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雪中送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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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音剛落,生怕林澈誤會,又急忙補充道:
    “我發誓,絕不會胡亂花用一分一毫!”
    她是真的怕了,怕林澈那“敗家”的名聲並非空穴來風,這好不容易掙來的活命錢,若放在他手裏,隻怕如雪獅子向火,頃刻間便化了。
    “保管?”
    林澈聞言,微微一怔,隨即卻堅定地搖了搖頭:
    “不行!”
    短短兩個字,如同冰水澆頭,方清雪瞬間覺得心頭一涼,鼻尖泛起難以言說的酸楚。
    她隻是想守住這個家,守住這點微薄的希望,可他……終究是信不過自己麽?
    滿腔的熱切與期待,霎時化為無聲的歎息,她垂下螓首,長長的睫毛掩蓋住眸中的失落,低聲道:
    “……好吧。”
    “咱們回家吧。”
    是啊,錢是他掙的,他自然有權處置,自己又有何資格要求保管呢?
    見她那副失落委屈,我見猶憐的模樣,林澈立刻意識到她誤會了,連忙解釋道:
    “娘子,你莫要多心,我豈是信不過你?”
    “隻是這銀子,明日便有要用處,須得花銷出去,故而無需特意保管。”
    “什麽?”
    方清雪猛地抬起頭,一雙美目瞪得溜圓,仿佛聽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
    “明日?”
    “就要花掉?”
    “是……是全部嗎?”
    她的聲音因驚訝而帶著一絲顫抖。
    “是啊。”
    林澈點頭,扳著手指頭開始算賬:
    “娘子你看,咱家等著用錢的地方海了去了。”
    “前幾我找王木匠訂了床,如今有了錢,明日得趕緊還給人家,這信譽可不能丟。”
    “再者說了,如今咱們好歹也算有了點進項,家裏缺東少西的,總得置辦起來吧?”
    “你看那屋裏的桌椅板凳,破的破,瘸的瘸。”
    “咱們甚至連一床像樣的厚棉被都沒有,這如何過夜?”
    “眼看天就要涼了。”
    “還有那宅子,也得稍稍收拾粉刷一下,咱們守著這麽大個宅院,總不能天天睡在幹草席子上,以天為被,以地為席吧?”
    “依我看,這點銀子,還遠遠不夠花呢,得精打細算著用。”
    方清雪一聽要花這麽多錢,頓時急了,倔強地說道:
    “我不怕吃苦!”
    “這些銀子,咱們可以先不花的,攢起來要緊!”
    “你能吃苦,我可不能。”
    林澈輕笑一聲,伸出手,極其自然地幫她把垂落鬢角的幾縷青絲攏到耳後,動作輕柔,目光裏帶著一種超越年齡的疼惜:
    “傻娘子,你記住,這人活著,生活是用來享受的,可不是專門用來忍耐的。”
    說著,指尖在她小巧的鼻尖上輕輕一刮,帶著無限的親昵。
    “呀!”
    方清雪輕呼一聲,臉頰瞬間飛起兩朵紅雲,一直染到耳根。
    她怔怔地望著林澈那雙深邃黝黑的眸子,心頭如小鹿亂撞。
    明明他與自己年紀相仿,可為何……為何他待自己,總像個體貼入微的大哥哥在照顧不懂事的小妹妹,那般帶著寵溺的包容與嗬護?
    他可是我夫君啊....
    “可是……可是……”
    她心緒紛亂,卻仍不忘那壓得人喘不過氣的債務:
    “九天後,咱們還要還那二十八兩銀子的印子錢。”
    “一個月後,更有二百兩的巨債等著。”
    “就算現在咱們的收入已經很了不起,可做酒加上賣辣油,滿打滿算也湊不夠啊!”
    她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頭,一項一項地計算著,越算心裏越是沒底,秀氣的眉頭緊緊蹙起。
    不等她算完,林澈已笑著揉了揉她的頭頂,將那滿腹憂愁都揉散一般:
    “安心啦,我不是說過嗎?”
    “賺錢的事,包在我身上,你隻管把心放回肚子裏。”
    “錢這東西,就是個王八蛋,花完了,咱再賺!”
    “容易得很!現在呐,咱們的頭等大事,是回去好好睡上一覺,養足了精神,明天你相公我,才好精神抖擻地去賺更多的錢!”
    就當林澈打算關閉房門去休息。
    剛到門口,就瞧見自家門前蹲著個黑影,活像隻被雨淋透的土狗。
    待走近了才看清,那縮著脖子的可不正是王木匠?
    這人前日還拍著胸脯說打床的工錢不急,眼下卻把青石階磨得快要冒出火星子。
    “王大哥這是要給我家門神當坐騎?”
    林澈故意把錢袋抖得嘩啦啦響,驚得王木匠險些蹦起來。
    待看清來人,那雙布滿老繭的手立刻鉗住林澈腕子:
    “林兄弟救命!”
    “我妹子被她那殺千刀的相公押給了賭坊,今日湊不齊贖銀就要被賣進窯子了!”
    說著竟撲通跪倒,膝蓋砸在青石板上發出悶響。
    林澈挑眉看了眼鼓囊囊的錢袋....這裏頭裝著剛用辣椒油從天寶樓換來的雪花銀。
    他順手撈出兩粒碎銀掂量著,餘光瞥見灶房門口探出半張煞白小臉。
    方清雪攥著淘米籮拚命使眼色,發髻上的木釵都快搖成風車。
    “三兩夠不夠?”
    林澈突然把銀錠子塞進王木匠汗濕的掌心,驚得對方當場僵成泥塑。
    方清雪在灶房門檻上絆了個趔趄,扶住門框直喘粗氣.....
    這敗家漢子莫不是被狐仙迷了心竅?
    王木匠盯著掌心的銀光直哆嗦,結結巴巴要立字據,卻見林澈擺擺手:
    “趕緊撈人去,字據還能比人命要緊?”
    這話砸得七尺漢子鼻頭泛酸,竟砰砰砰磕了三個響頭,額角沾著灰土就跑沒了影。
    “我的活祖宗!”
    方清雪揪著林澈的袖口往院裏拖,“咱家欠債一大堆,你倒充起散財童子?”
    她再次急得眼眶發紅,卻見自家夫君眯眼望著巷口漸沉的暮色:
    “男兒膝下有黃金不假,可若連至親都護不住,要黃金何用?”
    “哎...”
    方清雪歎息一聲便回房睡下了。
    是夜月光如水,兩人隔著草簾各自躺著。
    方清雪在稻香裏漸入夢鄉,林澈卻盯著房梁蛛網盤算開來。
    今日這銀子撒得看似荒唐,實則藏著三步棋....那王木匠祖傳的手藝能雕花刻卯,自然也能製弩箭。
    他妹子若救回來,正是個能管賬繡花的巧手。
    更緊要的是,這雪中送炭的恩情,將來能換來死心塌地的追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