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國強畢業好幾年了，從默默無聞做到現在，已經成為了外貿公司的副科長。
    當年在學校裏太過青澀，範國強被徐向陽拿捏得死死的。
    夏天到來，做外貿的皮包公司開始忙碌，花園路的野生翻譯像雨後春筍一般，紛紛冒頭。
    徐向陽還能從別的地方找到翻譯，這一點範國強從不懷疑，但徐向陽從外貿局拿不到訂單了。
    任他怎麽排隊，訂單就是輪不到他。
    徐向陽心急如焚，找人說理都找不到；在外貿局排了很久的隊，幾乎每天都要去打聽一次，每次等到的結果都是讓他繼續排。
    他甚至不挑了，大單子小單子他都接，但小單子也輪不到他。
    終於，來得次數多了，他在外貿局的樓梯上見到了範國強。
    數年的打磨，範國強見過形形色色的皮包公司，但因為工作單位的性質，大小老板都對他很尊重。
    但範國強也不是當年的那個大學生了，見到徐向陽的時候，他還能笑著握手，力度也把握得非常好。
    範國強一現身，徐向陽要是還不明白，那他這幾十歲的年紀就算白長了。
    雖然如墜冰窟，但他還是邀請範國強小聚一下，爭取把關係緩和一下，隻是沒想到範國強答應得很利索，還點名要來長江飯店。
    這會兒幾個人在包廂裏吃飯，徐向陽殷勤勸酒，心裏的感覺卻不是很好。
    兩瓶五糧液很快就見了底，飯局要結束了。
    一行人出來，徐向陽很自覺地去結賬，被範國強給攔住了。
    “阿姐！”
    “哎！”王素芬應了一聲，趕快過來了。
    範國強一抬頭，看到對麵紅楓葉的鄒經理也在，他便給了對方一個笑容；他可是記得清楚，當年和對麵的沈墨比拚英語的時候，人家給他留了很大的麵子。
    “鄒姐也在呢。”他揮手打了個招呼，又轉向了王素芬：“阿姐，多少錢？”
    “哎哎哎，我來我來！”徐向陽哪敢讓範國強付飯錢，這個錢要是讓範國強付了，關係還怎麽緩和？這會兒他開始想著改天再去範國強家裏坐坐，帶點禮物過去。
    範國強嘴裏蹦出一句話：“還是我來吧，你徐總的飯不能白吃，花園路有誰不曉得？對吧阿姐？”
    王素芬很捧場：“哦呦，國強，你沒喝多呀？還是能拎得清的。”
    徐向陽的心裏咯噔一下，他的酒立刻醒了大半。
    當初範國強第一次出來做翻譯，他借口對方吃了飯，沒有付清翻譯的費用，現在又被範國強拿出來說。
    現在嘛，可遠不是五百塊的事情了。
    “阿姐，多少鈔票？”範國強把皮夾子掏了出來。
    “那麽多年了，你才回來一次，阿姐給你打個大點的折扣，算五百塊好了。”
    鄒經理笑眯眯地在旁邊看，五百？這個數字好！
    範國強直接把五百塊放在櫃台上，對鄒經理說道：“鄒姐，您幫忙作個證，我可沒吃請。”
    “哦呦，曉得了！折扣嘛，老朋友之間總要給一點的，對吧？今朝小沈在我們那邊吃飯，我都沒有給他算飯錢。”
    “小沈還來做翻譯呢？”範國強算了一下，問道：“應該是最後一個暑假了吧？”
    瞥了一眼徐向陽，鄒經理說道：“小沈不做翻譯了，他是來我們紅楓葉學廚藝的，準備出國了。”
    “小沈果然很靈。”範國強聞了聞身上的酒味，問道：“小沈還要來的對吧？我再找時間來看看他。”
    “好的呀！你來吃飯，小沈肯定親自下廚給你做幾個菜！”
    範國強笑道：“小沈的飯，我肯定要白吃了！阿姐，走了啊！”
    “你喝了酒了，路上小心一點。”王素芬在後麵叮囑了一句。
    “曉得了！”範國強揮揮手，看到有出租車，便揮手道：“哎，差頭！”他不打算等公交或者電車了，浪費時間。
    出租車穩穩地停在路邊，範國強和幾個人揮了揮手，先走了。
    徐向陽失魂落魄，之後怎麽辦？
    王素芬和鄒麗芳兩個女人皮笑肉不笑地看著他，說著一些風涼話。
    “徐總，我看你進股市蠻好的，最近股市很火，你不曉得？不識字的阿婆進去都能賺到鈔票。”
    “哦呦，麗芳，你那邊還有認購證不啦？賣給徐總算便宜一點好了。”
    “有的呀，但不多了，上個月的行情有多火？我都後悔沒有進了。徐總要不要？算你八千一張。”
    “阿姐，你自己留著吧……”徐向陽很想硬氣一把，但卻怎麽都硬氣不起來了。
    範國強什麽過分的話都沒有說，但意思卻非常明確了。
    之後他還能做外貿麽？除非把範國強給調離。可這種夢是他能做的麽？
    股市……最近股市真的很火啊……很多人稀裏糊塗地成了百萬富翁千萬富翁，比他吭哧吭哧地做外貿強多了。
    紅楓葉在五月底出了大量的認購證，是花園路風頭最大的飯店，徐向陽多有聽說。
    鈔票不能放在銀行裏吃利息，利息雖然超過10%，但他看不上，他要動起來！
    鄒經理隻是說笑一句，沒想到徐向陽當了真。
    “阿姐，真的還有呀？”
    “你還真要呀？”
    “要的要的！”不就是認購證麽？徐向陽有鈔票，打算進股市嚐試一下，總好過被範國強拿捏——他其實不抱有什麽希望了。
    “不退不換的。”鄒經理同他講道：“現在嘛，你喝了酒，我不會賣給你！你明天酒醒了之後再過來吧，把鈔票帶著，認購證這個東西，不講價，不賒欠！”
    “阿姐，你還有多少？”
    “哦呦，你想要多少啦？阿姐手裏還有不到三百張。”
    “我全要了！”徐向陽大氣地說道，股市那麽好，他要進去搏一把！
    鄒經理很高興，她原本都打算把這三百張留作紀念了，沒想到還能再換來一筆鈔票。
    王素芬心裏直歎氣，比不了，到底還是比不了……她這邊能賺的鈔票人家紅楓葉都能賺到，賺不到的鈔票人家紅楓葉還是能賺到。
    八千一張，是貴了，但給了徐向陽一個虛無縹緲的希望，現在大熱的股票市場是值得進去冒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