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車水馬龍、貨船穿梭的城門和碼頭，突然變得冷清了許多。
    來自大胤、北楚、南昭方向的商隊明顯銳減，漢川府引以為傲的布匹、美酒、香水等貨物堆積在貨棧，難以運出。
    而一些工坊急需的特定原料，也傳來供應中斷的消息。
    幾個依賴外部原材料的大工坊，已經被迫減產甚至停工，工人們憂心忡忡。
    然而，最致命的一擊，來自金融。
    “聽說了嗎？咱們用的‘漢川銀票’（紙幣）要變成廢紙了！”
    “官府印了太多，根本不值錢！就是拿來騙咱們金銀的！”
    “快去銀行換啊！晚了就換不到真金白銀了！”
    精心編造的謠言，如同投入油鍋的火星。
    漢川銀行總部門前，瞬間被洶湧的人潮包圍！
    人們揮舞著手中印製精美、難以仿造的“漢川銀票”，聲嘶力竭地要求兌換成白銀或銅錢。
    銀行職員焦頭爛額，努力維持秩序，解釋銀票信用穩固，與金銀儲備掛鉤。
    但恐慌一旦形成，理性便蕩然無存。
    看著櫃台後不斷減少的金銀，排隊的人們更加急躁，推搡、叫罵聲不絕於耳。
    盡管蕭景早有準備，儲備了遠超尋常比例的金銀，但在這種有組織、大規模的擠兌下，壓力依然巨大。
    糧價飛漲，貨物滯銷，工坊停產，貨幣信用遭遇衝擊……一係列連鎖反應開始顯現。
    市場上其他商品價格也開始混亂波動，投機倒把者趁機牟利。
    一種“漢川府要完了”的悲觀論調，在底層百姓和中小商人中悄然傳播。
    街麵上，巡邏的城衛軍明顯增加了，眼神警惕地掃視著不安的人群。
    漢川府，某處高檔茶樓雅間。
    幾雙眼睛正透過窗戶，冷漠或得意地俯瞰著街上的混亂。
    武藏鋒派來的心腹，看著糧店前的長龍和銀行門口的人潮，臉上露出快意的獰笑：
    “蕭炎！你也有今天！看到沒有，這就是得罪我們世子，得罪北楚的下場！經濟崩潰，民心渙散，我看你還能撐多久！”
    淩川的使者則慢條斯理地品著茶，眼神陰鷙：
    “南昭陛下這一手經濟絞殺，果然高明。不用一兵一卒，就能讓漢川自亂陣腳。
    聽說他們那個什麽銀票，印製得倒是精美，可惜啊，信用這種東西，建立起來難，摧毀起來……太容易了。
    繼續加大兌換力度，務必讓他們金銀見底！”
    大胤皇帝派來的密使，則要沉穩許多，但眼中也帶著一絲嘲諷：
    “胤帝陛下料事如神。蕭炎此子，確有奇技淫巧，聚財有術。然治國安邦，豈是商賈之道可囊括？無根之木，無源之水，繁華不過是空中樓閣。
    如今三國合力，斷其糧，絕其路，毀其信，看他這樓閣，何時轟然倒塌！
    吩咐下去，讓我們的人繼續散布謠言，重點攻擊那個‘銀行’，就說他們早已資不抵債，官員正在偷偷轉移金銀！”
    北楚和南昭派駐漢川的官方使者（明麵上是商人或文人），則聚在另一處，低聲交談，語氣輕鬆，仿佛在欣賞一場與己無關的好戲。
    “漢川的布，確實好，酒也香。可惜，從明天起，我國邊境將正式提高五倍關稅，嚴禁漢川主要貨物入境。”
    “我國也會同步實施。他們的貨物出不去，需要的礦石、染料、某些藥材也進不來。這座工坊之城，很快就會變成死城。”
    “聽說他們內部糧價已經翻了三倍？嘖嘖，再加把火，讓那些糧商把最後的存糧也捂緊點。餓殍遍野之時，就是我們‘慷慨’伸出援手，談條件的時候了。”
    “還有那個可笑的紙幣……繼續收，有多少收多少，用最低價的雜貨或者直接用小額金銀換！讓他們的金融徹底崩盤！”
    這些來自各方的“眼睛”，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鯊魚，盤旋在陷入危機的漢川府上空。
    他們看到的是糧店的恐慌、銀行的擠兌、碼頭的冷清、工坊的沉寂，以及彌漫在街頭的焦慮和不安。
    在他們看來，蕭景和漢川府就像一隻被蛛網層層纏住的飛蟲，越是掙紮，陷得越深。
    三國聯合出手的威力，豈是一個新興的伯爵府所能抵擋？
    “蕭炎，任你有通天本領，這次也插翅難飛！”武藏鋒的心腹惡狠狠地低語，仿佛已經看到了蕭景窮途末路的模樣。
    漢川府，似乎正被無形的巨手拖向崩潰的深淵。
    而這一切，都被隱在暗處的某些人，默默地記錄著，並傳遞回那座看似平靜的蕭府之中。
    真正的風暴眼，或許並不在喧囂的街頭，而在那籌劃著如何絕地反擊的書房裏。
    …………
    就在三國使者和武藏鋒等人等著看漢川經濟崩盤笑話時，蕭景的反擊，卻以一種誰都沒想到的方式開始了！
    首先，蕭景暗中下令：所有與走私商人的交易，一律隻收“漢川銀票”！並且，他還派出一批生麵孔，悄悄潛入黑市，開始高價收購自家發行的紙幣。
    這一下，局麵頓時變得詭異起來。
    原本被三國瘋狂擠兌、在黑市上貶值的漢川銀票，價格竟然開始逆勢上漲！
    從最初的一兩銀子換一兩銀票（一比一），在黑市神秘買家的推動下，很快變成了一兩銀子隻能換五錢麵額的銀票（一比二），接著是一比三、一比四……價格一路飆升！
    那些走私商人傻眼了。
    他們想從漢川拿貨——尤其是那些外麵已經炒瘋了的香水、高度白酒、精美玻璃器——現在必須用漢川銀票結賬！
    可他們手上哪有那麽多銀票？隻能硬著頭皮，去黑市或者民間高價收購。
    老百姓更精啊！
    一開始還恐慌地想把手裏的銀票換成銅錢銀子，現在一看——誒？
    這銀票不僅沒變廢紙，反而越來越值錢了？黑市上都搶著要！
    “不換了不換了！這銀票肯定是個寶！”
    “官府發的就是硬氣！你看，外麵人都搶著要！”
    “捂緊了，說不定還能漲！”
    民間的恐慌瞬間變成了惜售，大家把銀票藏得比銀子還緊。