提扣錢的事情。
    沈墨把手裏的名片遞給鄒經理：“明天給向陽外貿做翻譯，半天五百。”他知道鄒經理一定會做宣傳，總要給她一點做噱頭的東西，要不別人憑什麽來紅楓葉吃飯呢？
    “下午給你放假，你去買件衣服，明天總不能穿汗衫過去。”鄒經理忽然覺得她有做掮客的潛質：“要不要先預支一點錢？”
    “預支二十塊錢吧。”沈墨打算買一身像樣點的。
    “跟我來辦公室。”鄒經理把沈墨帶到辦公室，從抽屜裏拿出一個日記本，翻到沈墨的那一頁。
    “工錢另算，昨天你的八十塊，給你預支二十，還剩下六十。”
    她拿出二十塊，遞給沈墨。
    沈墨接過來：“謝謝鄒經理。”
    “叫我鄒姐吧，其他人都叫我鄒姐。”
    “好的鄒姐。”
    從辦公室出來，沈墨就離開紅楓葉，去商場買了白襯衫和西褲，又買了皮鞋和襪子。
    雖然是大路貨，但穿上去總算像點樣子。
    錢還剩一些，沈墨去買了本詞典；日常交流沒有問題，但並不代表談判的時候也沒問題；沒有電腦網絡，隻能靠詞典。
    又買了一個人造革的黑包，用來裝資料，努力讓自己看起來老成一些。
    回來的路上，沈墨看到路邊有賣瓜子和花生的，便去買了一些。
    回到紅楓葉的時候是下午，客人還沒有到，一群服務員比較閑，看到人模狗樣的沈墨，一下子圍了上來。
    “小沈，聽鄒姐說你明天要去做翻譯，半天五百塊？”
    “是的。”沈墨沒有否認，他需要這群服務員八卦傳消息，否則他的名聲怎麽能打得出去？
    他把手裏的瓜子花生遞了出去：“小梅姐，給大家分一些，等我賺到了錢，再請大家吃蛋糕。”
    一群人發出歡呼聲，開始分瓜子花生。
    鄒經理過來抓了一把，笑盈盈地說道：“小沈，明天好好幹。”
    鄒經理很願意配合沈墨，即便隻是一個暑假；等到明天沈墨回來，若是成功了，就給沈墨安排個單間，好好把這個招牌利用起來；若是做得不好，往後就不丟這個人了，讓沈墨老老實實地掙服務費得了。
    晚上鄒經理沒有讓沈墨幹活，讓他好好休息，準備明天的翻譯，沈墨沒有矯情，回宿舍準備資料，一直到老吳和小於回來。
    “那麽晚了麽？”
    小於很羨慕沈墨：“吳叔，小沈一看就是有文化的，比不了比不了。”他從來沒想過有文化能賺這麽多錢，半天五百？那一天不得一千？真有一天的活，沈墨就能掙上別人差不多一年的工資。
    忙活了一晚，沈墨第二天一早就換上衣服出了門，往大國際飯店去了。
    趁著還有時間，他去要了粢飯豆漿，一邊吃一邊等人。
    徐向陽比他晚，八點半才來；他一身西裝，頭發梳得油光，皮鞋擦得鋥亮——同他一起的還有幾個，都是之前去紅楓葉吃飯的熟麵孔。
    “走吧，進去。”
    徐向陽他們帶著沈墨進入大國際飯店，他在這裏麵訂了個會議室。
    會議室在二樓，不是很大，打掃得很幹淨，桌子上鋪著酒紅色的絨布，每個座位上還有一個瓷杯。
    “小沈，等下你坐我旁邊。還是上次的幾個老外。”
    沈墨心情一下子放輕鬆了許多，雖然隻見過一次，但這一麵給了他很大的信心。
    果然，幾個老外進來之後看到是沈墨，露出了會心一笑，他們和沈墨熱情地打著招呼寒暄。
    他們去的國家多，見慣了半吊子翻譯，沈墨不是專業的，但水平還可以——有不少人比沈墨的水平還差。
    做生意，又不是翻譯科學文獻，大家把最關鍵的幾個點給理清楚就可以了。
    會議進行得很順，沈墨一邊記錄關鍵詞一邊翻譯，勉強跟得上節奏。
    徐向陽一邊開會一邊偷偷看手表，生怕時間超了。
    十一點五十左右，會議結束，但還有些事情沒有談完，沈墨覺得還需要半天。
    徐向陽有些遺憾，看來還要再麻煩沈墨一次。
    兩個半天，一千塊跑掉了；關鍵是這兩個半天加起來不到八小時，他覺得虧。
    幾個老外起身，開始進行會議後的愉快聊天，準備去吃飯。
    沈墨沒打算蹭這頓飯，他要和徐向陽結清費用。
    徐向陽一臉便秘的表情：“小沈，你看……我這肯定還要再來一次，咱們一起結了算了。”
    “不成，之前說好的，結束之後就立刻付清。”沈墨沒有徐向陽高，仰著腦袋看著他，但眼睛裏卻沒有商量的神色。
    這五百塊關係著他的戶口，斷斷不能等；早點把事情結束，他也能安心。
    “下次，下次一起。”徐向陽打著哈哈，拿著包想走。
    沈墨很生氣，頭一單就遇到這種狀況。
    “徐總，下一單能輪到我麽？”
    “能，一定能！”徐向陽滿口答應著。
    “下一單的錢你能付麽？”
    “必須付，不管還要不要接著做翻譯，下次的錢一定付。”
    “你覺得我能信得過你麽？”
    徐向陽笑了：“你得信得過我。”
    “我信不過你。”沈墨也笑了：“我敢接你這個活，就做好了你賴賬的思想準備。趁著老外還沒走，我去說幾句話，你看你這單還能不能做成。”
    “我沒說不給你啊。”
    “你說了。”沈墨把聲音提高三分，將那幾個老外的視線吸引了過來。
    “小沈！你知道我這單有多少錢麽？你要是給我攪和了，你賠不起！”
    “那是你跟老外的事情，我管不著！”沈墨開始往幾個老外那邊走，徐向陽一把拉住他：“就晚個幾天，你急什麽？”
    “等不了一點點！你能賴我的賬，也能賴人家的，為了避免其他做外貿的中國人受你的拖累，我有義務提醒人家。”
    “你圖的什麽？我賺了錢能少得了你的？”
    “我就圖我那五百塊！另外姓徐的，我提醒你一下，咱倆雙輸好過你一個賺。這幾個老外住哪兒我一定給查出來，不把你這單生意給攪了，我不姓沈。”
    沈墨態度堅決，像一塊滾刀肉，徐向陽無法，隻好拉開皮包：“還想著等會給你的，這人家還在呢，當麵數錢多不好看。”
    “那你徐總下次提前付，這總好看了。”
    徐向陽被噎得不行，從包裏數了五十張大團結出來，重重地拍在桌子上。
    “行了，錢給你了！”徐向陽的氣不順得很，竟然被一個半大小子給拿捏了。
    沈墨一張張地數了，收到自己的提包裏。
    “提醒你一下，不要想著欠翻譯的賬。另外，要是我出了什麽事，我一定算你頭上，你看我攪不攪和你的生意。”
    “凡事得講個證據。”
    沈墨嗤笑道：“我又不是公安，我要什麽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