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沈墨沒有出去，他在和大家聊天打屁。
    最近出去接了不少活，他買的零食不少，紅楓葉從大堂到後廚，人人有份。
    “哎，小沈，好像你二叔？”小梅聊天的時候也不忘了往外麵看，她時刻注意著可能的客人，想早點升到領班，能多拿幾塊錢的工資。
    沈墨雖然隻是一個普通的服務員，但他英語好，並且掙錢的大頭也不是那點工資，飯店的服務員對他都很客氣，並且隱隱中帶著些許討好。
    雖然都是一個鼻子兩個眼，但人們對於有本事的人，或者有錢人，會帶有天然的濾鏡。
    沈墨連忙往外看，二叔臉上的笑容讓他安心。
    他起身往外迎，沈川從提包裏拿出戶口簿，遞到他手裏：“看看，辦好了，開學之後可一定得認真學習！”
    沈墨第一次看到滬海戶口的章子，上麵的姓名還是手寫的。
    滬海人了？
    他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二叔沈川絮絮叨叨又急急忙忙：“我今天起了個大早，第一個辦的。戶籍民警很幫忙，要不沒那麽快。這個暑假你出來幫忙了，那就幫到開學，開學之後可不要再惦記鈔票的事情了，上學才是正經事……”
    “二叔，你猜我現在掙多少了？”
    “多少？”沈川很捧場地問了侄子一句。
    “現在飯店裏有我兩千七百多沒結。二叔，你往後不要太苛待自己，想抽煙就抽，想喝酒就買。”
    沈川嚇了一跳：“多少？你是不是多算了一個零？”
    “沒有！”沈墨嘿嘿笑道：“二叔，您可著花園路打聽，誰還不知道你侄子的大名？”
    鄒經理從大門走出來，熱情地招呼道：“沈墨二叔，進來喝杯茶吧，休息一下，外麵很熱的。”
    沈川急忙擺手道：“不了不了，我還得去上班，過來交待小墨幾句話，這就走了。”
    重要的事情交待完了，剩下的話可以等以後慢慢說。
    沈川剛想走，卻又想起來一件事。
    “經理，這個星期天我侄子能休息麽？我想帶他回去一趟。”
    “可以！沈墨想什麽時候休息都可以。”鄒經理笑容滿麵；她還沒對沈川說，沈墨請假也不用扣錢呢。
    一想到這事，鄒經理更覺得沈墨這個小夥子不錯了；除非有什麽特別的事情一時間回不來，否則沈墨上午忙完了，下午一定會帶著零食糕點出現，換上服務員的衣服在晚上的時間和大家一起忙碌。
    “回去？”沈墨有些意外。
    沒有什麽特別的事情，沈川可能會回去，沈墨卻寧願躲在閣樓裏悶著，他聽到回去兩個字，有著本能的排斥。
    “當然要回去了！”沈川揚了揚手裏的戶口簿：“這麽大的喜事，值不值得聚一聚？”他臉上的喜意比沈墨更重，像是迫不及待等著周末到來，回家顯擺自己的功勞。
    二叔真好啊。
    年輕的二叔沒有那麽多的花花腸子，他最大的花花腸子就是和家裏人炫耀這件大功。
    “二叔，別和家裏人說我在外麵做事賺了那麽多的錢。”
    原本沈川還真想著炫耀侄子的事的，讓大哥他們後悔一下；聽到沈墨的話，他腦子恢複了一些冷靜。
    俗話說的好，有了後媽就有了後爸。
    這將近三千塊錢要是落到大哥手裏是絕對不會再出來的，恐怕都要補貼給新的侄女兒沈靜身上——可能也有後嫂子娘家的份。
    “行，不和他們說！”沈川答應了。
    “那我星期天下午再去找你，中午我想在飯店再幫一下忙。”
    “行！”一整天的時間太多，半天可以了，沈川不想讓侄子被扣錢——他天然認為個體戶不厚道，會找各種借口克扣工人的工資。
    “你進去吧，我得趕緊去上班了。”沈川朝沈墨揮揮手，趕緊去了站台等車。
    車還沒來，沈墨不想讓二叔在太陽下一個人曬著，他過去陪著二叔一起。
    “二叔，你買個手表吧。”
    沈川的手腕上光禿禿的，什麽都沒有，時間上很難把控。
    “我要什麽手表……”沈川下意識地拒絕道。
    “那我給你買吧。”沈墨很心疼二叔：“有塊表，二叔你說對象也容易。”
    人靠衣裝馬靠鞍，沈墨能想象到二叔在車間裏的樣子。
    別人肯定知道他帶著自己過日子，生活定然窘迫；初三他就申請住校，給二叔一點自由空間，讓車間的工友們知道自己不在二叔那邊。
    再給二叔手上添一塊表，這塊亮晶晶的東西會替二叔說話。
    “我不要！”二叔想都沒想就拒絕了：“你明年考上重點高中，你二叔我就能揚眉吐氣了。”
    他很是高興，在太陽下也不覺得曬，一心盼著時間過得快一些——快一些，再快一些，快到電車到達，快到侄子給他炫耀重點高中的錄取通知。
    沈墨沒有附和二叔，這塊手表他一定要給二叔搞定；等下回來他就找鄒經理幫忙，從他的錢裏麵扣就好。
    電車來了，好似有些熟悉。
    那個售票員姑娘看著這叔侄兩個，問道：“一個兩個？”
    “一個！”沈川趕緊上了車，對沈墨說道：“快回去，外麵熱！”
    “哎！”沈墨答應著，二叔付了一毛錢的車費，高高興興地坐在車窗邊朝沈墨揮手：“快回去！”
    “怎麽那麽高興？”姑娘好奇地問道。
    司機插嘴道：“是不是戶口下來了？”
    “是的。特意過來和我侄子說一聲，讓他高興高興。”
    司機笑道：“還是咱們滬海的戶口好不啦？往後就讓你侄子安心在滬海留著，隨便做個學徒也比回滇南強。”他手上方向盤一打，給車轉了個大彎。
    有了滬海的戶口，意味著高中畢業之後可以有一份穩定的工作，從此紮根這裏。
    沈川很得意地說道：“我侄子功課很好的，將來是要考大學的。”
    大學長什麽樣子？司機，售票的姑娘和沈川三個人隻是遠遠地看過，並沒有進去過，但這並不妨礙他們的暢想。
    聽到這件喜事，車裏為數不多的乘客都感到高興。
    這同他們無關，但能沾到這個喜氣，說不定很快也能有好事發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