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旨。”胤帝緩緩睜開眼，聲音恢複了帝王的冷酷與算計，
    “命兵部即刻擬訂討逆方略，調集糧草，陳兵邊境。檄文要寫清楚，武陽伯武藏鋒、江夏伯淩川，陰謀弑殺我大胤皇子，證據確鑿，罪無可赦！令其自縛請罪，否則，王師一到，玉石俱焚！”
    “同時，”他頓了頓，“嚴密監視漢川府動向，尤其是那個蕭炎的一舉一動。給朕查清楚，他那些稀奇古怪的工坊，到底在弄些什麽！”
    “還有，暗中接觸北楚和南昭的使臣，告訴他們，朕的顏麵，不能丟了！他們若是想三國亂鬥，讓漢川府坐收漁人之利，朕也不介意，跟他們拚上一拚！”
    “遵旨！”眾臣領命退下。
    胤帝獨自站在禦案前，看著窗外陰沉的天空，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麵。
    損失兩位皇子是意外，打亂了布局。但未必全是壞事。
    至少，有了光明正大收拾武陽、江夏兩府的借口。哪怕對方背靠兩國，自己也能從他們身上咬塊肉下來。
    他相信兩國，絕對不會願意看著漢川府獨大，最後，製霸荊洲三府。一旦漢川府成勢，說不定就會成為第四國。
    兩國現在最好的選擇，那就是割肉求和，再共同對付漢川府。他要借這次機會，撈到自己足夠的好處。
    而漢川府和那個蕭炎……就讓他們再得意一陣。
    經濟繁榮？哼，沒有武力守護的財富，不過是催命符！
    等他得到好處，再跟兩國談妥，那下一個，就是漢川！
    一場更大的風暴，正在胤帝的算計中，緩緩醞釀。
    而此時的漢川府，卻沉浸在經濟騰飛的喜悅與忙碌之中，仿佛暴風雨前最後的寧靜與繁華。
    武陽伯爵府，密室。
    氣氛壓抑得幾乎凝固。
    武藏鋒和淩川對坐著，兩人眼窩深陷，布滿血絲，顯然多日未眠。
    桌上攤開的情報觸目驚心：大胤已發布討逆檄文，大軍正在邊境集結；
    而漢川府卻是一片蒸蒸日上，蕭炎的產業日進鬥金，名聲如日中天。
    “徹底完了……”淩川聲音嘶啞，帶著絕望，“弑殺皇子，這罪名扣死了！大胤這次絕不會罷休。”
    武藏鋒拳頭捏得死緊，骨節發白，眼中怨毒幾乎要溢出來：“蕭炎！都是這個蕭炎害的！還有胤帝那個老東西，分明是想借機吞了我們兩府！”
    “現在說這些有什麽用？”淩川慘然一笑，指著地圖，
    “看看我們的處境吧。漢川府被蕭炎經營得鐵桶一塊，還占著大義名分，我們動不了。大胤大軍壓境，是要我們的命。最要命的是……”
    他頓了頓，聲音更低，帶著恐懼：“別忘了，我們武陽府明麵上依附北楚，你們江夏府依附南昭。
    平日裏這兩國是我們的靠山，可如今我們捅了這麽大簍子，失去了利用價值，還成了燙手山芋。
    他們會不會趁機和大胤暗中交易，直接瓜分了我們兩府之地，把我們也給賣了？！”
    這話如同冰水澆頭，讓武藏鋒也打了個寒顫。
    是啊，國與國之間隻有利益。
    他們現在就是兩塊肥肉，大胤想吃，北楚、南昭難道不想趁火打劫，徹底掌控這兩府，甚至以此跟大胤討價還價？
    密室陷入死寂，隻有兩人粗重的呼吸聲。
    前有大胤刀兵，側有漢川強敵，背後的“靠山”也可能變成豺狼……真正的絕境！
    良久，武藏鋒猛地抬起頭，眼中最後一絲猶豫被瘋狂的決絕取代：
    “投靠大胤，搖尾乞憐？且不說胤帝肯不肯信，就算暫時保住性命，也是仰人鼻息，永世不得翻身！更別說找蕭炎報仇了！”
    他手指重重戳在地圖上漢川府的位置，咬牙切齒：“此仇不報，我武藏鋒誓不為人！既然橫豎都是死，不如賭一把大的！”
    淩川瞳孔驟縮：“你是說……徹底倒向北楚（南昭）？”
    “對！”武藏鋒臉上露出一種豁出去的獰笑。
    “不是以往那種若即若離的依附，而是徹底投誠！獻上府庫、兵權，甚至……以部分核心地盤為進身之階！換取北楚（南昭）全力支持，幫我們頂住大胤兵鋒，甚至……助我們反攻漢川，滅了蕭炎！”
    淩川呼吸急促起來。
    這無疑是飲鴆止渴，徹底淪為別國附庸，甚至可能被慢慢消化吞並。
    但正如武藏鋒所說，他們還有別的路嗎？
    向大胤投降是死路一條，而且憋屈；自己硬抗更是十死無生。
    仇恨的火焰在兩人心中熊熊燃燒，壓過了對淪為棋子的恐懼和對未來的擔憂。
    “好！”淩川猛地一拍桌子，臉色猙獰。
    “就這麽辦！我江夏府徹底倒向南昭！你武陽府徹底倒向北楚！至於北楚和南昭如何跟大胤交涉、會不會互相扯後腿，那是他們的事！
    我們現在隻要一樣東西——力量！足以踏平漢川府，將蕭炎那個雜碎碎屍萬段的力量！”
    兩人對視，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瘋狂與仇恨。
    他們不再考慮家族長遠，不再計較地盤得失，心中隻剩下最原始的毀滅欲——拉蕭炎和漢川府一起下地獄！
    燭火將兩人扭曲的身影投在牆上，如同擇人而噬的惡鬼。
    一條引狼入室、隻為複仇的不歸路，已被他們踏在腳下。
    而荊洲三府乃至三國之間脆弱的平衡，也即將因為這極致的仇恨與瘋狂，被徹底打破！
    …………
    漢川府，蕭府書房。
    最新的情報被放在桌上——大胤、北楚、南昭三國經過數日密談，最終達成協議：
    武陽、江夏兩府向大胤賠償白銀一千萬兩、黃金十萬兩，並交出“直接參與刺殺皇子”的幾十名“凶手”由大胤公開處決。
    以此，大胤宣布“查清真相”，不再追究兩府“主謀”之罪，此事了結。
    “就這麽……結束了？”蘇清顏放下情報，美眸中滿是不甘，
    “我們殺了兩位皇子，好不容易挑起大胤和他們的死仇……結果，賠點錢、殺幾個替死鬼，就完了？”
    雲夢瑤也蹙起秀眉：“如此一來，武陽和江夏兩府雖然元氣大傷，但根基尚在，還徹底綁定了北楚和南昭，等於我們漢川府周邊，從兩個不安分的鄰居，變成了三國伸過來的觸角！”
    顧芷蘭輕歎一聲，李懷謹更是氣得跺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