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麽把掃帚往肩上一扛，腳底踩上第一級石階。石頭冷冰冰的，硌得他腳心發麻。他沒吭聲，揚起掃帚就是一下，灰塵撲騰起來，嗆得他鼻子直癢。
    “咳咳……這破掃帚比我還老。”他嘟囔著，眼角餘光掃了眼林子深處。
    樹影裏沒人說話，可他知道有人在看。清虛那老頭從他拿起掃帚那一刻就沒走遠，藏得還挺認真，連呼吸都壓著。要不是鐵疙瘩剛才嘀咕了一句“東南方向有活人味兒”，他還真以為自己被放單了。
    他沒停手，繼續往下掃。十級、二十級……掃到五十級時，掃帚頭突然“哢”地裂開一道縫。他低頭瞅了眼，木條翹著，像條死魚翻白眼。
    “行吧，你也不想幹了是吧？”江麽把掃帚往地上一戳，從腰間布袋裏摸出一根銅絲，“來，給你續個命。”
    他三下五除二擰緊裂縫，順手往掃帚柄裏塞了半截廢彈簧。這是昨天拆的源晶燈零件，本來想做個震蕩器，結果係統說不夠格換獎。現在倒好，廢物配廢物，湊一塊還能上崗。
    修完他抬腳就走，掃法也變了。不再大片橫掃，而是用掃帚尖順著石縫一條條勾。每挑一次，腕上的鐵疙瘩就輕微震一下。
    【檢測到微弱共振信號，來源：地下三層，距離當前點三百零七級】
    江麽眼皮一跳。
    “三百零七？咋還帶定位的？”他低聲問。
    【不是我定位，是它自己冒泡。碳化紙基載體，含微量源能殘留，符合‘知識類遺物’標準。】鐵疙瘩聲音帶著鼻音，跟嗑了大煙似的，【你要不要試試抽獎？交三斤廢紙能抽一次，保底出墨水筆。】
    “滾犢子。”江麽翻白眼，“我現在連張完整紙都沒有。”
    他說歸說，腳步已經拐向中間那排台階。這裏的青石顏色偏深，縫隙裏積著黑灰，像是多年沒人動過。他蹲下身，拿掃帚尖輕輕撬了下第三百零七級右角的一塊磚。
    紋絲不動。
    他又加了點力，還是沒反應。
    “咋還上鎖了？”他撓頭，忽然咧嘴一笑，“係統，借點勁兒。”
    【你剛用完神經增幅劑，再上強度會尿血。】
    “我不尿，你尿。”
    【……給你五秒，超時不管。】
    江麽深吸一口氣，掌心貼住石磚邊緣。一股銀流從腕部竄出，順著胳膊衝進指尖。肌肉繃緊，青筋暴起，他整個人像拉滿的弓。
    “給——我——開！”
    “哢。”
    一聲輕響，磚麵裂開三寸口子。一股焦糊味飄出來，像是燒過的書頁。
    江麽裝作脫力，往前一撲，順勢把手伸進縫裏一掏。指尖碰到個硬角，他猛地拽出半卷泛黃的東西。
    紙脆得像餅幹，邊角全是蟲洞，封麵隻剩三個字：玄科……術。
    他盯著那三個字看了兩秒，忽然抬頭，衝林子方向喊了一嗓子：“哎！長老！您掉東西啦？”
    沒人回應。
    風吹樹葉嘩啦響。
    江麽也不急，把古籍往頭頂一托，晃了晃：“再不拿我可撕了啊？聽說老書值錢，能換源晶糖。”
    樹影一動。
    清虛拂塵甩出，人從林子裏走出來。臉色陰晴不定，目光死死盯著江麽手裏的殘卷。
    “放下。”他說。
    “憑啥？”江麽縮手，“我又沒偷。是你讓我掃地，我掃出來的，歸我。”
    清虛嘴唇抿成一條線。他伸手要拿，江麽卻往後一撤。
    “等等。”江麽咧嘴，“這玩意兒碰不得吧？我記得宗規第三條寫著，私傳禁術者，廢功逐出。您要是就這麽拿了，回頭被人看見，說您和我聯手盜寶，那可就說不清了。”
    清虛眼神一冷：“你威脅我？”
    “哪敢啊。”江麽笑嘻嘻，“我是為您好。要不這樣，您當著我的麵收走，寫個憑據，證明這書是您依法沒收的。我也算完成任務，可以去吃午飯了。”
    清虛盯著他看了足足十息。
    然後拂塵一卷，把古籍纏住，收回袖中。動作快得幾乎帶出殘影。
    “掃完三千級。”他聲音低沉，“再來藏書閣。”
    說完轉身就走。
    江麽沒動。
    直到清虛身影快消失在轉角，他才小聲嘀咕：“記一筆，老古板快撐不住了。”
    他蹲回原地，手指插進剛才那道磚縫，摳了摳。裏麵還有點碎紙屑，黑乎乎的，一碰就碎。
    “係統，這下麵還有多少？”
    【能量信號衰減，大概率隻剩殘渣。但建議上報：發現疑似‘玄科流’原始文獻碎片，價值評級s級，獎勵待解鎖。】
    “s級？”江麽眼睛亮了，“能換反物質炮不？”
    【換不起。目前最高獎是鈦合金內褲，防輻射。】
    “……你閉嘴吧。”
    他站起來，掃帚拄地，望著清虛離開的方向眯起眼。這老頭剛才收書的手有點抖，走路也比平時快。平時那股“天下皆錯唯我正確”的勁兒沒了，反倒像偷了東西怕被抓。
    有意思。
    他正想著，忽然感覺腳底一涼。
    低頭一看，鞋底不知啥時候裂了道口子，露出半個腳趾。
    “操。”他罵了一句，“這破鞋也造反？”
    彎腰要補，手指剛摸到布袋，耳邊又響起係統提示。
    【警告：檢測到同頻信號二次激活，位置偏移十五米，深度增加一層。目標特征更新為‘金屬封裝體’。】
    江麽動作一頓。
    他慢慢抬頭，看向前方台階。
    三百二十二級。
    那裏有塊磚，顏色和其他的不太一樣。
    他扛起掃帚，一步步走過去，嘴裏哼起小曲：“撿破爛的小孩~最可愛~明天就能把宗門買下來~”
    走到目標點，他停下，抬起掃帚，輕輕敲了敲那塊磚。
    咚、咚、咚。
    三聲過後，磚麵微微下沉了一毫米。
    江麽笑了。
    他把掃帚往旁邊一靠，蹲下身，從布袋裏掏出一把鏽跡斑斑的螺絲刀。
    “來吧。”他低聲說，“看看你還藏著啥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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