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一笑，擺了擺手道：“雲伯爺言重了，世子殿下率真爛漫，與我開了個小玩笑而已，無妨，無妨。”
    雲澤見蕭景如此大度，心中更是滿意，狠狠瞪了兒子一眼：“還不快滾下去！丟人現眼的東西！”
    雲磊如蒙大赦，卻又舍不得走，眼巴巴地看了蕭景一眼，見蕭景微微頷首示意，這才一步三回頭地退出了正廳。
    打發走了兒子，雲澤重新看向蕭景，臉上的笑容更加熱切，甚至帶著幾分迫不及待。
    他搓了搓手，似乎有些難以啟齒，但最終還是清了清嗓子，直接切入主題：
    “蕭賢侄啊，這個……老夫是個粗人，就不跟你繞彎子了。你覺得……小女夢瑤，她……如何？”
    蕭景聞言，端著茶杯的手微微一頓，心中有些愕然。
    他知道雲澤找他來多半是為了聯姻之事，卻沒想到對方竟如此直接，連半點鋪墊都沒有！
    這架勢，哪裏像是嫁女兒，倒像是生怕女兒嫁不出去，急著推銷一般。
    要知道，雲夢瑤可是漢川府公認的第一美人，更是手握實權的女統領，身份尊貴，能力出眾，追求者能從城東排到城西。
    雲澤這般急切，讓蕭景一時無言以對。
    他剛斟酌著措辭，準備開口回答，一旁的鷹鉤鼻青年，突然上前，躬身對雲澤道：“義父！還請三思啊！”
    他聲音帶著一切急切：“蕭公子才華橫溢，確實令人敬佩。可他家中已有四位賢妻，且即將與蘇家聯姻。郡主她金枝玉葉，身份何等尊貴，豈能……豈能嫁與人為妾？”
    “這……這實在有損我漢川伯爵府的顏麵，更委屈了郡主啊！還請義父以郡主幸福和伯爵府聲譽為重，三思而後行！”
    他這番話，聽起來句句在理，充滿了為伯爵府、為雲夢瑤考慮的“忠心”，實則字字誅心，意圖挑撥離間，阻止這樁聯姻。
    雲澤聞言，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他猛地轉頭，目光冰冷地看向鷹鉤鼻青年，語氣中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威嚴與怒意：“雲飛揚！你給老夫住口！”
    他聲音嚴厲幾分：“你不過是老夫收養的一個義子，平日裏給你幾分顏麵，是念在舊情！認清你自己的身份！老夫如何決斷，夢瑤的婚事如何安排，還輪不到你來說三道四，指手畫腳！再敢多言，休怪老夫不講情麵！”
    說到這，他眼神微眯，眼底寒芒閃動。“給老夫滾遠些，別在這礙眼！”
    雲飛揚聞言，臉色瞬間煞白，身體微抖的低著頭，轉身離去。
    但那緊握的雙拳和眼中一閃即逝的怨毒與屈辱，卻暴露了他內心的憤恨。
    蕭景冷眼旁觀著這一幕，心中一陣冷笑。
    這雲飛揚要麽是奸細，要麽就是喜歡雲夢瑤。或者說，他兩樣都占了。
    而且，看雲澤的反應，或者，他對這雲飛揚的身份，也可能存疑了！
    畢竟，雲澤看似沒有城府，還有些怯懦，可並不代表他是廢物，真若是廢物，也不可能讓伯爵府堅持到現在。
    不過，讓蕭景詫異的是，他堂堂的伯爵，為何甘心讓女兒為妾？！甚至，為了自身的利益，不顧女兒的意願和幸福？！
    蕭景一時間有些猶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雲澤。事情，實在是有些反常了！
    雲澤見蕭景這副模樣，心中微微歎息。
    他知道自己的急切確實顯得反常，甚至有些跌份。
    他屏退了左右，正廳內隻剩下他與蕭景二人，氣氛變得凝重了幾分。
    雲澤臉上的熱情斂去，取而代之的是深切的疲憊與無法掩飾的焦慮。
    他看向蕭景，目光複雜，最終一臉苦笑：
    “蕭賢侄，你可是覺得……老夫此舉，有失身份，甚至……有些不知廉恥？堂堂漢川伯爵的嫡女，竟要上趕著與人做妾？”
    蕭景沒有否認，微微一笑，道：“伯爵大人，蕭某自覺無過人之處，你的抬愛，讓在下實在是受寵若驚！”
    雲澤聞言，深吸一口氣，聲音帶著一絲沙啞與決絕：
    “若非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老夫又豈會如此？！我漢川伯爵府，如今已是危如累卵，看似風光，實則四麵楚歌！若再不尋得強力外援，奮力一搏，覆滅……就在眼前！”
    他的語氣變得激動起來：“而賢侄你，才華、手段堪稱絕頂，你數次在絕境中破局的能力，讓老夫看到了唯一的希望！”
    “老夫這是……這是在為伯爵府，為我雲家滿門，尋一條生路啊！到了這個地步，什麽顏麵，什麽規矩，都比不上活下去重要！”
    他話鋒一轉，眼中露出一絲作為父親的柔和與無奈：
    “當然，老夫也並非完全不顧夢瑤那丫頭的心意。她……她對你如何，想必你也清楚。若非看出她心中有你，老夫就算再難，也不會用她的終身幸福來做賭注。
    若她真的不願，老夫……老夫也隻好另想他法，哪怕是與那大胤魚死網破！”
    “大胤？！”蕭景敏銳地抓住了這個詞，眉頭緊鎖。
    雲澤點了點頭，臉上一片陰霾。
    “老夫剛得到密報，大胤朝廷已派出三皇子，不日便將抵達漢川！其公開目的，便是代天子巡狩，但其真正目標之一，便是要向夢瑤提親，欲強娶她為皇子側妃！”
    他攥緊了拳頭，指節因用力而發白：“一旦老夫拒絕，便是公然抗旨，給了大胤發兵討伐的絕佳借口！屆時，兵臨城下，我漢川拿什麽去擋？！可若答應……”
    他聲音顫抖，充滿了痛苦，“那便是將夢瑤推入火坑，我漢川伯爵府也將徹底受製於朝廷，生死皆操於他人之手，以胤帝的狠辣，覆滅是遲早的事？！”
    蕭景聽到這裏，心中劇震！
    他終於明白雲澤為何如此反常，如此急切地想要將雲夢瑤塞給自己！
    這根本就是一場與時間賽跑的避險行動！
    比起將女兒嫁給虎視眈眈的皇子，將家族命運交給冷酷的胤帝，讓女兒嫁給一個心儀、且有能力帶來一線生機的人為妾，反而成了眼下最優，甚至是唯一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